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你說，師父會不會出事……”

扶冉回過神來，看著恕言，眼前的小和尚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斟酌一下，才道——

“別等了，回去歇息吧。”

要怎麼說呢？

說，你師父早就出事了，不只是出事，還死翹翹了？

還是說，你師父作惡多端，你眼前的我已經為民除害了？

怎麼說都是個錯……

“小郡主，您先進去歇息吧，我再等會兒……”

恕言笑了笑，顯然沒有將的話放在心上，又或者，太過于擔心所以聽不進去了。

扶冉看著恕言那雙干凈的眸子，忽然回想起沈常風的眼神——

沈常風的眼神一直是淡淡的，冷冷的，太過于平靜和沉穩，似乎對旁的一切都毫不在意，而恕言卻不一樣。恕言的眼睛有點像丹眼那樣細長，卻不會有斜斜挑著的邪肆，眼瞼下至較寬，更多了幾分稚氣和純粹。

他的眼神，就像是不曾被世俗所玷污過的一般澄澈，也許……

他以后真的會為一個悲憫眾生的人吧？

“恕言，住持師父對你很好嗎？”

扶冉拉著他到涼亭坐下了，反正也睡不著，還不如就在這里陪恕言談談心，畢竟……

沈常風也可以算是死于手，沈常風雖然死有余辜，但是罪不應得，他也是迫不得已，只不過確確實實害了許多人……

“師父……其實師父來這里的時間并不長，只不過，他是除了已圓寂的大師以外，對恕言最好的人了。”

提起沈常風，恕言的眸子亮閃閃的，繼續道：“師父雖然平日里一副沉默寡言，風輕云淡的模樣，但他的心里一直有著天下蒼生，不論貧富，不論權勢，只要進了萬國寺，香客所求皆有所應……”

恕言笑了笑，看向扶冉：“所以，近來萬國寺的香火錢其實最后還是用在了百姓上，師父說的，信徒存在，神就存在，若有一念尚存，便有一魂永留。”

一念，一魂……

扶冉點了點頭，看向那棵槐樹：沈常風最后說的一念一魂指的應該是宋吧。

只要他念一世，那便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沈常風種下了那棵槐樹。

也許，沈常青也包含在了？

扶冉：“那，住持師父是個好人呀……”

“師父他一直都是個好人。”

小丫頭回以恕言一個溫暖的微笑，不打算告訴恕言，沈常風永遠回不來了，也不打算告訴恕言，沈常風在那樣慈悲的背后又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既然他在他的心中是這樣好的一面，那就希一直這樣好下去吧。

沈常風的一生，活得顛沛矛盾，他殺人，也救人，功過相抵，福澤與罪孽織，他用沾滿鮮的手給人遞傘，遇見對的人，走了錯的路，一錯再錯。

但，死亡全算是對他最好的洗滌了，他可以洗去罪孽，好好地陪宋了。

“明日還要上山祈福，小郡主還是早些休息吧。”

;恕言站了起來，他溫和地跟扶冉道退：“師父今夜應該是不會回來了，恕言先回去了，今夜讓小郡主驚了。”

扶冉吸了吸鼻子，不在乎地擺了擺手而后起：“沒事兒的，那你快回去吧。”

恕言行了禮就退下了，扶冉走出涼亭，他又轉過來——

“小郡主，你也是個好人。”

所以，監國大人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他說罷也不等小丫頭回應，就轉過離開了，留下小丫頭疑地了腦袋——

我不是人稱玉面魔頭小郡主嗎？

什麼時候又了老好人了？

…………

……

*

“萍兒，你最好和我代清楚，別我對一個四歲小孩手。”

塵風倚靠在門邊，看著萍兒哆哆嗦嗦地洗著碗，他佩劍隨著大水沖走了，但即使上沒有武，他所散發出來的威嚴和戾氣也是十分強大。

“我，我……”

萍兒害怕地放下碗，心虛地低著頭走了過來，說話帶著哭腔——

“侍衛哥哥……對不起嗚嗚嗚……”

塵風愣了愣，除了小郡主以外他沒有聽過別的小孩哭起來是什麼樣子的，他以為所有的小孩哭起來都會像他家小郡主那樣可，惹人心疼……

可是萍兒的哭聲卻讓他心煩。

塵風冷喝道：“不許哭。”

“唔……”

萍兒嗚咽地捂住，止住了哭聲，隨后手抓住塵風的袍子——

“侍衛哥哥，萍兒，萍兒的爹爹死了嗚嗚……”

“那日引渠之前，我和爹爹原本是要去散心，后來遇見了……”

“…………”

萍兒將事的經過全部都復述了一遍，就在和假的三泗一塊兒的時候，那個人嫌哭的心煩，給吃了一顆不知道什麼藥，隨后就昏昏沉沉的……

就在昏沉之際，約聽到有別的人來稟告，說是那個男人沒過第一次毒發，可能是因為近幾日太過于勞累，已經心力瘁了，就像一個空殼，稍微一，原本鮮亮麗的模樣就會為一地碎片。

最后，三泗的尸被丟進了大水里，半生都在治水的男人，最后不治葬水中……

“所以，你爹爹死了，你來欺騙歲上？”

塵風冷笑一聲，對一點可憐的都沒有：“歲上救了你兩次，你卻選擇這樣害他？你的爹爹死了，反而占了別人的爹爹？”

萍兒被中心事，有些張地摳著手，想要開口辯解：“萍兒只是，只是太想爹爹了，而歲上對萍兒很好很好，所以……”

塵風懶得看見這副模樣，冷冷出聲打斷：“所以，你真的是四歲嗎？嗯？”

塵風蹲下來，和平視：“萍兒，你今年不只是四歲吧？”

萍兒聽到這句話，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哆嗦：“你，你都知道了？”

“閑來無事，查了查罷了。”

塵風起，睥睨著：“你今年應該是十三吧？”

萍兒退了兩步，想要搖頭否認，但是看著塵風那雙冷漠又志在必得的眼神，仿佛一眼將穿，無所遁形……

是的，今年十三了……

但是從四歲開始，就一直是這副模樣，長不大，永遠長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