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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11章 危險

  風過長海，無暇自傷。

  萬里雲來，何曾有憾

  夏統帥祁問，站在禍殃戰船的甲板上，眺遠的天空。但見得森森鬼霧如煙氣，在雲海中彌散。姬玄貞掌削天鬼，握定四方，大團大團的雲，是衍道層次的恐怖力量，不斷墜海。  ѕᴛo𝟝𝟝.ᴄoм最新最快的章節更新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倘若景國晉王今日殺伯魯於近海，也是送了齊人一份大禮。

  他將這份禮最珍貴的部分。

  畢竟真君死，大益於天。伯魯的道軀對近海群島是極大補益，而他已經拿到大齊海事軍督的任命。是近海群島最高軍事長。

  之所以這個位置不用更切的「近海軍督」作為職名，自是為了避免他國敏的神經，說什麼齊國據海疆為己有——雖然差不多是事實，但最好還是不要這樣表達。海疆是人族共有之海疆，諸方皆有責任，皆有權柄。

  他的確趕上了一個好時候，白撿了中古天路崩塌、景國全面退出近海的好。;

  但也是他努力攫取機會的結果。

  「大齊海事軍督」的職責，是「總督近海軍事」。

  有資格和他爭這個位置的是田安平。

  無論是雙方的實力對比，亦或是在上次近海變局中的表現，甚至是清晰可見的未來，他都有所不如。他的優勢在於可靠、穩定，是那種能夠踏踏實實把事做好，不鬧什麼麼蛾子的人，近海現在需要的就是穩定。

  不過田安平似乎對這個位置不興趣，自近海變局之後，就閉關至今。

  他還沒怎麼爭，競爭就結束了。

  田安平那樣的人，也的確不會選擇道來修行。

  而對他來說，道的優勢正在顯現——往前若若現的真門戶，在齊國海權確立的那一刻就已經清晰。而在「大齊海事軍督」的任命下達之前，他就已經悄無聲息地為道真人。

  握九卒之師，治近海之廣。再有一些時間，再予一些經營，以近海群島的潛力，眺道真君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這裡不比南夏差。

  父親以前常說，姐姐是無福之人，「榮華久，或以為傷」，所以怎麼都不肯將祁家給，如今或許便應驗了。

  他卻是個福的。

  多年來只是坐在東萊的家中靜等。

  一朝出山，諸方皆遂此運，祁笑在決明島多年廝殺打下來的基礎，全了他今時的資糧。

  夏軍今日軍演，大齊海事總督、朝議大夫、鎮海盟盟主葉恨水，今日也巡治諸島。當然都是為了防備姬玄貞和伯魯在此廝殺所產生的意外，以「警惕平等國」為主張，不過他們都明白，平等國員並不會來。

  祁問翻開手掌，掌心虛懸著一扇左紅右黑的門。此門似驚鴻一現，在虛實之間沒。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

  也不知今日事，誰禍誰福呢？

  他微微一嘆，斬殺了心中的緒，下意識地抬起眼睛——

  但見遠空，忽然下起黑的雨。;

  深沉幽暗的黑雨珠，在墜落的過程里，變了燃燒中的黑的紙團。海風一吹，就在空中自由舒展。

  那是一個個穿不同服，主都為漆黑的紙人。

  這些紙人都有著硃筆勾勒的誇張的表。以嬉笑怒罵，作為黑之中錯雜的紅。紙人們或提刀，或舉幡，或拖著長長的鎖鏈，竟然鋪天蓋地，好似烏雲罩頂。

  恐怖的力量在其間醞釀。

  仿佛地獄已經降臨。

  冥冥之中有一個詭譎的聲音響起：「平等志士，來迎護道之人！」

  居然真有人來救伯魯！

  平等國這麼嗎？！

  不止是祁問大吃一驚。

  就連釣魚的姬玄貞本人，也頗為意外。

  他是在釣魚，可他也本不覺得自己能釣上魚來，早就做好了空竿的準備。

  直鉤餌咸，竟然願者自來。

  「好一個平等志士！算是有二兩狗膽，本王看看爾等手段！」姬玄貞右掌為刀削天鬼，左手倏而大張，只在空中一抓——;

