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向了那晦暗無的過道,只見玉公公跌跌撞撞的連爬帶跑的進來,整個人幾乎是摔倒在地上,給楚懷玉跪下:“皇——皇上——”
“朕剛剛說的話,你這個狗奴才是沒聽到?!”
“不,不是——”那玉公公得快要回不過氣,吞了口口水才勉強說道:“大——大理寺被劫,太子下落不明!”
“什麼——!?”
這句話說得并不大聲,但聽在耳朵里,卻絕對比剛剛那聲巨大的撞門聲更震撼,好像晴天霹靂一般,我覺到自己的靈魂都好像要從這虛弱的中蹦出了一般,而轉眼看看楚懷玉,他的神也是蒼白如紙,真真像是見到了鬼一樣。
他也是下意識的第一時間便轉過頭來看我的反應,見我也是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表,立刻收回了目,那雙原本混沌的眼睛這一瞬間好像有無數的從里面閃過,我知道他一定在想很多事,誰的手,為什麼手,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
“刑部那邊有沒有靜?”
“沒,沒有。”
他立刻問刑部有沒有靜,看起來是知道刑部原本是楚亦宸的勢力范圍,季漢曾經說過太子的罪若真的要論判,需得三司會審,若太子一直滯留在大理寺而不由刑部,他們就一直沒有機會,看起來楚懷玉懷疑的,還是亦宸自導自演從圈的地方!
“神策府那邊呢?!”
“還派人在監視著。”
“還監視什麼,馬上派林軍過去!”楚懷玉幾乎是要大吼起來:“不準任何人離開神策府半步,也不準任何人進神策府!”
“是,老奴遵命!”說完那玉公公又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楚懷玉的臉越蒼白,我的神也就越鎮定,聽到最后,我索扶著把手,又慢慢的坐回到了那矮榻上,初秋的天氣并不涼,但在經歷了這麼多起起落落之后,難免冷汗出,外面的風聲不知什麼時候呼呼的響了起來,好像吹得特別猛烈,甚至過窗戶的隙吹過來,也給上帶來刺骨的冰冷,我手環住了自己的肩膀。
看起來,我問呼延鴆借的那五萬兵馬,對楚懷玉這邊而言是無用了,亦宸他,早就已經將這一切都算計好了。
甚至,我有些懷疑他之前的落馬也是故意的,楚家的男人都是猛,但若兩只猛被關在一個籠子里而沒有食的話,就會開始互相撕咬,殺掉對方,之前亦宸和亦雄,亦宸和亦君,似乎都是這樣的狀況,只是這一次,他將自己置事外,而讓楚懷玉與楚亦君相互猜疑,等到長安的勢力分化殆盡,他再猛然出擊!
楚懷玉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一下子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看著我:“當初,我應該殺了你,碎尸萬段,不給你任何機會!”
一聽這話,我的心一沉,但心中那糾纏已久的疑,已經初現端倪。
當初我爹娘帶著楚亦雄和我南下到邊關的時候,真的是他的手!
我小時候重傷,幾乎已經死去,真的是他造的,若不是師傅岐翁帶走我的“尸”,后來又將我救活,只怕今天這一切,都會大不相同!
但是,他為什麼要殺我?那麼小的孩子,有知無的,只能說是一個小而已,他居然能狠得下心,去傷害一個那麼小的孩子!
我微微抖著:“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殺我?”
我北匈奴公主的份一定不是原因,即使當初亦宸給我的那封信揭示了我和楚亦雄的世,我也知道這不是原因,否則,何以楚亦雄活得好好的,忍顛沛流離的人,卻是我!
他冷笑了一聲,森然道:“朕的江山已經了這樣,朕的兒子們為了你神魂顛倒,你還問朕為什麼?”
我微微皺了皺眉。
暖香閣外那呼嘯的風聲在這個時候慢慢的越來越猛烈,好像卷著什麼千軍萬馬一般越來越近,我甚至聽到了一些人的呼喊聲,吼聲,都在風中響了一片。
這聲音不對!
