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站在樑上往下看, 眉頭狠狠皺了起來。與其說這是一間室, 不如說這是一個池，鮮紅的似乎被加熱過, 正汩汩冒著氣泡，濃到極致的腥味令人作嘔。池的旁邊擺放著一個巨大的石磨, 幾名紅武者拿著鐵杴在磨槽裡搗騰, 頃竟挖出許多白骨和頭髮。

把磨槽清理乾淨後，一名武者說道：“藥引送來了嗎？城主已經等不及了！”

“送來了，送來了，我這就去拿。”兩名武者飛快跑出去，過了一會兒又擡著一個木盆進來，林淡仔細一看，目中不閃過一厲芒。只見那木盆裡堆滿了胎兒, 挨挨的一大團, 看上去竟似蠕的蛆蟲。

領頭的武者走到盆邊，擰眉道：“怎麼只有這麼一些，今天的藥引不夠，城主怪罪下來怎麼辦？”

“人畜宮都是些老貨, 生產能力越來越差，他們也是沒辦法。要不讓黑宮再去擄一些人畜回來吧, 然後通知城裡的人，讓他們多上繳一些藥引, 從一年一個增至一年三個, 如何？” Wωω★ тt kǎn★ ￠ ○

“一年三個都了, 城主正值突破之際，需要的藥引越來越多。把死了的藥引挑出來吧，免得污染池。他們這邊清掃乾淨，你就把藥引投進去。”紅武者指著巨大的石磨說道。

“好，你有事就先走吧，這裡有我看著。”

兩人的對話包含著巨大的信息量，連無心無的林淡聽了都不免怒火中燒。原來地牢裡那些人生下的孩子都被送來了這裡，然後投石磨碾漿，導這池之中，讓不老城的城主修煉邪功，這是何等的喪心病狂？

握修羅刀，慢慢俯下去，像是一隻擇人而噬的猛。站在對面的白巖眉頭鎖，目冷凝。而那些紅武者卻毫不覺，正把木盆裡的死嬰挑揀出來扔到一旁。

餘下的嬰兒剛出生不久，還有呼吸，青紫的手腳微微著，併發出奄奄一息的哭聲。林淡已經把得極低，只要腳尖輕輕一點就能飛下去，把這些喪心病狂的魔鬼砍殺殆盡，偏在此時，池邊緣的一扇石門忽然打開，兩名侍掀開紗簾，攙扶著一名容貌絕的子緩緩走進來。

“見過城主。”紅武者紛紛跪下。

“起來吧，今天的藥引準備好了嗎？”子掉衫走進池。

“啓稟城主，還差一些，屬下馬上就去準備。”紅武者戰戰兢兢地說道。

“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快去！”子的表立刻被猙獰取代，五指微微一張，竟把木盆裡的一個嬰兒攝掌心，置於脣邊，似要生啖其，生飲其。

見此景，林淡再也按捺不住，腳尖猛地一蹬便朝子攻去，手裡的修羅刀閃耀出刺目的芒。

白巖想要探查子的功法和底細，所以當對方把嬰兒攝掌心時，他雖然心有不忍，卻終究沒。但他萬萬沒料到林淡竟一刻都等不了，眨眼就殺了下去。

子武功不弱，察覺到異響後便迅速跳出池，並一掌拍向滾燙的鮮，掀起一層浪，試圖阻擋林淡的攻勢。林淡劈開浪，徑直上前，做了一個砍殺的假作，迫使子丟掉手裡的嬰兒，然後縱一躍，把高拋而起的嬰兒抱懷裡，又扯落一截紗簾包裹。

“你是誰？”子接連拍出數掌，卻都被林淡避開，這才察覺到對方竟是一名半步宗師，功力與自己不相伯仲。連忙穿好衫，又從暗袋裡出一顆丹藥吞服，本就強盛的氣勢猛然間暴漲，雙掌亦泛出黑。

“小心的毒掌。”站在樑上觀戰的白巖提醒道。

子這才發現室裡還有一個人，心裡又驚又駭，出招也就更加凌厲。擅長使毒，被掌風掃到的紅武者無不化一灘黑，頃刻間就連骨頭都找不見了。林淡雖然不怕毒，但若是被毒素侵蝕，斷了一臂或一，那生氣固然可以癒合傷口、排除毒素，卻也不可能讓憑空再長出新的手腳，更何論懷裡還抱著一個剛出生的、氣息微弱的嬰兒。完全無法施展刀法，只能在室裡騰挪跳躍，躲避掌風，模樣十分狼狽。

