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六國試兵（二）

赴宴的文武大臣以其家眷一愣，迅速跪拜行禮。

「叩見聖上，聖上萬福金安。」

誰能想得到，數月前還能夠勉強坐立行走的鄴王，如今竟一下就變這樣一副不堪目的癡胖模樣，哪怕有一層黑紗的遮擋，但也能窺其浮腫龐大的軀。

他已經有半月不曾面於朝臣前了，早朝由大太監總管與幾位閣大臣共同監理，而這一次他卻突然出現在夜宴，不顧所有人的狐疑與揣測，以如此形態，不顧勞累，卻是為了歸來的世子殿下。

如今，所有人都可以明確鄴王的心思了——他是鐵了心要扶持世子殿下上位。

大太監總管上前，指揮著竹轎輕緩落地之後，他便躬在鄴王側，起遮擋視線的黑紗一角，湊近鄴王耳邊輕聲細語了幾句之後，方低眉垂眼地退了出來。

黑紗籠罩中的鄴王，一雙腫瞇起的眸子永遠是那般疲憊與渾濁，像是深淵的惡卻被沼澤吞沒無法彈，他龐大的軀是仰躺在靠墊之上，穿那一片黑霧障的眼睛，無聲地注視著一切。

「起吧……薄姬，既然你與朝臣皆贊同世子為六國試兵的統帥，那麼……你便即刻將三軍金印於世子吧。」

鄴王的聲音有氣無力，短短的一句話卻需要息停頓好幾次，可這般輕描淡寫的話，卻令薄姬臉驟然大變。

「聖上！」

隨之起的大臣們也是神一，只覺得夜宴穿堂涼信的風都帶著一風雨來的徵兆。

三軍金印是什麼？

跟虎符是一個質嗎？

鄭曲尺心裡犯嘀咕，眼神無聲環視一圈，見所有人此時的表都十分不對勁，就好像鄴王與他的王后這如家常般的對話，實則可以將整個鄴國權貴豪紳給重新洗牌。

蔚垚與王澤邦暗中換了一個眼神，鄴王突然間出現，卻無視了他們帶兵擅闖與大鬧之事，反倒一來便與鄴后對上了，任誰都看得出來，鄴王這是要借著世子殿下歸來的時機，與鄴后撕破臉皮了。

鄴王讓人，將他扶正坐起，他這一，便渾是汗，他將間堵塞的痰都咳吐於痰盂之後，便大吸一口氣。

「不知三軍之權，而同三軍之任，則軍士疑矣，薄姬，一軍不必兩個統帥……」他這一次的聲音倒是宏亮了不，雖依舊暗啞低沉，卻帶著一至高無上的權勢威攝，讓人無法抗拒他的命令。

在一口氣說出這一句話之後，隨之鄴王便是一連串的咳與急，驚得大太監總管趕上前，指揮著宮人燃香、拍背、將其放後仰躺下來順氣。

這句話的解釋便是，不懂得用兵作戰的權貴，干涉了軍隊的指揮，便會令將士們產生疑慮。

薄姬眼睛瞠得很大，怎麼都沒有想到，結果會變這樣，變更兵權，這件事簡直對就是蛇打七寸。

大太監總管眼見鄴后抗令不遵，還想辯駁的樣子，眼一厲便道：「王后，聖下既已張口，那便是玉律金科，你難道還想抗旨不？」

薄姬眼珠充，全氣得直抖。

是太低估了這老東西的險城府。

他專挑這個時候過來，在滿朝文武皆在的況之下挑明此事，若不遵便是當眾抗旨，此罪等同謀逆！

是啊，回想一下，這老東西本一開始就是故意作了一個局，他先大太監總管前來頒布監國的聖旨，在以為他現在也只能耍這種先斬後奏的無能吠招數之時，卻不料正是這種輕視的心態，正中他的陷阱。

這老東西太了解了，他知道在得知元星洲回來那一刻起，就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眼下六國試兵在即，若想不落半點腥臟算計了元星洲，這便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而他則等到最關鍵的時候，便能夠順理章將手中最重要的一張底牌給搶奪走。