  萬里煙雲一把空！

  那鋪天蓋地的黑紙人，甚至那約約的詭譎之聲，全被一把抓盡。完全不構阻礙。

  正在孕育中的狂風暴雨，直接的胎死腹中。

  「僅此而已嗎！？」

  「聖公？！」

  「神俠？！」

  「昭王？！」

  這些冥府紙人，還算是不錯的手段。

  但姬玄貞辛苦垂釣至此，所要迎接的，豈止是這種程度的戰鬥？

  甚至都不到衍道的層次，他怎滿足於這匆促的一合！

  他五指一攏，高空元力翻湧，仿如一個巨大的斗，立海接天。那斗外的氣流，飄飛如鬚，頃刻纏繞到一起，瞬間坍塌、收、凝固，形一口氣息古老的明黃巨鍾。

  樂分十二律。

  此即中央黃鐘！

  這口明黃巨鍾型的瞬間，即有宏大之音，滌盪於天海，向四面八方無差別地搜尋。;

  所謂「黃鐘大呂」，便即此音。

  這聲音才一響，姬玄貞便知不對。

  什麼冥府紙人，什麼平等志士，不過一個誇張的泡影。後續的攻勢是無之水，本就只潑一盆。

  中央黃鐘窮搜千裏海域，都沒有找到對方出手的痕跡。

  出手的人甚至都不在這裡。

  這算不得真正的出手，對方並沒有真正站到他面前來的勇氣。

  與此同時，來自鏡世臺的報不斷飛來，不斷告警——

  在得樵島，在有夏島，在環島，在小月牙島……在這些島嶼的上空，乾天鏡都捕捉到了神高手迅速靠近海上戰場的痕跡！

  鏡世臺負責理此方報的員，急示警，疑似平等國大舉來襲。

  姬玄貞卻只有一聲冷哼。

  虛張聲勢！

  平等國若是真正大舉出手，敢在海上決戰，反而不可能這樣被輕易地捕捉到痕跡。;

  這些地方所出現的手段，與那冥府紙人應屬一類，不過是鼓起來的泡沫。甚至更弱，這些手段都不敢真箇靠近這戰場，只敢遠遠地假裝靠近。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延緩伯魯的死期？試探虛實？

  姬玄貞是個不喜歡帶著疑問往前走的人，一邊繼續制伯魯，一邊將那口中央黃鐘往外推，大手抓向天空！抓著無數道線，仿佛牽拽著什麼，重重往下一拉！

  仿佛整個天空都下墜。

  那高懸其上的太，在此刻變了一隻圓鏡。

  鏡世已然鋪開！

  三十六小天，有名「朱日太生天」者，排名第三十一。為中央帝國所獲，煉為乾天寶鏡。

  所謂「遍照諸方，鏡映現世」也。

  乾天鏡的力量，在此時被姬玄貞所接掌。

  於這一個瞬間，那些冥府紙人所牽繫的全部脈絡、因果，皆為鏡照！;

  無盡流飛逝，繁雜又微渺的訊息，如天河奔流。

  姬玄貞已經看到——

  一縷極微而幽的力量，是怎樣地蜿蜒前行。

  得樵島，有夏島，環島，小月牙島……這縷力量中轉了足足十七次，繞行十一個島嶼。用賣糖餅的老人、放風箏的孩子、青樓里迎客的姑娘，用這些普普通通的眾生之心，穿因繞果，紅塵裹，這才來到海上戰場，有了冥府紙人天降的這一驚。

  其目的，好像也只是為了驚一下。

  但中央帝國所開闢的戰場，不是誰都能來，更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在姬玄貞的掌控下，乾天鏡瞬間照萬里，撥草尋蛇，將這縷幽微力量剝盡偽裝，顯出其間咒力來。

