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七天七夜的相, 丁牧傑總算可以確定, 林淡是真的不喜歡自己。舉止灑,神坦, 見識還很淵博,與聊天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當然, 總有些孤僻, 想要引談就必須找一個興趣的話題,若是到的,那麼你將十分幸運地見識到何謂旁徵博引、字字珠璣。
丁牧傑越是與相,就越是被吸引,想起前世,心中簡直愧死。該有多大的臉,他纔會以爲如此優秀的一名子, 竟會自己到無法自拔, 更爲了嫁給自己使出那樣下作的手段?若非勢所,原本應該有更好的歸宿,是林菀害了,也是自己害了。
很多時候, 丁牧傑都不敢去看林淡的眼睛,因爲它們太清澈明亮, 彷彿一面鏡子,映照出他醜陋不堪的心。但更多時候, 他又會不自地去看林淡的眼睛, 因爲它們太深邃幽暗, 彷彿一片夜空,蘊藏著無數。
七天對丁牧傑而言十分短暫,似乎眨眼就過,對林淡來說卻像七年那般漫長。看見近在咫尺的西征軍大營,不由長舒一口氣,打馬疾奔過去。
“軍營重地,閒雜人等免!”守營的士兵舉起長矛,神戒備。
“我乃林將軍的嫡長林淡,這是我的令牌。”林淡解下系在腰間的令牌,遠遠扔過去。
士兵接住令牌仔細看了兩眼,發現它竟是真的,連忙跑去軍營找人。頃,一名穿銀甲、長相俊朗的小將匆匆跑出來,語氣急躁:“姐姐,你怎麼跑來邊關了?簡直胡鬧!”
“林清,你先讓我們進去再說。”丁牧傑怕姐弟二人吵起來,連忙提醒一句。一個子孤趕赴邊關的確是一件很冒險的事,難怪林清的反應會如此強烈。
“丁大哥你怎麼也來了?”林清這才發現丁牧傑,表更爲驚訝。不過氣歸氣,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姐姐被人當猴子一般圍觀,於是立即把他們帶進自己的帳篷,又命人打水過來給他們洗漱。
“父親如今怎樣?”林淡甫一帳便開始打聽況。
林清紅著眼睛搖頭:“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也不知他如今是生是死。但莫戾已經發出戰書,邀我們明天出戰。我知道你擔心父親,可戰場不是人該來的地方,我這就讓人爲你們準備飯食,你們吃過之後便趕離開吧。明日過後,也不知這邊關還要死多人。”
莫戾正是匈奴大軍的統帥,林鐵如今就在他手上。
聽說明天要打仗,林淡非但不走,還果決道:“我要留下,如果能生擒莫戾,想來應該可以拿他換父親。”
這個主意林清如何想不到?只是莫戾武功十分高強,素有草原之狼的稱號,又豈是那麼容易被生擒的?父親和老爺子與他手無數回,也只是勉強打了一個平手而已。
“姐姐你別任,趕回去吧!我知道生擒莫戾能救父親,可做起來哪有那麼容易!這些事你不要管,吃完飯我就派人送你們回京城。”林清站起說道:“西征軍失了主帥,已是羣龍無首,我還要去主帳那邊開會,選出新的主帥。丁大哥,麻煩你多照顧一下姐姐。”
丁牧傑連忙點頭答應,麪皮卻微微發紅。事實上,林淡本不需要他的照顧,還要反過來照顧他。
“我與你一起去。”林淡跟上。
“姐姐你別鬧,”林清回過頭來,語氣不知不覺竟帶上了哽咽:“現在的林家是什麼況,你還不知道嗎?祖父、大哥、二哥、三哥、叔叔、伯伯,都已經戰死,父親生死不明,林家只剩下我一個兒郎。我要保家衛國,我要拯救父親,我還要把林家重新撐起來,你知道我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嗎?我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照顧你,求你回去好不好?”
他畢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年,還未真正長起來就先見識到了戰爭的殘酷,又怎麼可能以平常心對待。能耐著子安林淡這麼長時間,已經是他的極限。他渾都在抖,一雙眼睛佈滿紅,顯然已許久未曾眠。
林淡卻毫沒被他憔悴的模樣打,掀開帳簾徑直走出去。
林清呆了呆,連忙去追,俊朗的面容被姐姐的任氣到扭曲。
主帳位於營地的正中心,又比其餘帳篷更牢固,更寬敞,十分好辨認。林淡轉了幾個彎就已走到營帳前,聽見裡面有人說道:“林老元帥戰死,林將軍被俘,我是中軍主將,在邊關待了數十載,可謂戰功赫赫,於於理,都該由我來擔當主帥。正所謂事急從權,如今大戰在即,皇上來不及頒發詔令,我們先把事定下來,莫要再吵。再吵下去天都快黑了,戰略戰策一概都無,明天拿什麼打仗?”