楚懷玉也覺到了,但他在這個時候卻反而鎮定了下來,和我一樣都看向了那被推開的門,晦的過道的那一頭,門外進了一道耀眼的,然后看到了斑駁的在閃,一個影從外面走了進來,一步一步的向著我們靠近。
這個人——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年輕而壯碩的,眉目卻是有些悉,似乎和楚懷玉的淑妃衛若萍有些相似,倒不是男生相的那種,只是——這個大男人長著一張白凈的娃娃臉,上穿著一海藍的長衫,一件微的罩袍,看起來倒像是個風弄月的公子哥。
他看也不看我,先是走到了楚懷玉的面前一掀前襟,跪下道:“微臣衛若蘭,拜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真的就是——衛淑妃的弟弟,右神策軍統領衛若蘭?
倒真是有點如雷貫耳的覺,從來我都只在別人的話里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也知道他是亦宸的人,幾次在宮中政變當中為他的后盾,立下不功勞。他現在突然來到宮中,是奉了亦宸的命令?不過,為什麼他只是穿著便裝,什麼都沒帶呢?
楚懷玉看到他,臉沉的道:“衛若蘭,朕讓你暫撤右神策軍統領一職,回家思過,看來你是打算抗旨了?”
“微臣不敢。”那衛若蘭恭恭敬敬的說道:“只是聽說太子側妃回到長安,微臣特地來迎接太子側妃。”
楚懷玉用眼角看了看我,冷笑道:“你的消息倒快。”
這個時候我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亦宸離開大理寺是自己的主張,并且已經控制了部分的局面,玉公公送我進宮的時候,一定也已經發出了訊息,他知道了,立刻派了被“罷”在家的衛若蘭前來宮中迎接我。
也難怪衛若蘭會是穿著便裝進宮,但外面的聲音卻聽著很奇怪,畢竟他一直以來率領右神策軍,威信極大,能調度得那批人的,非他莫屬。
那麼剛剛外面的聲響,應該是他已經將這周圍都控制住了!
“微臣惶恐。”那衛若蘭說完這句話,便又起朝著我走了過來,行了一個簡單的禮,說道:“夫人。”
我向他微微頷首,便要起跟著他走,眼看著楚懷玉的臉越來越難看,幾乎那中的怒火都要澎湃而出,心中也有一猶豫,我想要知道的真相,他還是沒有告訴我,但如果現在繼續糾纏下去,只怕會失掉離開這里的時機,于是只能作罷。
那楚懷玉看著我起,臉也變了,似乎想要人,可就在這時,我的肚子又傳來一陣痛,我立刻皺眉護著小腹,衛若蘭一看我這模樣,立刻上前一步:“夫人,沒事吧?”
“沒事。”就算有事,也一定要把這一段堅持過去!
而我這一下變故,卻讓楚懷玉的臉又變了變,他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了我的小腹,似乎在極力掙扎著什麼,我知道他在矛盾著,但這個孩子,始終是他的孫兒,他們楚家的脈,對于他而言,說難聽點——聊勝于無。
所以,我跟著衛若蘭走出去的一路上,他都沒有再開口,而是靜靜的坐在那榻上,整個人上的煞氣卻已經消亡殆盡。
這個皇帝,已經到了盡頭。
就在我們幾乎要出門的時候,我突然聽到背后的楚懷玉用一種幾乎無力的口氣說道:“梁鳶青……”
我回頭看向他,那花白的頭發被窗中泄進來的風吹得輕輕飄著,好像一只垂死的蛺蝶。
看著他的模樣,我慢慢的走到他面前,原本以為他會告訴我我的世,為什麼一直那麼想殺我,但是他開口,低聲說出的話卻讓我大吃一驚。
“你若——還顧念著亦宸,不要讓別人知道,你懷孕了。”
我猛的睜大眼睛看著他,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多余的表,似乎對于我,對于現在的局勢也已經無力了,說完這句話便默默的垂下了頭。
這句話好像什麼驚雷一樣,震得我有一些回不過神來。
如果顧念著亦宸,就要瞞我懷孕的事?
