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決裂（一）

他氣不過，只能一頭栽進組件快速翻找，也沒傲氣說不必了，萬一人說的是實話，他這有便宜不佔豈不是八王？

在找了約三分之一柱香的時間之後，他確認了一些部件，便開始在一空位上組裝起來……

而鄭曲尺則站在臺上，沒有手，只是一雙明澈漂亮的大眼睛安靜在這堆木頭組件查看。

擂臺下越來越多人被這邊不同尋常的場景吸引，圍攏了過來，他們不能理解這位小夫人為何要讓這半柱香的時間出來，究竟是太過狂妄了，還是真如所言本事那般大？

也有人猜測，這位小夫人估計是知道這一門本就贏不了敖奇，但又不想輸得太難看，這才整了這麼一出故弄玄虛的事來。

「快手啊，別人都找出來了。」

「馬上半柱香了，這敖奇半柱香都還沒有裝好，可見這一門的難度，這小夫人就剩下半柱香來找組件、拼裝，莫不是真以為自己手眼通天？」

監事也半信半疑地盯著這位小夫人，靜靜地站在那裡，就像一樽又乖又好看的白玉娃娃，一點沒有被大廳的浮燥與喧囂給影響，人靜，眼神更靜，極穩的狀態。

他忽然之間有些相信方才所說的話了。

對這一門的取勝，十拿九穩，在心中與敖奇的比試，就是一種不公平的碾，所以得讓一讓他，才不至於別人覺得是「欺負」。

「半柱香到了。」監事忍不住給小夫人報了時。

本來這事不該他管，可他卻有些擔心小夫人因為耽擱這麼稍許的時間而落敗，這便有些憾了。

鄭曲尺瞥過眼，看到爐燃至一半的香之後，對監事笑了下：「多謝監事提醒。」

監事被璨然一笑，閃了一下眼睛，亦友善地笑了笑，與點頭致意：「夫人不必客氣。」

鄭曲尺走到了木件堆里，沒耽誤任何挑揀的時間，直接就找到了十三塊組件，然後一把將它們扛起來走到一邊空地。

沒有任何停滯拖延，起架、嵌、敲打木件契合，行雲流水的連貫作之下，幾乎就是不費吹灰之力，一個盆架便完整的被組裝起來了。

這時候，所有人都瞠大了眼睛，詫異獃滯。

……原來真有人做擅長之事的時候，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尋常簡單。

可這簡單嗎？

絕對不簡單。

只要看做著同樣事的敖奇就知道，他焦頭爛額了半柱香，才稍有果，卻在看到對方後來居上，不僅臉大變，甚至因為莫名的悚而僵住了手腳，渾大汗淋漓。

人的意識是可以變幻各種各樣的設象，而現在敖奇的眼中，鄭曲尺就像一座高大的無法逾越的山，任他在腳如何蹦躂，但在眼中他或許連一隻螞蟻都不如。

手上拿這些應該是這裡面一大堆部件最的，組裝也相對最為容易的了吧，但是沒有人敢說這位小夫人投機取巧了，因為在這麼多木頭部件中，是任由敖奇先手，他也可以先選盆架的，可他卻沒有優先選擇這個。

是敖奇不想嗎？

不，是他本不知道這裡面有這個簡單的，他挑選的是他目前水平與眼力能夠找出來的一些好辨認的大塊部件，而小眾又細小部件的盆架，混在這麼零碎的大部件當中，如同海灘沙礫。

鄭曲尺完之後，看向了燃香，又下了一截，又看向敖奇，他也組裝得差不多了，至他將已經找到的部件都拼裝上去了。

但還不夠，他至要將剩餘的時間全部耗，或許才能夠將它組裝完。

還用得著比嗎？

監事看著如同失了魂了敖奇一眼，輕嘆一聲，又在看向鄭曲尺時，揚起了微笑道：「第三門，鄭夫人勝。」

敖奇如同膨脹的氣球被扎破了，他腦袋轟地一下炸了，一腳踢開了面前還沒有完的組裝，膛起伏不定，目眥裂地指著鄭曲尺：「你這是運氣好，你挑了這麼一個簡單的，我只是運氣不好，挑了這麼一個難的，如果我們組裝一樣的木，老子一定不會輸給你的！」

