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軍監（二）

鄭曲尺發自心對鄴國目前的手工業到失過後，卻發現沒有得到任何回饋與反應。

偏了偏傘，抬頭看去，卻見兩名守衛聽了的話后兩隻蚊香眼，一臉懵怔地看著，就好像本沒聽懂在講什麼奧。

守衛乾的是護衛工作，他們可沒有順道兼職兵製造這行。

「這槍是制的標配，還是屬於你們看衛的專屬？」鄭曲尺好奇問道。

府的人拿這些嚇唬嚇唬賊小就算了，邊關戍兵總不能也都這待遇吧？

這下守衛可聽懂，然而聽懂之後，他們卻黑起一張臉，不耐煩地怒聲道：「哪來的瘋子，在這胡扯說一通，你既不肯走，那我們就只能手了。」

眼看他們將自己當了可疑之人，正虎虎上前準備抓拿，鄭曲尺撐傘退了兩步，趕從袖兜想掏出金印表明份，但這沒有尋到，卻見守衛被一道聲音給呵斥住了。

「住手！」

守衛站於房檐下，正準備下臺階，聽到后當即回頭，一見來人，頓時收起怒意，立正恭敬朝來人行禮：「北堂鐵。」

「嗯，你們倆守好崗，這事我來理。」

守衛面面相覷，雖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退至一旁。

而掏到一半的鄭曲尺，停了下來，看著朝走過來的這個人。

看年紀應該有三、四十歲了，長得並不多高，矮胖，大圓臉，皮黢黑，眼皮打著幾道褶子，眼底泛著青黑，眼睛看起來瞇瞇瞪瞪的，似眼神不好一般，也似那種常年熬夜疲憊的沒神。

鐵，是個什麼，打鐵的員嗎？

鄭曲尺在心底猜測。

「這位夫人，你方才說什麼？」

他不怕淋雨，雖然現在雨勢小了不，但雨如細飄落在他的頭髮與，慢慢浸他也不在意。

「我？方才說什麼了？」

「你說……」北堂牧記好，他乾脆將先前所說的話複述了一遍：「刃與柄的比例不對，刀刃折的角度一看便知道不夠鋒利，雖鈍卻又不夠堅，槍為木，強度與韌不足，本做不到衝刺與殺傷力並存，不能另擇更好的材質來鑄槍嗎？」

說完，他就將那一雙瞇瞇瞪瞪的眼睛努力撐大看著，好像等著讓再繼續說出一個一五一十來。

鄭曲尺轉了一圈傘柄，倒沒按照他的想法走，反倒問起：「你不如先回答我，這等木槍桿別國早就棄用了，還是普通木頭，最次也應該用稠木或合木，我聽聞宏勝國的槍，便用的是一種複合而的材料，以牛筋木做芯，再用竹片裹住，接著纏繞一層銅藤條，以保證桿的韌，最後塗上生漆，而為何鄴國用的還是這般原始？」

北堂牧聽對長槍的製造說得如此頭頭是道，大為驚嘆，這宏勝國的長槍的確在七國赫赫有名，只是他沒想到，不僅一語道出其中關鍵訣竅，連人家的製作工藝都如數家珍。

「……夫人不知，宏勝國的長槍要求負荷過重的臂力，咱們的木槍雖然原始簡單，卻可以更迅捷，更輕便發揮衝刺。」他只能說一通來為自己跟同事挽尊。

總不能說，咱們鄴國這些造匠見識、靈全無，本做不出別國那樣優秀驚艷的兵吧？

鄭曲尺搖了搖頭：「我覺得這種想法是錯的，輕不該是長槍的第一考慮要素，長柄兵優先考慮的應該是如何做令攻擊範圍更廣，長槍在衝刺的時候會將傷害集中於槍尖之上，所以鋒利才能有優秀的破甲功能，戰場之上它的穿力與擊殺力才是最為重要的。」

軍隊所用的兵與普通江湖人士所用的兵自然不能以同等思維去考慮，前者所考慮的重點應該集中在上戰場這種大型規模參戰，而後者卻是單純的只需要一柄殺傷力強、方便攜帶的兵。

這又提到了槍尖部分……北堂牧在默默記下所提點的宏勝國長槍製造重點之後，一臉苦笑道：「夫人說得倒是有見地，可惜卻沒切合咱們鄴國的實際。」

「如何說？」

「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咱們目前所能使用的青銅、鐵與銅、白錫、黑錫（鉛）等礦產所鍛造出來的鐵塊總是無法如願，要麼度足夠，但卻無法打保持鋒利，若鋒利了又易折……」

