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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4章 登山步步難,山崩一世輕
日晷仍然高懸。
在已經崩潰的棋盤世界裡,孫寅獨迎強敵,在一無所有中,建立全新的秩序。
那代表超凡極限的高,並非遙不可及。
用這一生去爭取。
登此山……登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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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鋒的聲音。
神元傾崩如山洪,漫天飆飛都是!
高揚的刑徒鐵槊,將長發張舞、遍雪焰的孫寅,挑在了空中!
匡憫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孫寅前,以其本未能及的力量,將他的防轟碎,中止了他的躍升!
沒有什麼能夠阻止匡憫。
無論棋盤世界,日晷,抑或孫寅的決心。
同樣是那張略顯病瘦的臉。;
匡命現出來的是濃烈的殺意,匡憫卻是一種蔑視眾生的冷漠和譏諷。
「把我匡憫當了什麼?」
「當那種三流話本小說里的三流反派嗎?!」
「用我作錘,為你鍛?」
「等你躍升,等你登頂,作為你的踏腳石,就你的英雄名?」
「這個時代,難道只有你經歷痛苦,只有痛苦的你是主角嗎?」
他單手舉著長槊,孫寅的道軀如旗幟被懸掛,在空中破布般飄揚!而他的角一咧,驟顯獰惡:「你怎敢輕視我的理想,我的信仰,我的人生!」
匡憫舉著長槊的手,就這樣握!
恐怖的力量,立即要撕碎孫寅的道軀!
一如當年,既不能為我用,便不該在世間。
對於虛妄的一切,一真道也不存在虛妄的憐憫。
但他握槊的手上,忽而落下來一青。;
那是一何等溫的長髮,如人般繞指而。
它像是被風吹來,絕不忍做最後的告別。沿著指痕一層層地繞。
如此癡纏的發!
你很難相信它來自那個極度厭世的人!
它是千千結,是人吻,死死箍住匡憫將要宣洩的力量,挽救孫寅的命於一瞬。
太有趣了。厭世之人系,可衰不可斷。
而一髮釵,正對著匡憫的眼睛。
那總是笑的錢丑,一手握釵如匕,刺其眸於關鍵時刻,一手高揚起撥浪鼓,如掄鐵錘,砸向匡憫的天靈!
木釵瞧來纖薄易碎,可竟如此銳利,仿佛已刺破眼睛。
撥浪鼓瞧來這般可笑草率,可卻真真切切,敲開了堅不可摧的防。
匡憫抬眼!
他第一次正視錢丑,正視這些令人厭惡的左道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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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道是一真。
自遠古,至如今,挽救人族於水火,拯救現世於危厄。
道已是永恆真理,為何還存在那些個歪理邪說,那虛無之孽,幻滅之心,為何還來蔓延!
那雙嵌在眼眶裡的珠子,圓滾滾地好像在吞食著印其中的一切景。而他的眼皮是那樣的薄而鋒利,匡憫抬眼的瞬間,就抬起了一片刀!
凌厲無匹的刀之,如大江大河,奔海之流,一往無前地咆哮。輕易就撕碎了那隻木釵,繼而斬上那隻撥浪鼓,剖開其鼓皮,竟有轟隆隆的聲!
而匡憫的手,手上那纏繞著他五指的髮,就此崩斷了!發出一聲琴弦斷裂般的響聲。
嘣!
箍不住!
趙子吐而倒飛。
但是倒飛的同時,手裡還拽著孫寅的後領——
將孫寅從匡憫的槊鋒上帶走了!
孫寅止不住地吐,膛也似開了噴泉的口。;
趙子和他一起吐!
兩位一合之下就創的平等國護道人,彼此護著彼此,在道中!
怎麼沒有走?
「唔!」
孫寅吐著沒有問出來,但有這樣的問。
他當然抱著登頂強殺匡憫的決心。
但也想著,即便失敗了,不能功登頂。有日晷在,趙子和錢丑至有機會逃離。如此也不枉同行一場——反正一真道這次註定損失慘重。匡憫已經暴,以後只會面臨景國無止境的追殺。
憾的是匡憫比想像中更強大,也比想像中更狠絕。他完全沒有登頂的機會,就被擊破了道軀!
憾的是浪費了太多年的時間,他已經拼盡所有來追趕,可是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同樣的無!失去就是失去了。
「為什麼我會留下來救你嗎?」
趙子一隻手將孫寅拽在後,倒飛的同時,死死盯著匡憫的眼睛,以期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早已厭倦這世上的一切,可為什麼還活著呢。
為什麼還戰鬥?
「很憾,我也並不是個有理想的人。」
說:「但我們確實也能算是道友……」
的五指一松,放下了孫寅,自己卻返而沖,並手如刀,殺向了匡憫。只有最後的回應,混淆在尖嘯的風聲里:「於斯為恨!」
也有恨!
不輸於孫寅!
沒有孫寅,也要殺殷孝恆,也要殺匡憫,也要殺一真!
所以不存在誰拖累了誰,這本就是自己的選擇。
無論偉岸或者卑劣,無私或者偏狹。
這是平等國中,每個人平等的心。
只有理想才能同路嗎?
同恨者有時也同行!