當初為了得到三軍金印，費了多腦力與計策，甚至為了博取他的信任不惜毀掉了薄氏一族，可現在……他竟然要讓就這樣輕易地出金印嗎？

憑什麼？！

他元禛威憑什麼？！

元楚華愕然地看向鄴王，離京數月，這次回來父王並沒有立即召見，反倒派人送先去見了母后，本不知道，的父王如今竟會變現在這副樣子？

不可能是，太醫明明說過，父王一定要控制飲食與調理，明明先前已經初見效，為何現在突然不見好轉，反倒愈發嚴重了？

還有父王與母后的關係，何時也變得如此水火不容了？

調轉頭看向薄姬，母后……是不是對父王做了什麼？

此時的薄姬額頭青筋直跳，雖然今夜為了宮宴特意一金釵袍尊貴無雙，可經事至此，卻顯然已經被到絕境的樣子，神宇間癲狂慌，忍憤怒。

「他不過才宮一日，聖上便如此肯定他就是失蹤了十幾年的元星洲嗎？當年，你與世子相甚短，他足足失蹤了三月你才知曉……」

「薄姬，自古父子緣天定，咳咳……冥冥中自有應，你本不懂這種脈相連的，咳咳咳咳……孤與他相甚短……但孤卻篤定他便是吾兒。」

薄姬的挑撥離間，終是在鄴王的毫無轉圜的語氣當中失敗了。

見鄴王每說一句話，人便咳得更厲害，連氣都快不上來似的，元楚華擔憂地喊道：「父王……」

鄴王聽到了的聲音，浮腫細瞇的眸子看了過去，忍著間的意，朝招了招手：「咳咳，華兒，過來。」

元楚華本想走向鄴王，卻被薄姬一把抓住，的指甲甚至掐了元楚華的里。

薄姬冷冷地笑了，道：「既然聖上如此肯定，那臣妾也無法可說了，遵旨便是了。」

說完，又看向那個置事外、卻將一切好不費吹灰之力就都握手中的元星洲，眼神中浮現出惡毒的猙獰：「稍後臣妾便會將金印派人送到世子殿下的寢宮，臣妾忽然不適，請容許妾先行退下。」

說完，一把狠狠地拽著元楚華，便率領著宮裡人步履憤然離開了夜宴會場。

被留下的一眾朝臣與家眷，也稍微看清楚了一些勢了，現在的天變了，不再會是鄴后一家獨大了，如今這世子殿下歸來，哪怕鄴王已經廢了，但憑著鄴王的餘威與他幾十年積累的忠君之臣輔助，說不定世子殿下還能後來者居上。

風向頓時一轉，這些朝臣心思也開始蠢蠢起來。

而鄴王見鄴后敗走憎恨的背影，朝旁召了召手，讓大太監總管李剛近，與他說了幾句話代為傳達。

大太監總管起，便對著眾人道：「閣大臣李大人、吳大人還有岑大人你們幾位暫且留步，其餘諸位若有興緻可繼續今夜宴會，若覺天已晚亦可離宮歸家。」

大部分人喏喏低頭，心底明白這是在委婉攆人了，也是，這一場夜宴該上演的「彩戲碼」也都落幕了，敗者退，勝者清退他們這些沒有了價值的圍觀之人，也屬正常。

這些人心知肚明，於是紛紛識趣地請辭告退。

大太監總管滿意地頷首，並派來宮侍妥善送行這些大臣以及其家眷，然後他又轉向元星洲，矮行禮：「殿下，聖上與你有話要講，請隨奴婢還有幾位大人一道前往崇政殿。」

「你們先行一步，本殿稍後便至。」元星洲道。

李剛看向鄴王，見他沒有反對，而是人起轎，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那便依殿下之意，奴婢先行一步。」

鄭曲尺等人走遠了，再一看後已經空置了的宴席，才對元星洲道：「你趕去啊，肯定有好事。」

元星洲原本鬱深沉的神淡去，他看向的目平靜：「哦，會有什麼好事？」

鄭曲尺見周圍除了的人，再無其它人逗留，便道：「他讓你監國，又將三軍金印從繼王後手中搶來給你了，我看他鐵了心要讓你去對付繼王后，說不定他現在這個樣子就是繼王后搞出來的，這對夫妻反目仇，你倒是了他們博弈的關鍵。」

