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強弱異勢(一)
欻——
一柄銹跡斑斑的鐵劍抵於左尚方的頸間,順著劍看過去,正正好對上一雙眼正似琉璃般寒凝眸子。
「你信不信,我現在殺了你,依舊可以毫髮無傷地從這裡走出去?」
南桂兩眼瞪大,被迫仰起脖子,到了皮傳來的冰冷殺意,只覺手腳發麻,巍巍道:「我、我乃朝廷大臣,你、你不敢的……」
鄭曲尺朝他咧出兩顆惡魔般的尖牙:「你以為我是誰的夫人啊,我有什麼不敢的?」
誰的夫人?
不就是宇文晟的夫人,鄴國唯一的上將軍,那個在朝中橫行霸道、曾權傾一時的人……南桂冷不丁想到了宇文晟,便有一種打心底躥上的恐怖之意,哪怕風聲四起謠稱人死了,但他的餘威仍能震嚇膽怯之人。
南桂臉青一陣白一陣,想張口喊人,但又擔心激怒了,當真一不做二不休殺人滅口。
最終,他不得不屈服於的威脅,立即求饒道:「對、對不起,將軍夫人,是我胡說八道,請你饒我一命吧。」
旁邊的北堂牧面上一喜,但很快又被他掩飾過去了,他故作著急道:「將軍夫人啊,你千萬別衝啊,咱們左尚方雖然怠忽職守,沒有辦好要職之事,可你也不能擅用私刑啊,求你饒了他一命吧。」
鄭曲尺聽他喊得這麼大聲,很容易將庫房外的守衛招了過來,便橫過一眼:「閉。」
北堂牧當即順理章地噤聲,期間還對南桂報以一眼歉意與莫能助的無奈。
南桂這時候也看出來了,這宇文晟娶的新婦也不是一個什麼正常婦人,說不定跟他那夫君正因為殘暴的相似,一言不合就殺人,這才「志趣相投」結為了夫婦。
他自然不想死,只能識時務「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將軍夫人,是南桂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你,這事我錯了,我給你賠罪。」
鄭曲尺活這麼大,算是第一次見識到了所謂的小人無節,棄本逐末。
「南桂,你是害怕你玩忽職守的事被世子殿下知曉對嗎?」拿著銹鐵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臉一僵,吱吱唔唔,半晌沒有吭聲。
這話他不知道該怎麼答,答是,便是承認自己的「罪行」了,可若答不是,那就是對著將軍夫人當面撒謊,亦是死鴨子。
「南桂,加上你之前意圖冒犯我的事一起報給殿下,你的罪名那可就大了,說不準不僅你一個人,連你們家人都會一併被牽連。」鄭曲尺慢悠悠道。
南桂被嚇得冷汗涔涔,不知道該怎麼辦:「將軍夫人,卑職並非有意……」
鄭曲尺並不想聽他的狡辯之詞,打斷了他:「不過,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我要你能夠在六國試兵前,給我在庫房整理出一批鄴國目前最為良的兵,再好好地給我打磨保養好,絕不能是次等品,在我要的時候予我手上,知道嗎?」
一聽是這個條件,南桂愣了一下,結結道:「夫、夫人,這不是卑職不答應,可是這沒有聖令,卑職亦不敢私自挪庫房的軍儲備,這事若被查出,罪同叛逆啊。」