現在要攔下匡憫,為孫寅爭取登頂的時間。;
孫寅的道軀雖然已被擊破,雖在躍升的路上被強勢斬落,但相信孫寅還有機會,仍能前行。
「我真是小瞧你們了。個個藏著實力,都強於過往的所有表現——也是,你們平等國員,都是現實里有份的,難免藏一部分,用一部分,不然一出手就是暴,無法於世間!」
在某種意義上平等國和一真道還真是相似。
想到這點,就讓匡憫到噁心。
他冷漠地看著這幾個護道人,輕輕一抖長槊,甩掉了上面沾掛的,而後漂浮著前行,面迎此三人:「這樣恨一真道嗎,趙子?現在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們,是誰?!」
孫寅的確做好了躍升絕巔的準備,的確有機會在和對手的廝殺之中完證道,以絕巔殺絕巔。
但機會只是機會。
把握不住,就是虛幻。
一真道最擅長的,就是破泡影。
就像現在趙子與錢丑聯手,平等國排序前二的兩位護道人,聯手要為孫寅贏得一瞬沖頂的時間,看似是有可能完。;
但這個可能,真實存在嗎?
太虛妄了啊!
以一敵三,不費吹灰之力。三尊真人而已!
轟!
匡憫已經面對面地撞上了趙子,但並沒有將之撞碎,或者發生什麼別的鋒。
他像是一個泡影,從趙子上掠過了,不被趙子的憎恨所影響,不沾染趙子的力量,不被趙子干涉半分,仿佛自並不存在——但卻真實地出現在孫寅前!
強者的傲慢是存在的,但疏忽大意,不會發生。
他很清楚誰才是最需要解決的威脅。
所謂天縱之才創造奇蹟的可能,他不給予。
他就連殺死趙子的那一瞬,也要節省。絕對不給孫寅躍升的時間,甚至是……空間!
就在他出現在孫寅前的這一刻,澎湃的力量也已經填塞了時空。
淡青的氣息燃燒著,仿佛一件巨大的飄卷的羽。;
羽覆蓋了所有。
上抵天,下撐地,外攔日晷的力量,孫寅的反抗。
而後是……
羽化!
飛仙!
去陪那群該死的仙人,醜陋的異端,在不可挽回的死亡里,永遠地懺悔吧!
此即一真道掃滅仙宮時創造的【羽化大】。
不同於有些零碎傳說里的好想像,視「羽化」為躍升永樂仙世。
它的真正力量是毀滅,它的真實終點是死亡!
在羽的覆蓋之下,是孫寅愈來愈平靜的眼睛。
命運似乎予泰平游氏以最惡毒的詛咒,世世代代不輕饒。
他已經窮盡智慧,未舍努力,燃燒了全部的意志,來進行這場抗爭。
但那一線之隔,仿佛永遠都是一線。
匡憫已經來了,而他還差一線,這一線,就是生和死。;
游玉珩失敗了。
游欽緒失敗了。
而今,他也要失敗嗎?
孫寅的紅眸雪瞳,一時亮起,滿頭長髮,都燃燒為一樣的紅!
他怎甘?
他不認!
他要向這個狗的世界,贏回他失去的人生!
燃,燃,燃命,縱壽於此。
轟隆隆隆!
有什麼不屈服的力量,從他的拔起。
那是登天之路,絕巔之峰!
他在匡憫的制下,仍然在進行最後的躍升,面對一位真正絕巔的力,仍然在前進。負重而登頂……可乎?!
答案是殘酷的。
他開始下墜。
他已經足夠天才,足夠努力,也足夠拼命。
可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在絕對的境界制下——;
不足夠!
孫寅飛揚的長髮被落,全骨骼發出清晰的裂響。他怎樣艱難地攀登起來,就怎樣輕易地墜落。
登山步步難,山崩一世輕。
而在下一刻——
嘭!
一隻小孩子玩的撥浪鼓,砸在了匡憫的腦門上。
瞬間變幻了大小,那個之前被挑破的窟窿,正正套著匡憫的脖頸!
怎……會?
匡憫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的錢丑,還是那張可笑的平庸的臉,還是那個該死的親近的笑容。
他一時不能理解,但人已經本能地撤遠。
而錢丑也並不追擊。
他只是平靜地站在孫寅前,帶著他那堆漂浮在空中的不值錢的貨。
「現在是不是到我向你自我介紹了?」
錢丑看著此刻的匡憫:「在下錢丑,號為百寶道人。你也可稱我……百寶真君!」;
他每說一句,氣息就拔升一分。
當這段簡單的自我介紹說完,他的氣息,儼然已是當世絕巔!
他當然不是今日才躍升,不是剛剛才就。
當初攔下樓約的時候,他就已經是衍道,以衍道馭真,所以才能那麼恰到好的救下尹觀。才讓中域第一真人,到棘手和忌憚!
樓約到錢丑並不簡單,到錢丑對道則的理解十分深刻——而誰能比中州第一真人對道則的理解更深刻呢?
「世上沒有無名之真人,更沒有無名之真君!」匡憫提著那支並不合手的長槊,真正對眼前這個人,產生了巨大的疑問:「你是誰?!」
哪位真君長期藏修為,藏於平等國中?
縱然放肆自我,淪落到里的組織,也不知撈個首領噹噹。
李卯一日登為天鬼,都知去建天公城!
加平等國也是份的藏,在平等國之中還有修為的藏,所謀究竟為何?;
他遍思所有已知報,實在想不出這人是誰。
「威風凜凜的一真道行刑人!你竟想知道我是誰嗎?」錢丑笑了笑:「來殺了我,割破我面。」
他明明是笑著說話,也算輕聲。
但聲音落下後呼嘯如海,在這個幾乎破碎的世界裡反覆回涌。
割破我面!!
匡憫沒有說話,而是凝重地看向錢丑後。
有錢丑這關鍵的一阻,紅髮披的孫寅,已經完了最後的步驟,功登頂!
他在那超凡的絕巔,終於平視匡憫的眼睛。
幾經風雨,幾經坎坷,終於走到這一步,終於可以這樣對視一真道!
「我不能萬壽,因為真人之壽幾燃盡。」
他用這樣一句話,開啟他絕巔後的宣聲:「但還好,還有九千年。九千年裡的每一天,都不會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