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溜一圈先

誰都知道在這營寨當中，要論誰最冷漠，非潤騎督莫屬了。

他除了對公事盡心儘力，向來是不會做任何多餘的事。

他的生活乏善可陳，沒有什麼親近的人，也不與別人私下來往，格更是冷酷，從不徇私枉法。

所以先前夫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闖了水牢範圍，這件事等同是一件可疑事件，定論不該由他們來判斷。

而潤騎督他口頭應下夫人的要求，是因為他知道，其它人自會彙報上去，不必他來出面。

但現在，他卻又跑回來攬下這事，這就奇怪的了。

「是。」

辦完事離開之前，潤土說道：「水牢的人，記住，別讓他死了。」

守衛回話：「他幾日前的確想絕食自盡，但這兩天倒是想通了，並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事。」

「前幾日？」潤土在思索前幾日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

「對，據說是因為他聽到送飯的人說了些什麼，緒突然激起來，但這兩天人又好了。」

潤土靜幽的眸子徒然變得鋒利：「他的生死，是將軍決定的，在將軍沒有讓他死之前，一定要讓他活著。」

「是，我們一定看牢他。」

——

之後又過去了幾天。

「快，咱們都趕過去看看。」

前面有幾個匠師看著像是準備趕去哪裡的樣子。

「喂喂，你們去哪？看什麼這麼積極？」

有人搞不清楚狀況，也湊熱鬧跟著一塊兒跑。

「聽說牧高義他們的車子弄好了！你想想，那麼多人都忙活一件東西，肯定不簡單，我們得去看看怎麼樣。」

「當真弄好了？」

「這還有假啊，他們三十幾個人，個個熬得跟個人干似的，終於才將車子弄出來，至於車子怎麼樣，跑不跑得起來，這就不知道了。」

付長楓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一臉不屑地冷笑道：「這有什麼好看的，就憑他們那些人，能做出什麼好玩意兒。」

跟他相的人問：「長楓，你真不去看看啊？你若真瞧不上牧高義他們，一會兒若看到他們那稽四不像的車，不正好可以好好奚落嘲諷一番？」

說實話，他們鄴國的工匠可真沒幾個懂造車的，那種一塊板子再加兩個子、或四個子的車，毫無科技可言，跟人家別國製造的車，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付長楓沉默了一下，才道：「去就去。」

他倒不是去看那兩貨的，而是想見一個人。

之前阿青在他走之前，特意提醒過他一句，他當時雖然不以為然，但一旦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他就避免不了會多關注這一方面。

