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投票（二）

底下的人倒是非常贊同，紛紛暗地裡給王副的決定點贊。

但因為之前被將軍懟怕了，這次倒不敢再在底下嘎嘎鬧騰，鴨兒造反。

這不行不行，若真輸給付長楓，他們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

牧高義跟史和通一臉危機，正打算跟王副再商議一下，如果不能算全部的話，那算一半人數也行吧。

雖然他們也知道，擱王副這想討價還價的可能很小。

哪想，這時他們當中，有一個人「特天真、特單純」地搶答道：「可以，沒問題。」

這道嗓音是……牧高義跟史和通都一臉大驚失地看向鄭曲尺，臉都呈土撥鼠尖狀。

——阿青，我的祖宗啊，你怎麼可以這麼爽快地一口就答應下來了？！

團隊的其它匠師也機械地掉轉過頭，懵然地瞪著。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鄭曲尺對王澤邦道：「我們贊王副的提議。」

王澤邦聽這麼說，又看了一眼與同隊的人。

他以為，其它人肯定會反對，甚至爭先開口喝斥越俎代庖的行為，但他們都只傻愣愣地瞧著鄭曲尺。

一個小小的一級工匠，目前任職雜役兵，按理來說，連開口說話的資格應該都沒有吧。

但他卻詫異地發現，其它人都不太樂意自己一下喪失了自己這一的投票權，因為這樣一下他們曾經的優勢會直接演變劣勢。

可是奇怪的是，他們也只是這樣痛心疾首地瞪了一眼，沒再當眾提出抗議了。

就跟……說了，他們也只能無奈地接了。

王澤邦忽然覺得無法理解。

但既然沒有人反對，王澤邦自然不再耽誤時間：「那開始吧。」

「等一下。」史和通忙忙喊了一聲停。

兩次被喊停，王澤邦瞬間耷拉下臉，冷聲道：「你們事怎麼這麼多？」

鄭曲尺拉過被王澤邦冷臉嚇傻了的史和通，對上王澤邦的視線，道：「他想說的是，我們的木不方便在高臺上面展示，所以想申請換一個更為寬敞的地方。」

王澤邦對上鄭曲尺那一雙淺褐的清青眸子，微微斂神垂眸。

他自然不敢對將軍夫人耍脾氣，畢竟將軍還在後面看著，將軍那高的視線緩緩投來，制跟警示意味濃重。

而牧高義跟史和通見王副竟然被阿青給鎮住了，方才面對他們的凌厲跟不耐都有所收斂，他們眼眸「刷」地一亮，當即就跟小人得勢一般迅速躲進後躺平。

阿青，你是額們滴神！

王澤邦深吸一口氣正想說話，卻聽到後看臺之上的宇文晟笑意悠悠道：「可以，澤邦，給他們清場地。」

王澤邦就知道會是這樣。

他並不意外，回頭躬行禮：「是。」

其它工匠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對方眼底快問出來的疑了。

不是，將軍啊，你是不是對這個阿青的雜役兵，太過……偏了些啊？

還親自開口下令王副給他們這夥人清場地？！

本來，只請求一塊寬敞的展示地，可一旦變清場地，那就表示，將軍特地將一切的阻礙都清理乾淨，只為他們打造一塊舒適的場地進行。

這不重視這什麼，重頭戲嗎？

啊呸，他們都嫉妒糊塗了，還給牧高義他們抬高梯。

蔚垚角都笑酸了，他給付榮挑了下眉，然而付榮卻顯得有心事的樣子，眉頭不展，沒跟他嬉笑玩鬧。

反倒，他給後面的潤土呶了呶，彼此流眼神。

完蛋了，將軍本不知道，將軍夫人造出了個啥敗家玩意兒，本不扛事，他現在給夫人造這麼大的勢，萬一一會兒馬車跑散架了，或者翻車了，那豈不是下不來臺？

潤土的眼神只有冷酷無四字——與、我、無、關。

艸，這個冷玩意兒！

宇文晟他們一併下了高臺，底下校場的設計就是方方正正，一旦清理了周圍的布守人員，還有校場上擺設的箭靶、訓練工架等，就一下擁有足夠寬敞的位置。

付榮知道，夫人他們肯定是打算當眾展示昨天的那一輛馬拉車。

匠師們也都知道，但是若說之前他們還有一些張、期待跟好奇，那麼現在，就只剩下敗興無聊、可笑跟嘲諷了。

明明昨天都失敗了，就那破車，笨重高大，搖搖晃晃，一邊跑一邊響，今天還想繼續擺到將軍面前來出乖賣丑？

他們不認為對方還能整出什麼新奇的事來，只覺得對方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見眼下的位置離將軍距離遠了，他們又沒觀注自己這方，這些碎匠師們又活躍了起來。

