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下午時，傅玉呈接到了傅玉恆的電話。

容無他，就是問了幾句傅斯明在他家裡住得怎麼樣，有沒有給他添麻煩之類的。

傅玉呈接電話時，正在辦公室裡跟安晴看文件。

兩人說了沒幾句就掛了電話，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傅玉恆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讓他多帶帶傅斯明，他也知道傅玉恆的意思，敷衍了幾句就收了線。

安晴放下手中的文件，看著他把手機放到桌上，歎息著按眉心。

沒吭聲，傅玉恆的意圖太過明顯了。從發覺傅玉呈比較偏傅斯明開始，他就總是有意無意地讓傅斯明接傅玉呈。

傅玉呈年過三十，沒有朋友，更沒有孩子。傅玉恆自己不商業，便有讓傅斯明接替他的意思。

當年傅老先生重病時，傅玉恆接手過公司一陣子。那時才剛剛畢業，還不認識傅玉呈，卻也知道傅家的公司被傅玉恆弄得一團糟的消息。這件事也徹底證明了傅玉恆沒有商業才能。

傅玉呈自然也知道他那大哥的意思，可他又能如何呢。他當年在國外，書都沒有念完就回來了，回來接手爛攤子。

也正是那時，他去接回了傅斯明。

傅斯明才十三歲，母親剛剛去世。他去接他時，傅斯明本就不相信他，也不相信任何人。若不是他太小了，無依靠，他都不會跟自稱是他叔叔的傅玉呈走。

他那時正在公司跟父親的副手學習，每天忙到沒時間睡覺。他大哥私生子的消息又傳到傅老爺子耳朵裡，老爺子聽了消息後，先是罵了一頓傅玉恆，在病床上指著他的鼻子讓他去把孩子接回來。

到底是沒去接。

這才到傅玉呈去，他坐著車去找傅斯明。那時還沒有聘用小趙，坐的是公司的車。他跟父親的副手一起去接傅斯明，一路顛簸後到了地方，傅玉呈見了傅斯明，心就被揪起來了。

這孩子太讓人心疼了。半大不大的孩子，跪在母親的床前，屋子裡站滿了人。鄰居、業的人、還有警察，都在勸他。

他就這麼跪著，一聲不吭地跪，頭都不肯抬起來。

傅玉呈表明份後遣散眾人，蹲到他旁邊陪著他。

他低著頭，服上都是灰。傅玉呈不說話，抬手去攬他的肩膀。他躲開了，他就再次手。反覆幾回，他不躲了，傅玉呈就攬著他的肩膀陪著他。

到底是個孩子，雙手放在膝蓋上握著拳頭，咬著牙哭了。

傅玉呈只見他哭過一回，就是這一回，讓他下定了決心要好好待這個孩子。

他歎息一聲，惹得安晴側目看他。

過了一會才張口問他，什麼時候帶蔣去看房子。

傅玉呈一愣，他給忘了。昨天跟安書在車上說完之後，就打算跟蔣說一聲的。

他輕咳了一聲，“過幾天吧，最近有點忙。”

他說完這話之後就接著看文件了，安晴點點頭，等他看好了文件，簽了字之後便拿著文件出去了。

安晴出去後帶上了門，他靠在椅背上，垂著眼看桌上剛剛簽過字，還沒合上的鋼筆。

春之後白天漸長，窗外的太余暉照進辦公室。他直起合上鋼筆，輕輕放回筆筒，雙手擱在桌上握。

只出神了一會，他的手機便響了。

他拿起來看，是傅斯明。

“王媽不好意思問您，所以我來問問。小叔你晚上回來吃飯嗎？”

傅玉呈’嗯’了一聲，“等會下了班就回去。”頓了頓，又問，“你最近在學校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傅斯明笑了一聲，“快畢業了，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忙。”

“畢業之後打算幹什麼？到我這來，還是打算出國學習？”他的手扣在桌上，食指輕輕點著桌上的眼鏡。

“我能有選擇嗎？”

傅玉呈點在眼鏡上的手指停了下來，他皺起眉，“你為什麼不能有選擇？”

傅斯明沒吭聲，過了一會才笑著開口，“他還不知道我學的是什麼，還以為我學的是金融管理呢。”

這下到傅玉呈不吭聲了。傅斯明高考時，傅玉恆就要他去學金融，說是將來好留在家裡公司工作。傅玉呈知道他興趣所在，就私底下支持他報考想報的學校。

這都過了幾年了，傅玉恆是沒發現傅斯明本就沒在學習金融。

“小叔。”傅玉呈好半天沒回，他便張口了他一聲。

傅玉呈回過神，’嗯’了一聲，等著他說下去。

“您昨天晚上去哪兒了？”他似是漫不經心，“一晚上都沒回來。”

傅玉呈想不到他會問這樣的事，一時語塞，“昨天有點事。你管得倒寬，我到哪去還要跟你匯報嗎。”

傅斯明笑了笑，沒說什麼，叮囑他兩句早點回來吃飯後就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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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兩人在家裡吃過飯，在客廳裡打了一會遊戲，便雙雙坐到沙發上看電視。

看了一會，傅斯明忽然起上樓，離開時扭頭跟他說有兩張相片想給他看。

傅玉呈靠在沙發上，眼皮都沒抬一下就’嗯’了一聲。

他再下來時，手裡握著兩張泛黃的相片。他坐到傅玉呈邊，把照片遞給他看。

“我前段時間不是回老家麼，找到一張跟我媽的合照，您看看。”

傅玉呈接過相片，垂下眼看。照片裡的傅斯明被陳妍靈抱在懷裡，笑得十分開心。他笑了笑，傅斯明又指著陳妍靈懷裡抱著的另一個小孩問他，“您知道是誰嗎？”

傅玉呈自然不知道，看著相片裡的小孩問他，“這是誰啊。”

傅斯明把這張相片下著的另一張相片出來，放在他手上。

“蔣，我們小時候老在一起玩。當年走得太急了，都沒能好好跟告別。”他看著傅玉呈，“幸好，前段時間我回老家時到媽媽，這才又跟聯系上了。

傅玉呈低著頭看相片，相片上的蔣看起來像是高中生，穿著的芭蕾舞。頭髮梳一隻小丸子，仰著脖子踮著腳笑著跳舞。揮舞的雙臂像是兩隻翅膀似的，被定格在相片中。

“阿姨說這是高中參加比賽時拍的，是不是很漂亮？”他問道，“您不知道，小時候總是哭著跳舞呢。”

傅玉呈沒吭聲，垂著眼看相片，好半天才’嗯’了一聲。

他確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