難道是因為——我北匈奴公主的份?亦宸現在一定在盡量的爭取朝中大臣的支持,如果被他們知道我混的份,而且懷有孕,難免不會考慮將來亦宸的繼承人,一定會橫加阻撓!
所以,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
跟著衛若蘭走出了暖香閣,看到外面果然如我所料,剛剛的那些守衛這個時候全都換了人,右神策軍已經完全控制了這里的局勢,一個人上來在他耳畔低聲說了什麼,衛若蘭那張娃娃臉上這個時候才出了一點焦急的神,對我做了個手勢:“夫人,我們要快。皇城的幾個門都有二皇子的人,我們必須抓時間。”
對了,剛剛聽楚懷玉說是撤了他的職,皇城幾個門的守衛一定也被迫了出來,原來是給了楚亦君!
我背上的冷汗已經沾了一片,被風一吹心涼,急忙拖著綿的腳步跟著他往外走去,前方有人牽來了馬,我被他們攙扶著勉強上了馬,一路上也不忘問道:“聽說太子在大理寺被劫,是你們的人嗎?”
“是嚴帥。”
嚴帥?嚴振郴?!這個名字倒是讓我大吃一驚,當初楚懷玉率兵宮,嚴振郴就帶領左神策軍與他對抗,后來大勢已去便離開了長安,一直沒有消息,現在竟然是他帶人去大理寺劫走了太子,難道說,楚亦宸早已經將他納自己的麾下?
難怪,難怪他敢將季漢調往邊關,原來已經有了這一支生力軍!
一想到這里我心中的大石頭都放了下去,連剛剛楚懷玉最后對我說的那句話,好像都可以不那麼顧忌和在意,我抑不住心中的狂喜:“那太子人呢?現在在哪兒?”
“回了神策府,很快就能與夫人團聚了!”
回了——神策府?
我的心猝不及防的接到這個事實,立刻沉了下去。
他,先回了神策府,而沒有來宮中見我?
很多的時候,人的覺來得比理智更快,我甚至還沒有仔細的想,心中那種不快的覺已經涌了上來——他,先回了神策府,那里,有夏葛……
;但是這個覺剛剛一涌上來,又立刻被我狠狠的甩開了,是真的甩開了,我甚至用力的甩了一下頭,要將這個討厭的想法丟掉——我怎麼能這樣想?!亦宸他
現在,一定有許多事需要調度,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去想他和夏葛之間——
衛若蘭看著我的樣子,似乎有些不解,但還是立刻道:“夫人,太子殿下之前一直不知道你回長安的消息。末將,也是隨家姐到宮中探聽虛實,知道你在暖香閣,前來迎接的。”
“嗯——嗯!”看來這個人,對亦宸真的是忠心耿耿,我勉強做出一個笑容:“多謝。”
這一路上我們一直沒有停下腳步,很快便穿過了太極宮的北門,眼看著前方一大片開闊的場地,之前奉命守衛在這個地方,又截住了狄廣威一隊人馬的林軍這個時候已經不知去向,看起來是他們的安排,我們正要策馬過去,一抬頭,就看見城門的外面,那晦難明的林苑前方出現了一隊人馬。
我的心中剛剛一張,就聽見旁邊衛若蘭驚喜的聲音:“太子殿下?!”
太子?亦宸?!
我全猛的一,頓時整個人都好像在馬背上僵了一樣,傻傻的看著前方,明明就沒有看清楚,眼睛里卻一下子涌出了滾燙的東西,視線更加模糊,再怎麼用力的眨眼,拼命的睜大眼睛,也是一片模糊。
可是這樣朦朧又模糊的視線里,我好像還是從那麼多的人當中,看到了那個悉的影。
我和他,分別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