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繼續追查老馮的事，肯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老馮？」趙冷嚇了一跳：「你在說什麼？」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柴廣漠豎起筷子，又添了一枚蛋，順手撈起兩片叉燒：「昨天小王他們沒有把資料給你麼？」

「資料？」趙冷回想起前一天的事。

果然是老柴安排的麼！

剛想發作，柴廣漠就已經先發制人，他著筷子，指著趙冷說：「那可是好東西，老馮多年的心都在裡面，你要仔細會。」

「會什麼？」趙冷有點兒怒，看著一個勁吃面的柴廣漠：「你讓我會什麼啦，現在我每天被這糟心的事弄得焦頭爛額。我跟你說老柴，要不是你攔著我，我就……」

「你就大鬧法庭，替老馬說話，是麼？」柴廣漠不聲地說。

「你知道我想幹什麼？」趙冷愣了愣。

「就你那點小算盤，都寫在臉上了。」柴廣漠聳肩。

「難怪你連話也不讓我說。」趙冷氣鼓鼓板起了臉：「大不了警察我不幹了，但總不能讓老同志流又流淚！」

柴廣漠笑了笑，搖搖頭說：「我只是怕，有些人，早就指你這麼干，讓人當槍使，還替人打抱不平呢。」

「你說誰呀！」趙冷覺得柴廣漠的話裡帶刺。

柴廣漠只是搖頭：「說誰呢~」

他搪塞過去，又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你準備怎麼辦呢？如果你不幹警察了，老馮怎麼辦？可是如果你想查老馮，就得犧牲老馬。」

趙冷愣住了。

「我給你的資料，我想你還沒看吧。」柴廣漠說。

趙冷咬咬牙：「只有死亡報告我拿走了。」

「早知道你會這麼做。」柴廣漠吃面的速度驚人，幾句話的工夫，一大碗湯麵早見了底。他手，拿起紙巾了，把早已經準備好的文件夾工工整整放到桌面上。

趙冷呆住了。

「什麼意思？」見到這悉的文件袋，臉上的表逐漸凝固。

「我的意思是，既然要查，那麼就從速。」柴廣漠沉下了臉：「老馬的事，你不用擔心，雖然檢查那邊咬得很，但是總歸有辦法的。」

趙冷的手摁在資料袋上，心臟砰砰跳。抬起頭，柴廣漠的臉孔印在眼裡，咬咬牙，問：

「你的意思是，讓我放棄一邊？」

柴廣漠沒有回答。

「說句難聽點的話，對老馬來說，最嚴重的罰不過是提前革職。他膝下沒有兒子，老伴走得早，以前的收不低，一個人生活並不難。」

趙冷低下頭，手裡攥著資料袋，臉像是土一樣死氣沉沉。

柴廣漠起，扭頭離開。

「等等——老柴。」趙冷住他。

隔天的審理基本給老馬定了調。

面對檢察院的攻擊，老馬一改頭一天的活力回懟，他這回連反擊的慾也沒有。不到下午，基本上「第二槍」的爭議已經趨於安定。

令人驚訝的是，趙冷這天一句話也沒說。

從陪審開始到現在，始終一言不發，冷著臉不吭聲。

直到審議快要結束，老馬面對控告，也幾乎無話可說的時候，趙冷才有所作。難得一見地低下頭，細聲細氣地在法庭上問：

「各位……能，能放我師父一馬麼？」

當庭的審判員是個年輕的法，戴著厚厚的邊眼鏡，鏡片厚度看上去突破天際。整了整鏡框，子往前湊：

「不好意思，趙警，你剛才說了什麼嗎？」

趙冷愕然愣住。

往四面看去，所有的目都集中到自己的上來，倒吸一口涼氣之後，趙冷才著牙說：「法大人……我，我是希您看在這次況特殊，我師父……馬局長，我們……都很辛苦，最後的結果，我想也算是好的……您……您能放他一馬嗎？」

法愣了愣。

前一天吃了槍葯的趙冷不知道去了哪裡，現如今弱聲弱氣的還是那個強的刑警麼？頓了頓，搖搖頭說：「趙警，很憾，法庭上說話是要講究證據的……我只能說，我很同你和你師父的遭遇，但我沒辦法用同來審判，這是事前約定好的規矩。」