這個在福縣就知道了，目前鄴國的冶鍊技還比較生，但這個可以用鑄鐵固碳鋼法暫時解決，這個方法優勢在於能夠以極大的產量生產鋼，再以灌鋼法進行更高品質提升。

「還有呢？」

「……咱們軍監如今嚴重缺乏有能力的人，一些老人想製造出一柄合適的槍，適用於戰場上，十分難，我們除了借鑒一些別的國家利進行升造，自己若慢慢磋磨與研究，著實太難了，如今軍監的大多數人都在混日子。」

哦，除了技問題，還有人才問題，甚至還有上班魚問題，聽起來這個軍監的確也是一個爛攤子。

「我能進去看一看嗎？」問。

北堂牧看了兩眼，忽然躬一揖：「將軍夫人，敢問您可有三軍金印嗎？」

軍監隸屬府，既是一級兵工廠、專門製造兵的坊間，也是中央衛戍機構的下屬單位，它有多重要就不必提了，要麼有聖上的聖旨下達，要麼就得有三軍金印才能放行。

鄭曲尺挑眉，難怪願意跟聊這麼多事，原來是一早就知道的份了。

「你說的是這個嗎？」

手托起一枚金印，北堂牧抬頭一看，頓時瞠大眼睛，他沒想到還真有啊……

北堂牧又看了一眼之後，不再廢話，直接側過道：「將軍夫人，請。」

將軍夫人怎麼會有三軍金印，這不是鄴王才給世子殿下的嗎？這事在兵部已經通報了，這麼看來，只能證明世子殿下與將軍夫人不淺……一番思慮過後，北堂牧對鄭曲尺特是愈發客氣，不敢怠慢了。

一進軍監，北堂牧便跟不太悉軍監部的鄭曲尺介紹，在軍監有左、右尚方，並掌造軍，又有東、南鐵，掌工徒鼓鑄，軍監分兩部分，一為作院，二為軍庫，前者製造弓弩、箭矢、刀劍、甲胄等各類戎，然後皆充於後者軍庫。

聽完他講解后，鄭曲尺有了想法：「能先去軍庫看看嗎？」

「當然。」

由一個部人員引領，鄭曲尺的行程可謂是「要風得風」，沒有任何人上前詢問阻撓，他們一路順利來到軍庫。

鄭曲尺長吸一口氣，真是劉姥姥進大觀園長見識了。

軍庫作為一個兵儲備中心，那規模無疑是巨大的，鄭曲尺在守衛推開厚沉的銅釘大門之後，一眼去，不由得驚嘆道：「這、這麼大嗎？」

北堂牧頷首，亦步亦趨跟在後，為介紹道：「軍庫分為東、北院，而東、北院皆有武庫房，庫房共有十大類間，軍庫各庫房按分類儲存兵……」

鄭曲尺先走東院，看到了一間間獨立大房，這些就是軍庫房，這些庫房的築法、夯窩的大小、夯層的厚薄，皆有不小的講究。

與平日在外邊看到的單薄房舍不同，這些庫房的牆普遍寬厚，除了作為承重牆要求高一些外，考慮更多的是安全因素，有的庫房牆的個別之甚至要比其他庫址牆寬厚一倍，這說明當初建造庫房時，便是有意在增強庫房的抗衝擊能力。

這些庫房外均有四名看守，穿甲配刀，除了高牆的防護和大門守衛之外，其的廊間、小庫房也有專人巡邏，足見軍庫的安全有多強。

在庫房外一圈走下來，鄭曲尺真覺得好像看到了整個鄴國最重要的「寶庫」就展現在眼前，軍庫之重，足以影響一支軍隊的戰力與否，當然不滿足只隔靴撓。

要求道：「我想進庫房看一看。」

之前北堂牧對倒是有求必應，但此刻卻有些為難了：「這……」

「怎麼了？不行？」

北堂牧解釋道：「卑職倒是想引將軍夫人進去，可卑職許可權不足，唯有左尚方或右尚方方有鑰開啟。」

鄭曲尺瞭然：「那你便去人過來吧。」

北堂牧眼中遽閃過一異，他忙不迭道：「是，這就去。」

鄭曲尺並沒有等多久，便見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搖一晃走了過來，他腳下顯得有些急切，且面討好的笑意，一走近便雙手抱拳下揖：「南桂見過將軍夫人。」