「放心,我自會走合法合規的道來批軍,你只需將我的要求配備好即可。」
聽這麼一說,南桂立即點頭:「好、好,這件事卑職絕對給將軍夫人辦到。」
鄭曲尺收回了劍,心底擔心繼王後會從中作梗,便意味深長道:「南桂,你最好睜大你的眼睛看看外面,風向變了,別再愚昧的看不清楚局勢,與賊為伍。」
南桂一震,伏低的軀細微地抖著,良久,他道:「卑職,謹記。」
鄭曲尺眼見敲打得差不多了,又道:「另外,我需要你們在三日之打造出一批定製的槍,此事不容懈怠,你們要全力替我辦到。」
「槍?」南桂與北堂牧一愣。
北堂牧想到之前提過的南宏國長槍,心中一,要製造的長槍會不會難度很大啊,如果真要對標南宏國的標準,只怕三日時間是遠遠不夠的。
「對,槍。」鄭曲尺頷首。
北堂牧有些忐忑先問了一句:「是什麼槍?」
鄭曲尺道:「標槍。」
南桂與北堂牧對看了一眼,很顯然他們誰都沒有聽說過這種「標槍」,然後搖了搖頭:「我們並沒有聽說過此槍,不若將軍夫人描述一下,我們再據你的要求設計,不過三日太難了……」
鄭曲尺瞥了他們一眼:「不必你們費心了,我早已經將標槍設計出來了,你們只需要負責批量生產,能生產多就生產多,量大即可。」
「這,我們自當儘力……」南桂點頭哈腰道。
從斜挎包掏出設計稿:「這是標槍的圖譜手稿,我要求你們按照我所繪樣的標準,一點折扣不打地將它打造出來。」
南桂從地上站了起來,雙手接過一看,北堂牧也湊過來看,他發現這個「標槍」並不是他以為的那般複雜難造。
這個「標槍」並非時下的長槍,雖然也佔了一個槍字,它是一種中間,兩頭細的槍型,這種樣式的「槍」他們前所未見。
據設計手稿的細節上來看,標槍包括標槍頭部和槍桿,頭部是呈長滴狀的,十分細長尖銳,它們都是套在槍上的,槍的用材也有標明,用木、竹竿亦行,這些材料也是簡單易尋的類型。
總而言,這個所謂的「標槍」按照上面所標註的尺寸大小來製造,不做任何的裝飾與複雜工藝,依他們軍監目前的現材改造一番,三日之期倒也能出批大貨。
南桂不由得古怪地問道:「夫人,這是何人所繪?圖樣倒是別出心裁,異常簡潔漂亮,人眼前一亮,就是這個設計古怪異常,像是咱們以前使用的投槍,但卻又不一樣,如此細長尖銳,這樣設計會比其它槍茅更好用嗎?」
淘汰過的東西又被改造一下用回來,這算是進步還是落後?
「不會。」
鄭曲尺直接回答。
南桂與北堂牧:「……」那這麼廢的東西加趕工製造出來做什麼?
「因為它造價低廉、使用簡單、火力集,總之這個東西我自有大用,你們不必關心它的用途,只需要按照我所說的去做就行了。」鄭曲尺懶得跟他們解釋太多。
見將軍夫人開始不耐煩了,擔心自己再問下去會到軍事機,南桂趕改口道:「好好,卑職這就立馬去安排。」
鄭曲尺一掌扣住準備溜之大吉的南桂,在他驚疑不安回頭之際,朝他和善一笑道:「本夫人擔心你們人手不夠,所以我會派一支玄甲軍前來支援你們。」
支援?
你敢說這不是變相的監督嗎?
「不、不必了吧。」南桂作垂死掙扎相。
話剛一說完,當即四條影倏地一下落地,他們如同危詭的強大兇守圍在了鄭曲尺的後,氣勢煞悍。
南桂一驚,嚇得連連後退,連北堂牧也驚住了。
「他、他們是……」
「我的人。」鄭曲尺挑眉。
真當傻啊,單刀赴會?