昨日起重組裝好時，他便打算調試一下作，這時，他本能地特地多留意了一下周圍環境，不任何人站在下面。

他不相信阿青的話，不認為看一眼就能夠看出他的起重的問題，哪有這麼神。

然而，他的自信跟狂妄，卻在起重向左右移時，晃度過大，導致懸吊承力不均最終斷裂，吊籃重砸落一地，而徹底碎了。

當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幸好他沒人過來展示，要不丟臉事小，若傷了人就麻煩了。

雖然不想承認，可是若非阿青那一句「多管閑事」，按他以往的格，說不準就會興沖沖地來知好友，讓他們跟他一道共賞他的就。

但好在他最後謹慎了一下，這才沒有任何意外發生，除了他自己。

失敗了嗎？

當真不甘心啊，他明明這麼努力地進行了研究，最終卻功虧一簣，他知道，他肯定趕不上明天工匠團向將軍展示自己做出來的械。

他因為自己的狂妄無知，失去了這一次的機會。

一臉頹然失落，付長楓跟著人匠師一塊兒來到牧高義他們的場地。

前面的帷帳，早就圍滿了不看熱鬧的人。

只是他們被攔在外頭，裡面的工匠說場地空間小，不進去了，等一會兒準備好了就將車子拉出來，大夥一塊兒觀賞。

一聽這話，又有人不是滋味地造謠了。

「瞧見沒，以前那個桐老三變了。」

「就是啊，現在鼻子都長頭頂了，他這是真覺著自己要跟著牧高義、史和通他們一塊兒犬升天？」

「不止他，你瞧見沒，但凡參與這些車子製造的人，那一個個雖然面頰都熬凹了，可眼睛都冒著，就跟撿到寶貝似的。」

「可別說，我也有這種覺。」

「呵，他們別以為人多，就能夠整出什麼稀罕的玩意兒，咱們都是知知底的人了，他們有幾斤幾兩，跟誰不知道似的。」

「你們也看過牧高義跟史和通他們拿出的車子造設圖吧？那是咱們這些人的手藝跟技巧能夠做得出來的嗎？」

「看過看過，他將咱們整個匠師團都找過了一遍，呃，或者付長楓沒有，總之，我瞧著那就是一個妄想圖，除了浪費時間之外，本就實現不了。」

「野心這麼大，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麼大的本事來支撐。」

他們的各種奚落、嘲諷還有不相信，都屬於人之常。

反倒之前牧高義跟史和通那種孤注一擲，頭腦一發熱就幹起來，反倒看起來像喪失了理智，有些不正常。

他們誰都不知道，當鄭曲尺長了張時，可會鼓人心了，哪怕牧高義跟史和通事後冷靜下來，覺著自己跟傻子似的熱上頭，也騎虎難下了。

「來了好多人啊，這都是來看咱們車子的？」牧高義興道。

史和通一掌拍他頭上：「你冷靜點，瞧你現在這副德，都快驕傲到天邊了。」

「哈哈哈，你這話倒是說對了，我現在特別驕傲，不對，不止是我，你問問其它匠師，他們是不是也特別自豪？」

史和通一時沒吭聲，他轉過頭，只見其它人也全都跟牧高義一個樣，那的神、那迫不及待的樣子，都跟農民翻干翻地主，準備要揚眉吐氣一番。

許久，他也憋不住，笑道：「阿青來了嗎？我也已經迫不及想它亮相了！」

有人道：「阿青啊，說去幫忙找馬了，咱們昨天去福縣找遍了，也沒找著有人賣馬，營寨的馬都是有名額有主的，他們還都不樂意借給咱，然後阿青就說，咱們別耽誤正事，馬的事來想辦法。」