又有一道渾厚的嗓音駁斥:“你怎麼好意思來說這種話?日前林老元帥收到一封信,言及莫戾已與東邊的楊和部落暗中取得聯繫,將從後方夾擊我軍,讓我軍提前做好防備。雖然那封信來歷不明,可老元帥依然做好了安排,命你死守後方防線,以免我軍被。可你爲了搶奪戰功,竟擅自離開後防,致使楊和部落襲功,我軍大敗。這一切都是你的責任,你還有什麼資格來當主帥?若是能活著回京城,我定要在父皇跟前參你一本!”
“那封信來歷不明,我怎知道它是不是匈奴探子故意送來,好分散我軍兵力的。若是信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左軍和右軍失去中軍的支持,更要慘敗!我自知有罪,這纔想要擔任主帥將功折罪。再者,這軍營裡還有誰戰功比我更高,資歷比我更老,武功比我更強?你若是能找出來一個,我立馬退位讓賢!”
林老元帥和一衆林家兒郎全都戰死,軍中的確沒有比這人更厲害的主將,倒反駁他的人無話可說。帳陷一片沉默。
林淡站在帳外聽了一會兒,見林清追了過來,便低嗓音問道:“他們說的信是怎麼回事?”
林清出悲憤的神,啞聲道:“開戰之前,祖父曾收到一封信,說匈奴大軍已與楊和部落勾結在一起,要夾擊我軍。楊和部落位於我軍後方,素來爲我軍提供糧草、戰馬、淨水、鹽鐵等補給,算是我大魏國的附庸。祖父派了斥候去楊和部落打探況,雖然沒發現疑點,卻還是做了一些部署。裡面這人是中軍主將薛照,祖父之命堅守東面,以防楊和部落真的打過來。可他好大喜功,不聽安排,竟在開戰後擅自來了前線,與左軍和右軍搶功,以致於楊和部落襲功,我軍潰敗。我林家兒郎爲了挽回敗局,全都戰死沙場,他反倒了軍中最有資歷的人,此時不搶主帥之位,更待何時?只恨我年齡尚小,又無太多對戰經驗,服不了衆,否則早就用槍挑了他,自己去爭主帥了。”
“你不爭,我爭。”林淡當即走進去,一字一句道:“薛將軍,你方纔所言可是真的?”
“你是誰,如何進的軍營?”衆人驚怒不已,連忙叱問。
“我乃林淡,林鐵的嫡長。”林淡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重複道:“薛將軍,你方纔所言可還算數?”
“什麼算不算數?”薛照極想把這人給綁了,再打上五十軍攆出去。可畢竟是林家人,又在林家幾乎全都戰死的時候趕過來,雖然於禮不合,卻有可原,他非但不能攆人,還得好聲好氣地對待對方,以免寒了其餘將士的心。
鎮守此的軍隊明爲西征軍,實則暗地裡都管自己林家軍,可見林家人在軍中的威高到何種程度。他若是想順利接管這支軍隊,就必須善待林家後裔。
“你能爬到如此高位,憑的是什麼?”林淡又問。
薛照尚未開口,他的心腹便道,“憑的自然是實力。我們將軍武功高強,悍勇無匹,放眼去,軍中沒有比他更適合擔當主帥的人。”
“可他害死了林老元帥!”莊王咬牙切齒地開口。他已經從一個小兵混了左軍副將,此次若非林老元帥拼死救他,他也不可能活著回來。
“我承認的確是我失職,可林老元帥會陣亡,難道不是被你拖累的嗎?軍中死了那麼多將領,已是羣龍無首,眼下我是唯一一個能扛起戰旗的將軍,若是把我也置了,這場仗你們怎麼打?誰有那個能力統帥萬軍?如今你們在這裡討伐我,本就是本末倒置!”薛照有恃無恐。
林清一會兒看看薛照,一會兒看看莊王,眼裡著恨意。這兩人都是害死祖父的兇手,他一個都不會原諒。
其餘將領則分兩派,一派支持薛照,一派躊躇不定,仗還沒打,氣勢就先垮了,也不知明天能不能贏。外面那些士兵比他們更頹喪,整個營地都籠罩在濃濃的萎靡之氣中。
丁牧傑重生而來,自然知道結局。這場仗最後以慘敗告終,除了臨陣逃的薛照和他的親兵,其餘將士全都陣亡,甚至包括皇帝最寵的莊王。大魏國經此一役元氣大傷,接連很多年無法振作。然而,薛照逃回去之後卻並未到懲罰,反倒胡編造一些話,把戰敗的罪名都推到林家人頭上。反正大家都死了,事實真相已被掩埋,還不是憑他一張隨便說?
皇帝仁厚,並未怪罪林家的老弱婦孺,但林家的聲譽卻毀了個乾乾淨淨,這恐怕比殺死他們更令他們難。而薛照投靠了太子,重又披掛上陣,了林軍統帥,過得十分風。若干年後,九皇子爲了打擊太子,命人翻出林家舊案,這才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他哪裡配當什麼主帥,真正是踏著林家人的骨爬上去的卑鄙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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