再不走,自己也要沒了!
“父親,走吧!”地上的羅信真的哭出來了。“我來為你斷后,你帶著還能整備的兵馬后撤,我在后面盡量收攏部隊,能帶走一個是一個……”
“我兒,何至于此?”羅回過神來,滿頭大汗,卻說出了一番道理。“我是幽州之主,你是幽州的繼任,咱們非是怕死,但要是落在黜龍賊手里,就跟往日不一樣了……我去尋老白他們,讓他們領兵后撤,咱們父子一起走,馬上走!”
聞得此言,羅信反而惴惴:“棄軍而走,便是回到幽州,也要喪失人心吧?疊加軍敗,說不得會引來反叛!”
“軍敗是必然,棄軍可以遮掩。”羅恢復了從容。“讓老秦假扮我便是,而我們也不要從徐水回去,省得被人認出來……我們過滹沱河,從對面的狐貍淀走回幽州。”
羅信依然惴惴,卻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而羅既然下了決心,反而利索起來,其人就在這城道中接連下令,讓這個親衛尋白顯規,讓那個親衛準備馬匹,又讓人去尋哨騎往南面探查軍。
結果白顯規還沒到呢,便聞得城外嘈雜起來,然后哨騎先城,說是已經有一支黜龍軍殺到城南,與城南原本就屯駐的幽州兵馬戰起來。
這下子,羅更加利索起來,乃是要求分一支兵主去做抵擋,同時不耽誤見到白顯規后立即告知局勢,要對方主持撤軍,并以十八騎中另一位跟自己長相類似的秦功來做影子,并在隨后立即換裝,帶著自家獨子與數十騎低調出了東門,往此地已經是南北走向的滹沱河而去。
來到河畔,沒有浮橋,又不敢顯修為騰躍過去,便臨時尋了幾艘小船,分批渡過,來到了正是楊柳如的狐貍淀。
這個時候,鄚縣南面的潰兵已經越來越多了,與此同時,也開始出現了建制的黜龍軍,狐貍淀中,羅信忍著疼痛上了馬,然后抬頭去看頭頂已經快到正南方的太,只能低頭打馬跟上了自家親父。
但走不過數步,便復又勒馬:“父親,你先走吧!我不能走!”
羅詫異回頭,然后驚怒一時:“這個時候耍什麼脾氣?”
“我總得去告知一下義父吧?”羅信面惶急。“父親……岳父大人既沒了結果,那咱們想在幽州守住,總得有個宗師……河間已經沒了指,若能讓薛氏一門來到幽州,豈不兩全其?”
羅一怔,心中翻轉,卻是在遲疑片刻后點了下頭:“記得保重自己……若遇到為難的境,該降就降!”
說完,自是打馬北上去了。
羅信等了片刻,也掉頭往南,直奔河間城而去。
就在羅信打馬向南的時候,數十里外的滹沱河另一側,白有思忽然就散了那柄拿來用了許久的金刀,然后立定在空中。
薛常雄心中微,曉得關頭到了,卻也在空中立定不:“白三娘有什麼見教嗎?”
“見教不敢。”白有思平靜來言。“我有一劍,想請薛家叔父鑒賞。”
薛常雄冷笑:“刺龍之劍嗎?”
“不是。”白有思看著對方,緩緩做答。“恰恰相反,正是那日刺龍之后,有所反思,才得出的這一劍……畢竟那幾劍,不過是龍落地,借力而為罷了,不足為道。”
“你倒是心存遠大。”薛常雄幽幽一嘆。“后生可畏。”
“我既觀人,又用劍,便自然來想,人為何要用劍?”白有思沒有接話,只雙目清亮如水,自行解釋起來。“想來想去,倒也簡單,那便是人弱,所以要借金鐵之鋒銳來破人……而這便是劍的本意,當日白帝爺以斷江真氣附兵刃,也是用這個本意。除此之外,非要讓劍來代什麼君子、天下,不是不行,但卻不可以直接拿來刺人,也不能黜龍!”
話到這里,白有思橫劍在前,另一只手揮輝真氣拂過劍,卻沒有讓這柄隨許久,號稱倚天的長劍多半分華,但很快,當這柄平平無奇之長劍指向薛常雄的時候,這位老牌宗師,以兵刃為觀想對象的宗師卻平白在正午烈日下生出一寒意來。
“薛總管。”白有思再度開口,卻換了稱呼。“剛剛以金刀對金刀,只是要知道你有多堅罷了,而這一劍,無關他事,也只是要刺破你的真氣、你的甲胄,還有你的骨,只來殺你!”
一言既出,形向前,長劍也緩緩提速向前。
而周邊上下,天地田野,一時風云變,剛剛還是三月春明,須臾便四野失,昏暗一片……這一劍,竟然直接引發了天象!
這還不止,薛常雄橫起巨大金刀在前,雙目,他分明覺到了四面八方的天然真氣都在往那柄劍上匯集,但不知道為何,真氣匯集過來以后,反而在劍周邊消失不見……那柄劍,竟還只是一柄尋常鐵劍。
尋常鐵劍繼續向前,速度越來越快,薛常雄微微瞇眼,終于不再被應對,乃是同樣舞真氣凝結之金刀,以刀對劍。
下一刻,刀劍針鋒相對,金刀寸寸崩裂,帶著金灑下四方,而長劍越來越快,直奔前方。
當數丈長的金刀全部崩裂的那一刻,薛常雄放棄了抵抗——金刀既折,人何能存?
果然,長劍遞薛常雄咽,頸而出,復又一轉,大好頭顱便從半空中掉落,搶在軀與佩刀之前砸在了下方被漬覆蓋的春末青苗之上。
頭顱既落,天象消亡,正午的再度灑下,就好像剛剛的風云變沒有發生過一般。
徐水北岸,侯君束猛地抬起頭來,打在他沁了不汗水的臉上,晴分明:“時間到,奉總管命,燒了全部七條浮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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