「聽起來很有道理，看來，你對這鄴宮適應得還快的。」

元星洲輕拍了一下的腦袋：「先回百部殿等我。」

不是，晚飯還沒有吃呢，就這樣回去了？

看著宴會上那擺得香味的牛、羊，決定在干大事之前，先好好飽餐一頓先。

「吃完就回。」

「不怕有人下毒？」

「……」

「有我們在，夫人不會有事的。」蔚垚與王澤邦他們走了過來。

元星洲沒有看他們，只道：「照顧好。」

說完，人就朝崇政殿去，李剛留了宮人為他帶路，一見他了，宮人們便主跟在其後，遠遠看著此時的元星洲的確跟之前不一樣了，他有了世子的尊榮與風範，也有了前呼後擁的實力。

「夫人，你與世子殿下看起來合作很愉快？」蔚垚笑道。

鄭曲尺收回視線，給他們提醒道：「你們也趕跟他打好關係，他說不定就是咱們未來頭頂的那位了。」

王澤邦聞言，表示認可：「的確。」

這時跟在他們後那名男子不甘寂寞再度冒了出來：「喂，你們兩個會不會太過份了，先前需要你時便拉上我來墊背，現在卻不搭理我了，甚至還不與宇文晟的夫人介紹一下我？」

這聲音腔笑音，帶著些許委屈小意，聽著倒是不令人心生厭惡，鄭曲尺看過去，便看到一名打扮得十分緻的男子。

在鄭曲尺邊，很有人能將這種調的袍服穿出一種恰到好的，他不僅穿了一調，還帶帽輕妝，一手持扇、腰側蕭，各種金玉之飾，沒有一件是空落的。

第一眼，就覺得對方的覺有幾分悉，這弱不能自理的書生模樣……不就是當初宇文晟模範的對象嗎？

姓柳……好像知道他是誰了。

「不必介紹，我知道你，你應該就是我夫君的好友柳風眠，對嗎？」揚著笑問。

「你認識我？」柳風眠愣住了。

他跟宇文晟的關係，也沒有好到他會主跟自家夫人提及他吧？

好吧，一直以來都是他死皮賴臉地著人宇文大將軍，可對方卻從來沒有給過他多好臉看，所以聽到鄭曲尺說他是宇文晟的好友，他喜形於：「沒錯，他是這麼說的嗎？我是他的好友？」

鄭曲尺見他這麼高興，只能幹笑幾聲，也不好意思說宇文晟提都沒有提過他。

蔚垚見柳風眠不著調的模樣，便嫌棄道：「好了，你該回去了。」

柳風眠一瞧蔚垚跟王澤邦的神，拿出扇子給自己解嘲一番：「知道了，你們有正事要談，我這閑雜人等自然該離開了。」

走之前，他跟鄭曲尺熱道：「弟妹，有空來找我玩，在盛京我柳風眠這個地道的萬事能說第二，可沒有誰敢稱第一，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哦。」

鄭曲尺也應道：「好，得空了，定會去叨擾一下柳兄。」

最終，在吃一口不會怎麼樣，吃了或許會被記仇的王后給下毒的謹慎心理之下，乖乖回百部殿了，但元星洲倒也沒肚子，一回去便有人安排了膳食。

蔚垚驗過飯菜，沒有毒，可以放心食用。

用過晚膳后，鄭曲尺與蔚垚他們談起正事：「蔚大哥，王副，你們說這一次六國試兵，咱們的贏面有幾？」

「夫人，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王澤邦嚴肅道。

鄭曲尺果斷選擇：「假話。」

兩人一時無語。

「算了，不用你們說，我看也能看得出來，肯定沒幾，不過我還不太清楚六國試兵，一般幾國湊一起會比什麼？」

王澤邦道：「一般來說，自然是展示六國的軍事實力，以士兵、軍、大型攻城械、將領、統帥、布陣、兵法等方面進行。」

蔚垚接話：「說白了，既拼士兵的戰訓練，也拼哪國的軍械更加良。」

「這樣啊，跟我想的倒是差不多。」鄭曲尺了解頷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