聽他這麼一說，底下某些他的「頭」還真就信以為真，完全沒有任何分析與判斷力，贊同了敖奇的話。

「沒錯，你這麼一個盆架裝起來有多難？」

「要不是敖奇運氣差，挑了這麼一個難的，他要是先挑盆架，估計不用半柱香就完了！」

監事聽著敖奇與贊敖奇的人都訝了。

這些人莫不是傻了？

這般顛倒黑白的話都可以如此理直氣壯的說出來？

懂的都懂，在場凡是有腦子的人，也與監事一般想法，他們不想與傻子站太遠，於是都默默移開了些，不想他們的傻氣傳染到自己上。

鄭曲尺聽了他的話，也覺得有些好笑，道：「擺在這裡的這一堆木部件，分別是漆木圍欄躺椅、平頭條案，步輦，七星桌套，還有你手上的套組屏擋（箱）與我剛完的盆架，的確，這六件木之，我挑的最為簡單易組裝。」

的話說完，以十七號為中心輻狀的人群開去，竟全都目瞪口呆，剎那間全都啞口無聲，安靜得如同真空地帶，連其它十幾個擂臺的人，也都察覺到了這邊詭異的場景。

敖奇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他錯愕又慌地看著：「你、你在說什麼，這些組件……你可以將這裡所有零散的木品都認出來了？假的吧，你在騙人吧，這是胡謅的吧？」

他上不住的辯駁、不信，但臉卻越來越青白，顯然他心已經有了最不好的預了。

他如同求證一般看向監事，卻看到了一臉震驚的監事，他心「咯噔」一下就掉進冰窟了，拔涼拔涼的。

……這還用問嗎？對方的神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

「我方才說過，這恰恰是我擅長的，是以，無論挑選哪一件，於我而言，都不存在有難度。」

鄭曲尺說的是實話，但落在別人耳中，別說敖奇聽了不住，其它同樣為木匠的百工聽了，那也一個三觀重刷，認知重塑，在他們這麼多年從業當中，還真沒見過如這小夫人一般嚇人、不，是近似恐怖的實力。

敖奇大口呼吸，突然間就暴怒起來，朝著鄭曲尺沖了上去。

「完了完了，敖奇又失控了，那小夫人危險了！」

「敖奇，你想幹什麼？住手！」監事嚴厲喝斥，雖然他心裡也有些怵此刻像一頭野牛似橫衝直撞的敖奇，但還是組織著人趕上去阻止。

鄭曲尺顰起眉頭，朝後退了一步，並沒有出與其它人一樣驚恐的表，自有自保的手段，可不等要出手時，一道影已經先一步上臺，一腳便將牛高馬大的敖奇給踢飛出擂臺。

奧啊——

敖奇這一摔，卻是沒有敢上前的，只見他摔趴在地上，臉煞白，烏青，臉皺一團，久久爬不起來。

鄭曲尺抬眼一看，卻見柳風眠正抱著幺妹擋在前，他肩腰比例優越，線條流暢，工華的格調袍服，將他上的古典與雅緻襯得溫潤如玉、璀璨如金，華貴又不失文人俊秀氣質。

「輸了，便要被踢飛下場，這是你方才說的吧。」

他居高臨下睥睨著擂臺之下的敖奇，角噙著一抹溫的笑意。

「柳大哥？」

鄭曲尺訝然地看著他。

看不出來啊，斯斯文文的柳風眠，竟還有這麼一手藏的功夫在啊，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監事也被突如其來的事態給整懵了片刻，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吩咐人將敖奇給帶下去，然後他親自上前，對鄭曲尺客氣客氣道：「這位夫人，你站擂功，可以晉陞上二樓了。」