白巖始終站在樑上，未曾參戰。

林淡再一次避開一道掌風，攏好懷裡的孩子，然後狠狠朝天花板劈去。只聽轟隆一聲巨響，花崗巖建造的室竟被劈開一個大，白的柱灑落下來，驅散了濃烈的腥氣。子許久不見，不免用手臂擋了擋眼睛，林淡立刻抓住機會躍上地面，冷聲道：“來戰！”

子咬牙切齒地飛上去，繼續與纏鬥。二人一個擅長使毒，難以靠近；一個刀法剛猛，出招狠絕，遠攻近戰皆遊刃有餘，一時間竟打得難捨難分。兩個半步宗師之間的戰鬥，絕不是常人可以參與的，聞訊趕來的紅武者本想支援自家城主，卻都被毒掌拍了沫，或是被刀氣劈了兩半，久而久之便也不敢靠近。

白巖躍上地面，找了一高地觀。

子功力還在暴漲，而林淡爲了護住孩子，漸漸有些相形見絀，所幸功法特殊，哪怕被毒掌拍中亦無甚要，子一時半刻也拿毫無辦法。子殺不了，便又吞服了一枚丹藥，形一晃竟消失不見了。

林淡一刀劈空卻並不到慌，立即轉過橫刀格擋。子果然出現在後，卻沒能襲功，而是一掌拍在修羅刀上，冷冷一笑就消失不見，也不知下一瞬會出現在哪裡。的毒掌本就難纏，再加上這快如鬼魅的步伐，簡直是如虎添翼。

林淡連砍數刀都落了空，還被襲幾次，口中噴出黑，顯然已了頗重的傷，面上卻全無慌或懼意。死死盯著子的雙腳，然後靜下心來跟隨的步伐移，子踏向坤位，也踏向坤位，子轉到離位，也轉到離位，漸漸的，腦海中竟自浮現一張八卦圖，與子的步伐相對照，清了規律。

其實子的法很簡單，不過是利用八卦的轉變和虛實來掩蓋自己的形，規律後，只需踏出一步，林淡就能算出下一步會出現在哪裡。

子又一次消失之後，林淡竟猛然側，向空氣中揮出最爲暴烈的一刀，凌厲刀氣破空而去，前方卻沒有目標，只會打中一面牆壁。

見此景，白巖忍不住挑眉。

然而這耗盡林淡所有功力的一刀卻並未落空，那子竟不知何時出現在牆壁前，看見突襲而至的刀氣，原本得意洋洋的表頃刻間便轉爲絕。要躲已經來不及了，發出一聲短促的尖，然後頭顱高高飛起，又砰地一聲砸落，一線柱潑灑在後方的牆壁上，緩緩冒出白煙，竟蝕穿一個大。子連的都染上了劇毒，由此可見是多麼難纏的一個對手，然而遇上百毒不侵的林淡，也只能算倒黴。

林淡看也不看殘破不全的，徑直跳下地宮。

白巖也跟著跳下去。

林淡落池，穩穩站住。白巖則廣袖一揮，隔空輕點，躍上房樑，遙浸泡在池中的人。

林淡把修羅刀.池底，讓它盡吸食鮮，自己則盤坐在水中修煉。雙目閉，面容安詳，懷裡依然抱著那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在定之前，還不忘取一生氣注嬰兒，以免他夭折，但與此同時，生氣略微減的，卻要遭死氣更爲兇猛地撕扯。

白巖始終站在房樑上看著，雙手負在後，狀似從容不迫，實則目中連閃。林淡今天殺了數千人不止，如今又浸泡在濃濃的水中，還能保持以往的清醒和剋制嗎？過了今天，世上會否多一個修羅？

思忖間，賀雨菲拎著一把沾的寶劍跑進來，發現林淡盤坐在池中，先是嚇了一跳，繼而出仇恨的神，想也不想就劈手砍去。

“你要幹什麼？”白巖躍下房樑，用雙指夾住的劍尖。

“師父，你沒看見在修煉魔功嗎？見死不救，還殺了好多人。你出去看看吧，外面都流河了！”賀雨菲氣急敗壞地吼道。

“殺的都是該殺之人。再者，若是見死不救，你現在如何好端端地站在此？”白巖自然不會丟下徒弟不管，在尋找林淡的過程中，他已先去地牢裡看過，發現林淡拍滅了毒燈，拍碎了鎖鏈，還破開一個通風口，讓那些人恢復元氣，這纔沒有多加停留。

有林淡在外面吸引火力，無人管束的人恢復力氣後自然可以逃走，就算不逃，暫時待在地牢裡也是安全的，等此被林淡清理乾淨，們照樣可以明正大地走出去。

賀雨菲確實是被林淡救了，否則現在已經被那兩個畜生糟蹋了，倒也找不出話來反駁白巖。不知道爲什麼，就是看不慣林淡，甚至深深的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