鄭曲尺一看對方這作派，就知道來了一隻笑面虎。

對付這類人，你就不能跟他客套婉轉，要不然他能比誰都油難抓。

「我是來替世子殿下查看一下軍庫狀況，便麻煩左尚方開一門吧。」

「這、這都是卑職們親自監督所管轄的事，自然不能有問題，世子殿下怎麼突然會讓將軍夫人過來這一趟呢？」他角的笑意有些僵了。

鄭曲尺面冷淡，完全不打算遵循手不打笑臉人的慣例，直接拿出殺手鐧道：「這是三軍金印，不知左尚方可認得？」

南桂定睛一看，當即驚出一冷汗，趕忙了額角的汗水，他出一笑道：「認得認得，卑職這就開、這就開。」

開就開吧，料這樣一個小子也看不懂兵的好劣，左尚方狠狠地暗忖，他本不覺得會出問題，是以並沒有提前做掩飾，但不幸中的萬幸，來的並非什麼專業之人。

北堂牧瞥了一眼南桂，他與南桂共這麼長時間，自然了解他如今的想法，他角勾了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南桂，只怕最後的結果，不會如你所願了。

鄭曲尺進其中一間庫房，門一打開，一排排高大延幾十米的木架上，擺滿了細、長短的鐵鏃，亦有部分擺在最後的銅鏃，多呈四棱形，尖鋒，比較古老原始。

將其拎起掂了一下重量，又將它們相互敲擊一聲，聽其脆鳴之聲。

看完一圈，沒有發表什麼言論，只道：「下一個庫房。」

南桂見此，樂呵呵地應聲，繼續帶路，他們又轉到另一間庫房。

這是一間刀劍庫房，一開門便有一空氣不流通的沉悶，問道：「你們日常是如何兵的檢修和保養？」

南桂額角一跳，敷衍道：「這、這是右尚方之職，本令倒是沒怎麼過問，怎麼了？」

「為左尚方，連軍的儲存與保養你都不懂？比如箭矢、弩箭要儲存在乾燥通風的地方，鐵需定期檢查其鏽蝕程度與潤油，你看這把兵，應該是派放外出行后，破損收回來的吧，可它現在都破損鏽蝕這樣了，為何還填充于軍庫，沒有進行修補或者報損呢？」

的一番話震耳聾，南桂一時語滯，庫房一片安靜。

接下來的巡查，鄭曲尺只有一種，借用賈大人的一句話來總結。

「兵多脆狀，造之不，且不適用，虛費民力。」

軍庫的管理是軍隊戰鬥力的重要組部分，可現在鄴國的擺爛簡直就是從子里開始爛的，就這些破銅爛鐵，別人都更新換代多年的兵，卻了他們鄴軍的主流，這要怎麼跟別人打？

甚至一旦開戰，敵人都不用猜，都能知曉他們會拿些什麼破兵，鄭曲尺在巡查完軍庫后，整顆心都是拔涼拔涼的。

現在才真真切切的會到宇文晟是一個多麼牛叉的存在啊，他簡直就是憑自己的天賦異稟來戰勝這一場又一場的懸殊之戰的吧。

聽完的評價，南桂倒是拿起喬來，不不笑道：「將軍夫人，你本不懂這些，講這話未免有些言過其實了。」

鄭曲尺確實不懂他們是怎麼運作的，可還沒眼瞎，這些本該淘汰的兵還擺在架上，如果真的發大戰，鄴國的士兵拿著這些次等、銹鐵兵上戰場，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後果，只要稍微一想便到渾發寒。

「我不懂？行，我不懂我便回去將此事彙報給世子殿下，相信世子殿下應該能懂吧，左尚方放心，我不會言過其實，更不會添油加醋，我只會一五一十地如實述說。」

左尚方聞言，頭腦一炸，故作和善的神再也掩蓋不住他本的惡：「將軍夫人，你一介婦人，只怕連刀劍槍戟是如何生產出來的都不知曉吧，卻自以為是，你若要在世子殿下面前妖言眾，那今日你便休想離開軍監了！」

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