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寒肅了神,他走到廳中跪下:“兒子想尋回份。”
短短幾個字,卻足以掀起驚濤駭浪。
陸堯臣手中的茶盞都差點兒摔到地上,半晌,他才回過神來,緩緩道:“時寒,只要是你決定的,為父都支持。”
沒有人比他剛了解陸時寒,陸時寒從小就不需他心,甚至還能反過來幫他出謀劃策。
既然而今陸時寒如此鄭重的說要尋回份,那麼陸時寒一定是做好了決定。
連問都無需問,陸堯臣瞬間便同意了陸時寒說的話。
他這個父親自是要幫自己的兒子。
陸堯臣把茶盞放到書案上,“宮里面,你可想好怎麼說了?”
陸時寒抬眸:“父親放心,兒子明日便進宮。”
瞧著陸時寒的模樣,陸堯臣便知陸時寒是早做好打算了。
陸堯臣點了點頭:“你既都想好了,便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陸堯臣著跪在廳中的陸時寒,不免慨,當初那個咿呀學語的小娃娃,終究長了大人。
有時候,他真希陸時寒不是皇室脈,那樣陸時寒便能過一個普通的人生。
陸時寒叩首,“無論何時,您永遠都是我的父親。”
在陸時寒心里,陸堯臣和姜老夫人就是他永遠的父母,是他們一點點把他養長大,教他讀書習武。
不論日后發生什麼,這個事實都不會改變。
陸堯臣目中含淚,只說了一個字:“好。”
這才是他陸家的兒郎。
陸時寒起:“父親,兒子想去娘親房中一趟,告知娘親此事。”
對于陸時寒的世,當初陸堯臣連陸時寒都瞞著,還是陸時寒自己發現的端倪,才得知了自己的世。
至于姜老夫人,陸堯臣自是也一并瞞著了。
不過事到如今,也無需再瞞了。
陸堯臣點頭:“為父同你一起去,”他頓了頓道,“你娘一定不會怪你的。”
和陸堯臣所料不錯,當姜老夫人得知此事以后,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怕陸時寒尋回份后,會卷皇位的爭奪中。
姜老夫人猶如天底下每一個母親,唯一擔憂的便是兒孫的平安。
在心里,甭管日后如何,陸時寒都是的小兒子。
…
翌日下午,陸時寒進了宮。
昨日剛下過雪,宮里一片素白,夾道兩側、朱紅宮墻上頭全是積雪。
陸時寒抬眼。
下午的日照在宮墻的琉璃瓦上,閃出耀眼的芒。
而芒的方向,則是綿延的漢白玉石階。
陸時寒閉了閉眼睛,而后負過手,沿著漢白玉石階拾級而上。
建寧帝難得沒在書房里,而是在奉先殿里。
奉先殿空寂寥,只有建寧帝一人,他著香案上的牌位,暗暗出神。
待聽到靜后,建寧帝才轉過頭。
太監把陸時寒帶進來以后,便出了奉先殿,順道帶上了門。
奉先殿里只剩下建寧帝和陸時寒二人。
建寧帝也終于卸下了所有的偽裝,“時寒,你來了。”
陸時寒向建寧帝行禮:“臣見過圣上。”
建寧帝把陸時寒扶起來:“如今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何必在意這些虛禮。”
建寧帝說著嘆了口氣:“今日是你母后的冥壽,你去給上一炷香吧。”
陸時寒頷首:“是。”
陸時寒取過一旁的香燭,在唐氏的牌位后磕了三個頭,才把香在香爐里。
建寧帝看著陸時寒的影,頗多慨。
他當初只是個不得寵的破落王爺,與唐氏親后,他與唐氏也是有過真心相待的時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堅持冊立唐氏為后。
也正因此,他才會對陸時寒格外重,十幾年不間斷地尋找陸時寒。
不過建寧帝也清楚,是他沒有護住陸時寒,才讓幾個月的陸時寒流落民間。
就連尋回陸時寒后,他都要因為顧忌謝家的勢力而不能把陸時寒認回來,陸時寒心中有怨,是很正常的。
香霧裊裊,陸時寒看著唐氏的牌位,緩緩起了。
陸時寒道:“是兒子不孝,不能明正大的祭拜母親。”
建寧帝卻倏然抬起頭。
從前的每一年,陸時寒都會來奉先殿祭拜唐氏,可都是默默祭拜后便離開了,而今日,陸時寒卻說不能明正大的祭拜唐氏……
那何又為明正大呢,自是恢復陸時寒原本的皇子份!
建寧帝是聰明人,要不然也不會與謝家斡旋多年、最終除掉謝家,自是瞬間便明白了陸時寒的意思。
建寧帝的聲音都在抖,滿是不可置信:“時寒,你的意思是……”
陸時寒拱手:“是,兒臣想恢復原本的份。”
陸時寒一字一句,篤定地道。
建寧帝幾乎以為他在做夢,這是他第一次從陸時寒的口中聽到“兒臣”二字,從前無論何時陸時寒都是自稱微臣的。
建寧帝眼含熱淚,末了,只能道:“好,好……”
建寧帝除了是皇帝之外,亦是一個父親,自是在意他第一個兒子,對待陸時寒,他從來都是特殊的。
如今陸時寒愿意轉圜心意,建寧帝自是喜不自勝。
建寧帝握住陸時寒的肩膀,良久才道:“父皇這就著手安排你恢復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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