審理到此一步，理論上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紕了。

「檢辯雙方沒有異議的話，對馬局長誤傷殺人一案，審理就要到此結束了。」法推了推眼鏡，低嗓音看了看窩在角落裡的趙冷。

趙冷此時此刻的臉上滿是不安和惶恐。作為陪審旁聽和接調查的輔助證人，他們這兩天過得也不好，24小時裡面，有十多個鐘頭都要在問詢室里度過。

不過因為老馬佔據了主要火力的緣故，對他們的審問並不出挑，至沒有故意為難。而據現如今的事實，趙冷和老柴的理方式，似乎只是口頭警告。

這已經是最佳的局面了。

趙冷心裡也很清楚，對這件事，本來應該沒什麼可爭議的——可是……耳邊回想起昨天柴廣漠留下的話。

如果就這麼審理結束，那麼孤苦伶仃的就是老馬。一想到他孑然一的樣子，趙冷的心臟就開始抑不住地抖。

倒吸一口氣。

回頭看了看柴廣漠，這傢伙也正看著自己。趙冷揪住口的服，即使面對槍口也沒像現在這樣慌張。

「沒有異議了嗎？」按照慣例，法進行最後的陳述詢問。

趙冷咬牙關。

昨天的資料，沒有拿。

說不準為什麼，但總覺得，在這裡放棄了老馬，什麼都結束了。

法眉頭收了收。

趙冷就知道，要下判決了。

「等等！」趙冷的嗓子幾乎已經上了膛，然而聲音卻囫圇在頭，沒有發出。真正響亮抗議的，不是。

是柴廣漠。

站在後的柴廣漠。

趙冷驚訝地張著，回頭看向柴廣漠。他站得筆直，墨綠的長風罩著寬厚的肩膀，臉上的神不卑不。

「柴警？」法有點兒訝異：「您有什麼問題？」

「關於這起誤傷事件，我想還有幾個疑點。」柴廣漠說。

「可是檢方已經討論過通常況了，現在證據和口供已經齊全，難不你們要推翻前證麼？」法似乎對柴廣漠十分悉，臉上的表也很有趣。

「是的。」柴廣漠說：「不過沒有那麼麻煩，法大人，您別忘了，我們本也是當時的當事人，所以我們有權提供供詞。」

法低下頭，與四座的陪審書記頭接耳，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整個法庭上也是紛雜的討論聲不絕於耳——對一直緘默不言的柴廣漠，在最後關頭又突然殺出來，自然有不人有相當的看法。

「肅靜！」法重整了紀律，推了推鏡片，看了看柴廣漠：「很抱歉，柴警，本場審理已經到尾聲了，如果還有抗辯事宜，您可以提出抗訴，但不是今天。」

怎麼會！

趙冷抬起頭，與法的視線錯，倒吸一口涼氣。

糟了。

如果拖到二審，那麼基本事實就很難推翻了。

見到法如此不留面，趙冷心慌了，看向柴廣漠。後者沖笑了笑。

笑什麼？

趙冷心裡還是糟糟的，茫茫然不知所措，柴廣漠卻忽然開口說道：

「法大人，我們不是抗辯犯罪的節嚴重與否，我們抗辯的是犯罪事實！我們是抗辯，當事人的法理不立——我的意思是，馬局長並不是誤傷害者的當事人。」

此言一出，四座嘩然。

「安靜安靜！」法臉上開始冒汗，鎮住四面的嘈雜議論聲，問道：

「柴警，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當時的況，並不像馬局長說的那樣，他雖然是整個案子的總負責人，但對於一線的我們來說，並不是那樣。」

法推了推厚厚的鏡片，問道：「能給我們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

柴廣漠點頭：「很簡單，對於當時的一線警員來說，老馬是藏份的臥底嗎？？不，當時幾乎所有人——甚至包括當事人一手帶出來的徒弟，趙警，也都認為馬局長已經是敵對組織的員了。」

「也就是說？」法咽了咽口水。

「也就是說，當時的況來看，我們幾名警員，是不可能遵照馬局長的命令行事的。所以槍走火的事件，他也不應該負主要責任，至於說第二槍的況，我想，當時的局面，是沒有辦法判斷第二槍由誰開出的。」

「為什麼這麼說？」法問。

「很簡單。」柴廣漠笑著回頭看了看趙冷，握住的手掌：「當時在場的趙警和我自己，也都出於自衛的緣故，都向害者開過槍。」

法聽到這裡，臉上的神已經按捺不住惶恐。

飛快從書記員那裡接過庭審的資料檔案，臉上的表就像是多雲轉，面詭譎變化不停。

「可是……」花了十多分鐘才釐清頭緒，厚眼鏡片像是又加重了幾分累贅：「可是照你這麼說的話，現場不該只有兩枚彈道痕跡啊。」

這時候檢察也來補刀：「柴警，而且我們手上可是有充足的證據，足可以證明，現場的子彈，只夠兩枚——您要提出您的主張，需要提供有效證據。」

趙冷心裡已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