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沒再說話，隻是看著自己。

    張居正從頭到尾回憶了自己的人生，的確……沒找到顧白水口中的小師妹。

    一片空白，沒有任何痕跡。

    從始至終，長生弟子，隻有三人。

    張居正開口：“我不記得。”

    祂的記憶裏，沒有一個不存在的名字。

    顧白水沉默好久，說：“姬絮，我撿進山的……大師兄你第一次見的時候，送了一本老佛經，很厚、很沉，讓好好修行，多讀書。”

    師兄該有印象。

    那時候的姬絮還沒長大，是一個自閉懵懂的娃，被小師兄拐進了山裏。

    小師兄對說，除了自己之外，頭上還有倆師兄……老大和老二，過會兒就能見到。

    大師兄人好，送了一本修養的古佛經給小師妹，作見麵禮。

    隻是彼時的小姬絮臉複雜，默默收起來，不敢多說什麽。

    顧白水袖手旁觀，笑了一聲，他明白小師妹的臉為什麽發苦發黑……誰家小孩喜歡讀書？

    更何況是連大師兄讀起來都拗口的老佛經，那玩意兒又臭又長。

    果不其然，

    等到姬絮稍長年月，從一個自閉沉默小丫頭，變了一個低調且叛逆的……就很主搭理大師兄了。

    最多的問題是：“大師兄，你看見師兄了嗎？”

    顧白水懷疑，這其中就有那本老佛經的原因。

    二師兄那個爛人也送了見麵禮，出手闊綽，是一枚紫玉鎏金的仙品玉佩。

    很值錢，但俗氣，所以小師妹也不是很喜歡。

    三位師兄，還是顧白水有主意。

    他，啥都沒送。

    小師妹讀不懂大師兄的老佛經，苦惱之餘，天天纏著小師兄解。

    顧白水也不白幹，把二師兄送給師妹的玉佩要了過來……當報酬。

    這樣就都不浪費了。

    ……

    “但我不記得。”

    張居正還是搖了搖頭，對師弟說的一切都沒印象。

    祂隻記得那本老佛經很厚，很重，小師弟有慧，但反複讀了很多遍，在很多個夜深人靜的晚上。

    他是一個人，僅此而已。

    顧白水張了張，又問：“師妹是被姬家主送到山外的，是姬家最年的小兒。”

    張居正緩緩搖頭：“我知道的姬家，也沒有。”

    姬家沒有最年的兒，姬家主的子嗣都平庸至極，從未出現過一個備寵的小公主。

    顧白水瞳孔惘然，

    張居正皺眉沉思。

    師兄弟二人在湖邊念了許久，聊了很多，但最後還是一樣的結論：顧白水比張居正的生活裏多了一個人，張居正比顧白水的記憶了一個人。

    他們都沒辦法證明給彼此看，小師妹到底有沒有存在過。

    還是記憶出現了偏差。

    不隻是葉枳，連師兄也一樣。

    顧白水惘然沉默，約約猜到了已經發生的真相。

    不隻是黃粱，有些人被忘了。

    們在曆史中從未存在。

    “師弟，我之前問過你，清月帝和西王母是不是同一人？”

    張居正抬了抬眼，表莫名：“因為在我現有的記憶裏……是清月帝，建立了瑤池聖地。”

    “至於西王母……”，祂搖了搖頭。

    曆史中或許有過這個名字，但沒有記載過的故事。

    張居正沒有印象，山裏釣魚的老天尊也記不起來了。

    顧白水無言，隻是看著遙遠的天邊，有些疲倦和無力。

    這個世界發生了很不合理的事，詭異而恐怖，突然為現實。

    他知道是那個老人搞的鬼，但不知道有什麽辦法去改變。

    一個人，被曆史忘。

    顧白水並不懷疑，就算他現在離開黃粱，去中州、姬家和區深，也找不到存在過的痕跡。

    西王母這樣的絕世帝，也被抹去了本的存在。

    小師妹又有什麽逆轉的可能？

    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極大恐怖，甚至遠比玉清天上的黃泥、喪吊群都恐怖的多。

    如果那個老人真的能隨意篡改曆史。

    那意味著一個怎樣的敵人，怎樣的存在？

    祂不需要走到敵人的麵前，毀滅軀，湮滅靈魂……隻要一時念起，你便從未存在過。

    曆史中沒有你，萬生靈，世人眾生，都與你無關。

    過去、現在，和未來，徒留一片虛無的空白。

    “但我記得。”

    顧白水輕聲呢喃，瞳孔深多出了一波。

    他還記得，這件事就留下了一個細小的缺口……也未必沒有的逆轉機會。

    真正的無能為力，應該是沒有人會意識到，在某個瞬間過後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麽改變。

    沒有人會毫無道理的懷疑，自己和邊的所有人，是不是都在一剎那忘記了某一個人。

    人無法幻想出從未見過的東西，也沒辦法去尋找……一個完全空白的人。

    不記得，就永遠不會去想了。

    “師兄，我需要一些時間，確定一些事。”

    顧白水低垂眼簾，這樣說著。

    張居正想了想，點點頭：“需要我做什麽？”

    祂沒有認為一定是師弟的上出了問題，或許真的是自己……即便是已經帝的自己。

    在剛剛不久，張居正察覺到葉枳的不對勁，猜測是的記憶出了差錯。

    而現在，自己和師弟的記憶也不同，至有一個人是錯的。

    可能是師弟，也可能是自己。

    張居正隻是思考。

    即便全世界所有人的記憶都一樣，唯獨一人不同……那多數就一定是對的嗎？

    特別，那個人可能是小師弟。

    他們有一個活了太久的師傅。

    “們來吧。”

    顧白水說：“我們不夠。”

    ……

    周啞歌在前麵，林清清第一次走這片雪原。

    們來到湖邊，看到了表不太對勁的那對師兄和師弟，以及一個素未謀麵的年輕。

    風聲呼嘯，雪原寂靜。

    三個子和兩個男人，圍在湖岸邊坐了下來。

    張居正沒什麽表，林清清沒看祂，隻是等著。

    顧白水先開口：“我有事想問問各位。”

    “有人記得我的小師妹嗎，姬絮。”

    回應他的，隻有一片寂靜。

    顧白水轉過頭，眼神停留在林清清的上。

    周啞歌不認識姬絮，他不意外。

    但為老一代的長生弟子，林清清一定知道小師妹的存在，甚至相見過幾次。

    隻是，沒有應答。

    顧白水眼看著林清清眉頭輕挑，一臉疑的看著自己，便得到了答案。

    和大師兄一樣，也不記得了。

    “那……西王母呢？”

    顧白水其實沒有太大期，

    林清清思索沉，所知甚。

    隻是，意外發生了。

    周啞歌側了側頭，輕聲開口：“西王母，瑤池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