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來最大的願，就是讓一個景國的將軍，聽到舊時代的迴響。」

  「他所期待的那個將軍的名字——」

  趙子看了一眼匡命：「不是你，是殷孝恆。」

  匡命『噢』了一聲：「坐在我們這個位置上，難免得罪一些人。殷元帥的敵人可能確實稍微多一些……」

  他頓了頓，有些憾：「再給他一些時間就好了，他很擅長殺乾淨。」

  甚至都不必去問，婁名弼個人到底和殷孝恆有什麼糾葛。無非又是一隻被殷孝恆殺掉全家的可憐蟲——說起來，殷孝恆那麼快的刀，那麼決絕的人，鐮刀之下未除盡的草，是不是也太多了些？;

  殺得越多，網的就越多麼？

  他抬起眼皮：「很可惜，你們並沒有給他時間。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殺他。天公城的建立，讓我一度以為你們要氣候。你們卻在這時候葬送自己——難道平等國這個組織，從來就沒有真正相信過未來嗎？」

  「早先沒有話講，現在我倒是想聊一聊。雖然趙子解釋了，你也並沒有聽！」孫寅看著眼前的匡命，慢吞吞地說道：「我們——至我個人，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殺死殷孝恆。」

  「可殷孝恆，確實不是死在我們手上——我們沒來得及出手，而機會稍縱即逝。」

  孫寅沒什麼緒：「很顯然，有人幫我們把握了機會，並且心地模仿了我們的戰鬥痕跡——平等國風雨這麼多年，我們這幾個出手多一些的，被記住手段倒也十分正常。」

  「我是個不願聽人說話的人，相信行勝於言！你們幾次三番的這麼強調，倒讓我有些拿不住了！因為到了這個時候，沒有必要再虛言。」匡命下微抬：「孫寅你跟我說這些，是希我替你們翻案嗎？」;

  他略有幾分矜持：「可以把你們知道的線索，說與本帥知。若事真相真如你們所言，這件事倒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相較於明刀明槍的對手，我們更憎惡暗使詭詐的敵人！」

  事當然不會再有轉圜的餘地。

  就算殷孝恆的死猶有疑竇。

  仇鐵的死卻是真實無虛。

  天公城不可能重建，建起來也無法再立平等之旗。

  平等國已經被掃除的那些人，也沒有復生的可能。

  匡命願意談，只是因為他真有可能死在今日！

  「還能轉圜嗎？」孫寅驚訝地道：「可我真的殺了仇鐵！這個滿手腥的屠夫，居然說他修養去了！放下屠刀，果能佛？我把他殺死在黃河邊，用一張黃土臺供奉，想看他的佛！可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你能想像得到，我有多失嗎？」

  匡命無視了這種似於挑釁的宣洩，了眼睛：「本帥不妨直言，追殺平等國的命令是不可能撤掉的，這涉及到中央帝國的臉面。但執行的力度，卻可以酌。緝而不剿，跟你們以前也沒有區別——前提是，你們真能證明，殷孝恆不是你們殺死的。」;

  「你們不需要證明我們殺死了殷孝恆，我們卻需要證明自己沒有殺死殷孝恆嗎？」錢丑笑地問。

  「本帥需要給中央大殿一個代。」匡命的語氣儘量平靜：「既然你們願意坐下來談，就要拿出談的態度。無謂的置氣，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原來這也可以談啊！！」孫寅狂笑起來：「你們景國死了一個當世真人，治河的河！也可以談啊！！！」

  「在仇鐵之前的河，姜一次殺了六個，他們也心平氣和地談完了。」趙子在一旁提醒道：「當然，那是在太虛盟約上眾多署名者的注視下，咱們後可沒站著人。」

  「還是要扯虎皮啊！」錢丑慨。

  「咱們不就是扯不到虎皮，在他們的規則下玩不過他們，才淪落到平等國來嗎？」孫寅哈哈地笑。

  匡命已經發現了，眼前這三個護道人，對景國有著深深的惡意。這本不是談的態度。

  「如果你們不想談，那麼跟我解釋殷孝恆是不是你們殺的，又有什麼意義？」真到分生死的時候，匡命自不退，他握鐵槊：「來吧，什麼婁名弼的道書，什麼趙子的世界，錢丑的貨攤，還有你孫寅——讓我看看，你們如何殺死我！」;

  「趙子跟你解釋，是生不被冤枉。而我跟你解釋，我只是希你死得清楚一點。」孫寅在這個時候反而沒有爭鋒相對：「也許不止是我們希你死呢？」

  他的聲音好似惡鬼的低語：「好好想想，你都得罪了誰？為什麼平等國會被陷害，我們要被到這個局面。為什麼剛好是你這一路出問題？誰給了我們報！」

  匡命沉默了。

  這段時間，他的確到前所未有的危險。

  整個中央帝國部，張的氣氛一即發！

  他早就有所明悟——或許他們正在親歷一個重要的時代，歷史的關鍵節點隨時會來臨，但不知誰會有命去見證，誰才是笑到最後的人？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次：「關於你說殷孝恆。」

  「你說你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殺死殷孝恆。」匡命看著孫寅，那張憨頭憨腦的虎頭面，總讓他像是看到一個非常活潑的孩：「我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

  孫寅也經常問自己，為什麼！

  在他還是游缺、還號為「游驚龍」的時候，在他碎心毀道、一路咳回天京的時候，在他淪為廢人、渾渾噩噩回到泰平府的時候，他沒有問過為什麼。

  他一直覺得，是自己沒用。

  戰爭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戰場是世界上最殘忍的地方，他卻狠不下心。

  負家族榮譽、一府興衰，接到軍令無法抗命。

  咬著牙殺戮，卻又對抗不了良心。

  他什麼都無法對抗，太過孱弱才至於這樣！

  他認為是自己有負天子期待，有負龍君讚許，配不上「驚龍」之名。

  他認為自己之所以會碎心野王城，是自己不夠堅強，不夠堅定。不是一個真正的強者！

  直到有一天，有人找上門來告訴他——游驚龍碎心野王城，是一場巨大的謀。

  直到那人問他——你是否被一真道招攬過？;

  他才開始問——

  為什麼？

  為什麼單單是他呢？

  他這才慢慢回想起許多事。

  一切過往，有跡可循。

  他想到整個景國伐衛之戰里，他陸陸續續看到的、經歷的，其實全非偶然，一直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扼著他，一步步攥了他的心臟，直到野王城的那聲響！

  他想到他不僅拒絕過一真道的招攬，還第一時間就向鏡世臺告了！

  那段時間多了很多形形的人在周圍，他邊被裡里外外查了很多遍，那段時間有大量疑似「一真」的員被逮捕，他也獲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清靜。

  後來回想，那或許就是災禍之源。

  游驚龍的隕落，是一真道的報復！

  他破碎的道心，是影里的警鐘。

  殺一隻名為「游缺」的，警告所有不屈服的人！

  謝書友「無聊耶嘿友殤」為本書盟主！是為赤心巡天第819盟！

  ……

  本章6K，其中2k，為大盟「擁抱有什麼用」加！（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