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所預料,傍晚時,覺得上熱了些,到后半夜,果然就舒服多了,再到第二天,就覺得整個人象淋了水的干花,開始恢復。
這個再怎麼不夠強健皮實,也是年紀輕輕,最有活力的時候。
李苒這場病,知道的人不多,知道的這些人,從秋月到皇上太子,各有原因,都不愿意多說多提,以至于,不知道的,就一直沒再知道。
李苒歇了十來天,徹底好了,再次出了長安侯府,沒走遠,去了西城瓦子邊上那家茶坊聽說書。
聽了沒多大會兒,桃濃一亮麗的杏黃,進了茶坊,掃了一圈,看到李苒,一臉笑徑直上前。
李苒忙欠讓桃濃坐下。
“姑娘可有一陣子沒出來了。”桃濃坐下,拿杯子自己倒了茶,和李苒笑道。
“嗯,先是忙,后來又歇了幾天。”李苒微笑道。
桃濃仔細看了看李苒,“好象清減了些,也是,過年這事,累死個人,今年這個年,總算又過去了。”
“你今天在哪兒唱?還在牡丹棚?”李苒想著桃濃唱小曲兒的時辰,好象快到了,關切的問了句。
“哪兒也不唱。”桃濃掂了梨條,咬了一點點,“從年初一就開始到唱,一直唱到上元節那天,累壞了,過了上元節我就不唱了,哪兒也不唱,給多銀子都不唱了。年年都這樣。
這半個月,銀子掙夠了,我得好好歇一歇。”
“是該歇一歇,歇到月底,下個月再唱也不晚。”李苒笑起來。
“下個月也不唱。”桃濃自自在在的靠在椅背里,“什麼時候銀子用沒了,什麼時候再開唱。”
李苒聽的怔神,“銀子用沒了?”
“對啊,”桃濃笑容里帶著戲謔和渾不在意,“我娘就是這樣,今天的飯錢夠了,今天就收工,要是明天的飯錢也夠了,那明天就玩上一整天。”
“那明天要是掙不到飯錢了呢?”
“那就一天。”桃濃一邊說一邊笑。
李苒有點兒拿不準桃濃這是玩笑,還是真就這樣,狐疑的看著。
“我們這樣的人,掙銀子容易的,要麼,用起銀子大方的不得了,也敢象姑娘這樣,一天一厚疊金頁子的往外甩,要麼,就是覺得這銀子想掙就能掙到,就不肯再出力搏命,累了就歇。
要是有個能掙銀子,又會過日子,又肯一直出力搏命的,也不過十年八年,必定置下不產業,想法子了籍,不在這個行當了。”
李苒側頭看著桃濃,沒說話。
“姑娘別這麼看我,我是那個用銀子大方,有了銀子就一點力不想出的。那些大理兒我都懂,可我做不到,也不想做,就這樣。”桃濃斜了眼李苒,語笑如珠。
“你要是唱不了呢?病了呢?老了呢?”李苒問道。
“姑娘想的真多,姑娘說的這些,到時候再說吧,也許不等我唱不,就一口氣上不來,就沒了呢。”桃濃笑的花枝招展。
李苒沉默片刻,也笑起來,“嗯,也是,我也是這樣。”
“姑娘可不是。”桃濃臉上的笑容微僵,片刻,挪了挪,正對著李苒,認真嚴肅道:“我知道姑娘的意思,姑娘可不能這麼想,姑娘怎麼會這樣?
姑娘是個有大福運的,這京城,這天下,不知道有多人替姑娘祈福呢,姑娘可不能這麼想。”
“桃濃姑娘說得對。”端著杯茶,好象一直在專心聽書的周娥,突然冒了句。
桃濃高挑起眉梢,片刻,笑的眼睛彎彎,沖周娥又是拱手又是欠,“能得周將軍這句夸獎,我這張老臉上,實在是彩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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