  便縱有萬般手段，千種轉折，如何的謹慎。

  力量的差距還是碾平了一切。

  他已看到海門島，看到一間客棧里，正在靜謐燃燒的祭壇，它燃燒得如此猛烈，轉眼就只剩一角，但畢竟沒來得及燃盡。;

  乾天鏡再照此，微一室，姬玄貞已經做好隔空擊殺的準備，並提前知會齊國海事總督葉恨水——「誅殺平等國員，事後必有代，葉督勿憂！」

  在他殺來近海之前，景國外事員就已經與齊國通過，這才有了橫飛此境、逐殺萬里無人擾的默契，但在找到目標的這一刻，他還要再知會一次，這是對齊國的尊重，也是他誓要殺賊的決心。

  不管對方往哪裡逃，怎麼逃，都要死！

  此賊逃得很快，靈覺極其敏銳，但這些都不能為其人挑釁景國的理由。

  姬玄貞眸再轉，而便看到一縷碧，深潛在海底——

  找到了！

  他五指一張，就要遙下殺手。

  但一直被他追著宰割的天鬼伯魯，卻在這時候轉。

  伯魯從始至終都不覺得會有人來救他。

  景國把握著這個世界最強大的武力，摧毀天公城毫不費力，甚至都算不上熱。;

  姬玄貞萬里追殺，給他逃跑的機會，包括現在將他凌遲，目的一直都很明確——就是著平等國其他員來救。

  平等國若是緘然無聲，那理想的旗幟實在可笑，同行的信念必然搖。

  可平等國也只能緘默。

  景國已經鋪開大網，在這種局勢下，平等國員來一個死一個，哪怕三大首領齊出，所有護道人降臨，也都不會有例外——大家不會那麼蠢。

  倘若抓一個員折磨，就能釣出剩下的所有員，平等國早就覆滅了！

  他自我煎熬，苦苦掙扎不放棄，只是為了讓更多人看到他高揚在天空，看到他用生命澆築的平等的芒。

  但竟然有人來救？！

  這太愚蠢。

  也太人。

  那鋪天蓋地、仿似冥使的紙人，雖然一個照面就被抹掉了。可卻像是一蓬烈焰，點燃了伯魯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他最終要回歸的家園，那難道不是一種接引嗎？;

  「姬玄貞！回頭看我！」

  他驟然反撲，此迎風萬丈，頃為赤發天鬼。

  眸紅，指生尖爪，現鬼紋。

  雖是殘傷軀，見玄骨，流未止，卻也力量磅礴。

  無盡鬼氣，鋪開了半邊天空，幾乎是另一重天幕，也短暫地隔絕了乾天鏡的照映。

  嗚嗚嗚~

  嗚嗚嗚！

  天地之間，響起了悽厲的鬼哭。

  世間苦之人，世間蒙冤之人，有恨不得抒，有怨不得解，所有積憤而死者，當有此哭！

  哭天地不公，哭世道不平，哭人有我無，哭前行無路，哭生死無門。

  此極慟鬼哭，能毀天地之壽，能傷道則本。

  是伯魯一生的悲意，擁有莫測的神威。

  「便來看你！」姬玄貞渾然無懼，反而被激怒。他能夠頂著天公城的限制，將伯魯打得重傷逃遁，此刻又豈會畏懼這傷疲的病貓？;

  便迎著伯魯而去，他直接抬手一刀，掌裂鬼穹，無邊鬼氣被斬碎，絞纏一段一段，如同蠕蟲的墜海。鬼哭之聲，極哀極憐，那場景令人髮直聳。

  「你以為你的同黨來救你，而竟生出同路的誼，有了求生的勇氣。」

  姬玄貞怒言張發，大步而前，輕而易舉地突破了鬼圍，殺至伯魯的鬼軀前，以中央黃鐘搖宏聲，鎮極慟鬼哭，一記掌刀，豎天靈！

  從天公城一路追殺到這裡，他也不只是做做樣子，一路刀削，已經將伯魯削弱至臨界點，隨時可以捕殺。

  此刻一經顯威，迴返照的伯魯，本抵抗不住。

  「但你可知，迄今為止平等國沒有任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