「什麼？！才比一局，就能上二樓了？」

底下人都沸騰了，然後聲浪像是海濤一樣蔓延開來，很快整個大廳的人都知道有一個挑戰十七擂臺的夫人，一局就可以上黃金臺二樓了。

這事雖然算不上是歷無前例，但也算是麟角了。

然而，被所有人認定為幸運兒的鄭曲尺，卻一口回絕了：「我不上二樓，我要直接上三樓，請問還需要什麼樣的條件嗎？」

監事一愣：「上、上三樓，可這事、這事我做不了主，夫人何不先上二樓？」

「哈哈哈，想上三樓，肯定不知道駐守三樓的是些什麼人吧？」

「就是，三樓全是各大工會大家，名匠與名士，算什麼？一名子，手上練了些絕藝，便心比天高，竟然想一步登天上三樓，簡直就是貽笑大方。」

「方才我還覺得或許有些本事，可這天下有本事的人多了去，自恃高人一手便狂妄自大，企圖與那些為鄴國做出貢獻，上背著功績與盛名之人相比較，當是誰啊？」

周圍奚落嘲諷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顯然他們都認為這個小夫人得隴蜀，剛贏了一擂后，人就飄了，得了黃金臺的殊榮晉陞二樓還不滿意，竟直接就想上到三樓。

二樓跟三樓那能一樣嗎？那簡直就是斷崖似的差距好嗎。

可以說，二樓是所有有本事的人都能夠上的，但三樓卻是一些有聲與在行業做出重大貢獻的人才能夠長駐與記名長駐的。

，一個無名小卒，三樓也是能肖想的？

在樓下嘈雜聲越來越大的時候，這時從三樓的樓道下來一人，他聲似洪鐘，響徹四下：「你們當真是有眼無珠，這一位可是霽春匠工會的翹楚——鄭工，為咱們鄴國的匠人重震威，重新站在了七國人面前，的盤龍馬車，赫赫有名，名揚四海，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沒資格上三樓，何人有資格？」

這一席話，震耳聾，原來鼎沸吵鬧的大廳，竟一下像崽被人卡住了脖子，發不出任何聲響來。

他們倏地一下全都看向鄭曲尺，眼神從震驚、錯愕，到熱切激，充滿了火熱崇敬的緒。

雖然鄭工「阿青」從一名青年，變了一位小夫人，讓他們十分吃驚與疑，但由於原本世人對的描繪與了解都了了無幾，大多數都是想象與猜測，是男是都有人從中模糊了，他們只設想了一個偉岸的形象存在。

而現在這個偉岸形象有了的存在，他們自然是將一腔激熱全傾注其中。

當然，這其中也有不可置信與幻想破滅的異端。

「鄭工，是鄭工啊……」

「原來鄭工是子啊，當真是幗國不讓鬚眉啊。」

「當真是一代奇子啊，而且還如此年輕，未來必然是不必限量。」

「人比人，當真是比不過啊，不過看到，我又覺得鄴國的工匠未來有希了。」

鄭曲尺抬起頭，朝那人看過去，是一名中年男子，青袍留著須，眉眼細長，長臉型，看起來儒雅又守正凜然。

他走到面前，行禮一揖：「鄭工，我家主子在三樓已恭候多時了，請。」

監事一看，這不是三樓魁之房的管事嗎？他當即心驚，然後又咽了口唾沫看向小夫人……之前他便猜到來頭不小，可是他怎麼都不會想到，竟會是最近工匠圈一夜名，驚七國的鄭工。

鄭曲尺沒有立即回話，而是先看向柳風眠——這人嗎？這是他口中那位高人派來的侍從嗎？

柳風眠彷彿對的眼神十分明了，他抱著孩子就像一個十分得的賢助，朝點了點頭，示意可以跟上去。

鄭曲尺這才回頭道：「勞煩了，走吧。」

看這對全盤了解的架勢，原來，那位「高人」圖的是啊。

——

一路上到三樓，期間不人都在觀注窺視，竊竊私語，鄭曲尺卻目不斜視，而柳風眠亦抱著幺妹跟在邊。

「累嗎？要不換我抱？」

「你要談正事，抱著孩子不方便，我還得住。」柳風眠朝一笑，流眄顧盼的明眸，溢出照亮長夜的溫。

鄭曲尺被他這麼一笑，只覺得骨頭都了一半。

抖了抖，腳步加速了。

「你能抱就先抱著吧。」

見鬼了，這人之前不還有些流里流氣，沒個正形，怎麼好像一下氣質突變，連值都燦若瓊花了？

三樓魁字管事引領他們來到一間燙金「魁」牌的房前，躬曲指，一重二輕的敲了敲。

「主子，鄭工與其同伴已到了。」

「進來吧。」

聽到門傳來有些失真的聲音時，鄭曲尺只莫名覺得有些耳，直到推開門，親眼看到那個在窗邊佇立的男子時，方眼神一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