「看看，昨天的事估計是咱們下留了，他們這還恬不知恥，都打算丟臉丟到將軍跟前了，我現在站在這，都替他們一會兒尷尬啊。」

「他們幾十號人，忙活了這麼多天，就整出那麼一堆廢木，也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失敗就失敗了吧，非得再來一次，你說，他們圖什麼？」

「不甘心唄，換你，你瞧見那樣一副絕技湛的車輿圖，還好不容易做了出來，哪怕就表面，實際不能用，能甘心不將它面？不過，我肯定是不會給他們投票的，現在他們自己也不能給自己投了，一會兒若得了個零票，那可要被人笑死了。」

「誰腦子有包，會給他們那輛破車投票啊，估計他們那一輛破車，要打破一票的最低分，為唯一一個零票的展品了，哈哈哈……」

——

雖說牧高義他們這邊，也聽不見其它匠師們私下的流，但看他們的皮子一直在拉拉地個不停，配上猥瑣鄙夷的表，就知道狗裡吐不出象牙，絕對不是在講好話。

幾十個雜役兵正手腳麻溜地替他們清理場地，牧高義這邊的匠師也去馭馬拖車來了。

而現在這段空閑的時間，餘下的造車一伙人沒事幹，就惡狠狠地瞪著對面更閑的匠師團們。

如果眼神能殺人，他們則試圖用眼神對面閉。

鄭曲尺也想躲避某道視線，便湊到牧高義他們邊，順著他們的視線過去，問道：「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嗎？」

牧高義用鼻子哼了一聲：「不想知道。」

史和通則眉頭皺鎖，悶氣道：「管他們的呢，說就說，還怕他們不？」

鄭曲尺輕笑了一聲，眸似最明亮的星辰，夜晚越漆黑，它則愈發蓬璀璨。

「信我，他們現在對我們口吐芬芳（噴糞），但我們肯定能他們將吐出來的東西，再自己親手塞回裡……咽下。」

見這般自信，話中的用詞也十分中他們的爽點，大夥聽完之後，之前那副憋屈又憤慨的表，不由得鬆緩了許多，跟著笑了起來。

雖然心底還是沉甸甸，但至他們敢於面對了。

史和通也不問多了，只說了一句：「真能行嗎？」

鄭曲尺對上他的眼睛，不偏不移，也只回了一句:「我能出現在這裡，你還不明白答案嗎？」

他怔然看著，眼底的灰黯有了星點的跳躍，雖沒有燎原星河芒，但終是有了希。

「好，我們懂了！」

「來吧，前面是榮耀還是地獄，就看這一把了！」牧高義的中二魂也一併燃燒了起來。

史和通嫌棄道：「閉吧你。」

其它人則哄堂大笑了起來。

——

對面的匠師留意到造車一夥的神轉變，都不明所以。

「怎麼不瞪咱們了？反倒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傻了，瘋了？」

「我覺著，好像是忽然想通了，不願搭理咱們了？」

這麼一說，他們就不樂意了：「嘿，說得好像咱們願意跟他們沒完沒了似的。」

——

「夫人跟他們說啥了，這一張張苦大仇深的臉，一下就釋然了？」付榮好奇得撓心撓肺。

蔚垚的想跟他一樣：「就是說啊，可惜咱們離得遠，聽不見，肯定是特別有意思的話吧。」

「什麼都好奇，只會害了你們！」王澤邦冷笑一聲。

宇文晟卻是懂語的，他分明讀明白了的一言一語，是以，他笑得特別和煦怡人，唯獨危險昳紅的眸劃過了與靠近的牧高義等人，有些思想坡。

這才幾天，就與旁人這般親近了？

明明可以這麼快與別人稔，談笑風聲，不忌言談，莫非在心目中，他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否則，為何偏偏待他卻不一樣？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王澤邦忽然問道。