南桂剛停下的冷汗,又開始冒了,后怕不已。
剛才他究竟是長了多大一顆狗膽,竟敢跟手上擁有四象軍的將軍夫人對著干,還想人來抓,大言不慚來威嚇……
難怪會說,哪怕殺了自己也可以全而退,敢人家依仗的從來不是世子殿下的勢,自己就是鄴國權勢最高的那一撥人。
反倒是他們這些蠅營狗茍的人瞧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險些狗膽包天,衝撞了貴人。
「什麼不必了?」鄭曲尺好似不解地反問一句。
南桂頭皮一炸,當即屁都不敢放一個了:「沒、沒有,南桂多謝將軍夫人的,那南桂便卻之不恭了。」
見一向狡詐小人無恥的左尚方,如今被將軍夫人給收拾得服服帖帖,北堂牧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是失落鋤的計策沒功,還是該嘆他一向狂妄自大的南桂也有今天啊。
但以後他估計想再中飽私囊、奉違也還得得掂量掂量了。
鄭曲尺離開時,是北堂牧來送的。
知道他這是有話想與說。
出了軍監的大門,他們走到牆角位置,北堂牧一咬牙,便起下擺,跪在了鄭曲尺面前:「將軍夫人……」
「說吧。」鄭曲尺俯視著他。
他低頭,了拳頭:「將軍夫人如此聰明,肯定早就看穿了卑職的心思吧。」
「你也很聰明,借力打力,你與他可是有什麼仇怨?」輕嘲道。
「非也,私仇並無,有,也是公怨吧,想必將軍夫人也看到了,南桂本沒資格當軍監的左尚方,不過就是因為他家世不錯,才謀了這個職位,這些年以來他領著朝廷的俸祿,卻從不幹正事,還為了能夠將每年的撥款貪污一截,做下不齷齪之事,這事在軍監無人不曉、無人不知。」
聽完這話之後,鄭曲尺才明白這北堂牧是打算借之手來整頓如今混不堪的軍監。
這人雖然心思不純,但一切的出發點倒是正義向上,鄭曲尺也不打算再怪罪於他。
手將人拉起,鄭曲尺道:「北堂牧,這些事我會讓殿下一一查明,假如你所言為真實,那他南桂現今這個位置自然也做不久了,然而不是現在……六國兵試在即,軍監必須要運作正常,你可以替我好好的監視著他,若有任何風吹草便即刻來彙報於我,只要你將此事辦得好,那你利用我的這事便也算揭過了。」
北堂牧大喜過:「多謝將軍夫人,卑職會為將軍夫人監視好南桂接下來的一舉一,絕不會讓他壞事。」
「北堂牧,你可知這南桂與繼王后之間可有私下聯絡?」
「這……卑職並不清楚,但聽聞南桂是得了朝中重臣舉薦,這才當上了軍監的左尚方,而這位重臣姓戚。」
鄭曲尺將他的話暗記於心,打算將搜刮來的消息轉告給元星洲,相信就憑他這世子宮斗的天賦,肯定理得比更好。
等北堂牧走後,鄭曲尺一看沒了外人在,一下就松馳下撐起的將軍夫人氣勢,小臉鱉一團包子樣子,跟藍月抱怨道:「你看,這一個個的小心思簡直防不勝防,沒一個單純的人,當將軍夫人太累了,我還是想去當工匠鋸木頭。」
武亮、空吏跟四喜他們像壁畫一樣站在後方,只安靜的注目著將軍夫人這邊,而藍月向來得將軍夫人親近,再加上兩人同為,自然也更聊得來。
平日鄭曲尺力大想找人傾述,一般都是藍月上。
藍月聽了夫人的話后,不由得覺得好笑:「夫人近來的確辛苦了,倘若將軍還在的話……」
藍月話到一半,立即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麼,眉頭蹙,抱歉地看向夫人。
鄭曲尺一怔,然後若無其事地笑了一下:「他如果還在的話,我肯定現在還在福縣好好的當我的小工匠,努力想辦法賺大錢……」還有跟他談和離這事。
可現在呢,的人生軌跡好像完全了,不僅沒有跟宇文晟和離,還將「將軍夫人」這個名頭幾乎焊在了上,從無人知曉,到如今聲名遠播。
嘆了一聲:「人生的際遇當真是神奇啊。」
「夫人未來一定會鴻運通天,貴不可言。」藍月一臉認真道。
鄭曲尺倒沒將的話放在心上,只當藍月是想安,道:「未來啊……誰知道呢。」
就鄴國現在這種國之將亡的難艱險境,這個將軍夫人都不知道還能夠當多久呢,與鄴國的未來就像迷途,究竟最終還會被推向何,自己都看不清楚了。
「姐,二姐——」
一聲興高采烈的呼喊在旁邊響起,正在凝思的鄭曲尺一下回過神來,轉過頭,卻驚訝的看到了桑幺妹,正站在一條街巷朝揮舞著小手,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力。
「幺妹?」
看到妹妹,鄭曲尺自然是開心的,然而角的笑意還沒有彎起,下一秒卻滯在了角。
因為看到了陪在桑幺妹邊的那個男人,並不是桑大哥。
而是一個許久不見的「老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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