「哪奇怪了？」付榮跟蔚垚同時問道。

王澤邦不知道該怎麼說，他顧忌地瞥了將軍的背影一眼，小聲道：「夫人這才去匠師團幾天啊，那些人卻好像約以馬首是瞻……」

「哦，這事啊，這有什麼奇怪的？」蔚垚聽完，不以為然道：「夫人之前在鬼羧嶺，不也是統領了全部石匠完了城牆工事，這些才多人啊，落手裡，沒一會兒就能被治得服服帖帖。」

王澤邦想說，這能一樣嗎？

那些普通工匠跟心高氣傲的匠師，能一樣嗎？

但轉念一想，其實也算一樣。

當初鄭曲尺只是一個連級都沒有評的普通工匠，能讓那些人心悅臣服，現在又為何不能？

看著對面與匠師們有說有笑的夫人，他頓時心浮現了些許自問，是不是他一直以來，都用過於狹隘的眼在看待？

倘若不是墨家派來的細作，出並非貧寒農戶，擁有良好的儀態，如果沒有過往種種的誤會……

他想起了當初與第一次在帳單獨談話，他不可否認，與談話輕鬆自在，後來，他見過不顧救人時的勇敢模樣，也看到過毅然堅韌，獨自扛起重擔、挑起修建城牆的大梁……

他想，若沒有前，或許他會欣賞讚譽這樣的一名子。

「或許，我眼力不如你。」他忽然對蔚垚道。

蔚垚見他神複雜，則笑道：「論眼力，我可不及付榮啊，你看看他，這次咱們回來，你沒發現他對夫人，好像變得不一樣了嗎？」

王澤邦朝旁邊看過去，付榮現在的確對夫人的事特別關注，以往他一直也是表面尊敬，只維持表面上過得去，可沒眼下這種熱忱心思。

「我懂了。」

有時候，一個人能看走眼，二個人也能看走眼，可如果人人都能夠看到對方上的優點而有所改變，他是不是就不應該太固執己見了？

——

校場沒多久就被清理出來了，到場的人也都按照自己的位置站好，一場不被看好的展示，卻是以最隆重的方式被人矚目。

是諷刺，還是可笑？

或許……是可以讓他們跌破眼鏡呢？

鄭曲尺見馬車被駛了過來，但馬輿的覆蓋不再是之前的油布，而是一塊……

呃，這不是帷帳的圍布嗎？怎麼被拿來遮車廂了？

只見一座小山似高大的車，被兩匹老馬悠悠地拉著出現在眾人面前，它還沒有出它的廬山真面目，但乍一眼給人的觀就是笨重、狂。

王澤邦凝注視線掃視了兩眼，沒有任何多餘神，只問道：「這是什麼？」

氣氛跟空氣似凝滯了片刻，但轉瞬便又破了。

「噗，哈哈哈……瞧見沒，他們的馬車又換了一塊新的遮布了，估計之前那塊不夠。」

有匠師忍不住噴笑了出來。

「以為這樣就能不一樣？」

眾目睽睽，各異的眼神，嘲弄的目，不善的言語……牧高義這一次沒有上前，他有些畏眼前的場面：「阿青……」

他話雖然沒有完整表達出來，但鄭曲尺卻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並沒有足夠的自信站在將軍跟匠師面前，為這一輛車做介紹，所以他想將這件事拜託給，由來辦到。

「等著。」

鄭曲尺拍了拍他的肩膀，與其錯而過。

從團隊伍當中，走到了馬車旁邊，然後背脊骨筆地站在眾人面前。

之前，於人前，是尷尬與不自在的，寧願站在最邊邊的位置。

但是現在，帶著的車，站到了所有人的視線里，卻不畏任何人言與目。

回答了王澤邦的問話：「這是我與三十三名匠師一同創造的馬車，它還沒有正式命名，我暫且稱它為盤龍吧。」

王澤邦品味著這個名字，他又問：「要開始了嗎？」

「是。」

鄭曲尺走在車尾，一隻手攥了車上覆罩的布，平靜的眸子劃過所有人的臉，道：「馬車盤龍，請諸位一同鑒賞，我們樂意接任何人的批評與指點。」

「唰」地一下，遮擋在車廂上面的布被扯著落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