這樣啊。

要說，或許是阿青自帶有的一種人格魅力，這些跟相了六、七天的人，都覺著的話有份量的，這麼說，他們就這麼信了。

史和通疑地看著他們：「本來只是一次上路的測試，還沒到報上去給將軍檢閱的時候，卻弄得這麼誇張，惹來這麼大靜，也不知道是誰走了風聲。」

「我可沒有朝外宣揚。」

「我也沒有。」

「你有嗎？」

「我沒有。」

「那你有嗎？」

「我當然也沒有。」

大夥都一本正經，紛紛否認。

呵，史和通看穿了他們的小心思，看破不說破，只道：「好了，別互相猜忌了，這事就到此為止，我們再等等阿青吧。」

「外面的那些人呢？」

「他們等多久等多久，不用管。」

——

眼見車子都弄好了，鄭曲尺卻被兩匹馬給難倒了。

馬拉車馬拉車，那沒馬來拉，這靜止的車要怎麼？

然而，也特意去問過，軍營的戰馬都是嚴格控制數量跟用途，沒有多餘的可借用，想過去縣裡買，可如今是抗戰時期，這馬難買不說，還忒貴。

造了這一輛車后，早就窮得叮噹響了。

之前宇文晟給的那一錠金子，也被拿來給鑄司的老鐵匠用來開發鋼板，雖然這些時日看著賺了不，可最終卻窮在這些方方面面的支出。

兜兜轉轉，找到了潤土。

因為想到，他不就是騎督嗎？專管騎兵營，那他麾下的馬匹肯定不。

覺著，自己去借一兩匹來拉車，應該問題不大吧。

然而，沒想到的是潤土卻一口回絕了。

他正道：「夫人，戰馬認主，非它的主人不可駕馭，並且戰馬與我們是戰友關係，夫人若將它視為畜力，未免太輕視它了。」

鄭曲尺：「……」

我就想借兩匹馬，咋一下就了你口中不尊重馬權的人類了？

不借就不借，故意污衊就過份了哈。

眼見潤土這一不拔，主要人講的理由還沒法反駁，所以只能放棄。

正當焦頭爛額之時，付榮找了過來，說是潤土告訴了他，正愁找馬拖車的事。

他之前從盛都買了一輛馬車坐到福縣，現在馬車還放在福縣的住宅當中，可以卸了馬送給，權當是激先前的幫助。

他所謂的幫助，就是鄭曲尺熬了通宵替他畫的佛頭像。

他從一開始的質疑與瞧不上，到拿到佛頭像的圖紙后，激得大喊666。

鄭曲尺不大清楚目前時人更偏哪一種佛像，是深目高鼻、秀骨清瘦的那種，還是面貌方圓，神態安詳的靜態造像風格。

所以哪一種都嘗試著還原一番，給他做參考。

甚至為了防止他對佛像跟佛的比例不了解，破壞了整的協調，還標註了大小尺寸，比如眼長幾寸，發細幾分，細緻到用心的地步，簡直令付榮大為震驚，又大。

他發現，他們夫人不僅擁有許多神奇技藝，還特別暖心……就是出低了點，別的方面，都還不錯的。

他現在都有些為自己當初對的輕視、詆毀而到愧了。

雖然不是什麼貴、公主，生來就接上層人的教育，但如果不查的出，言談舉止、思想造化，都還是很拿得出手的。

所以說，施人恩惠，不知何時，便會回饋給你福報。

鄭曲尺雖沒指過別人回饋些什麼，但困難時能得到幫助總歸是一件高興的事。

牽回兩匹深褐的老馬，一般來說，正值青壯年的駿馬，國家都會拿來當戰馬用，只有垂垂老矣的馬匹，才會允許拿來拉車，這樣不至於鋪張浪費。

雖然鄭曲尺一開始的圖紙設想，畫的是那種純種白馬或者黑馬，總之在狹隘的眼當中，認為這種比較高大上。

可現在也不挑了，人投夢想回歸現實，能有人肯借馬給拉車就謝天謝地了，要不然只能實施一把人拉車了。

這馬，肯定是不能收的，雖然付榮說了要送，可當初幫忙的事是自願的，也有的想法，可不興收別人禮。

如果宇文晟決定拿它當霽春工匠會的參賽品，自然拉車的馬就由他解決。

將馬牽回去之後，鄭曲尺就看到帷帳外站著不人探頭探腦，朝打聽，同時也聽到他們講的那些話了。

心想，原來男人們八卦閑話起來，就跟一群公鴨子嘎嘎，吵得人耳朵痛。

不過，通過篩選他們的談話容，也知道了他們為什麼會圍堵在這兒了，

「麻煩讓一下，我要進去。」

這一聲請求，讓嘰里呱啦講個不停的匠師們一驚，立馬回過頭一看。

只見那個「阿青」的青年，正牽著兩匹褐棕的老馬朝這邊走來。

這兩瘦出勒骨的老馬，不會就是拿來拉馬車的吧？

不說寒酸，只能說，瞧不上眼。

他們眼神中，多帶了一些失。

他們眼看著阿青牽著馬，目不斜視地進去了，然後又發出新一的各種造謠嘲弄。

「阿青，你回來了，馬借到了？」

帷帳，等得有些焦急的牧高義他們，一看到阿青進來，便忙迎上去。

「借到了。」

抬起一，比了比後。

雖說對這對老瘦馬不大滿意，覺會襯弱他們的車，但他們也知道阿青能這麼快借到馬回來，已經算是運氣好了。

「給我，我馬上去套上。」

一位匠師激地上前代勞。

鄭曲尺點了下頭，將馬給他。

這時才慢悠悠地問起：「這外邊那些人是怎麼一回事？」

「有人走風聲了，他們都是來瞧熱鬧的。」

鄭曲尺訝道：「咱們有什麼熱鬧他們瞧的？」

「那就是來看稀奇的唄。」牧高義乾笑一聲。

鄭曲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道：「你們見過哪種械沒有經過調式，一組裝好了，就能馬上投使用的嗎？尤其這還是咱們第一次造車。」

這一問，直接將所有人都問住了。

見他們答不出來，鄭曲尺再道：「一會兒，或許、可能、大概，咱們會被別人嘲笑到無地自容，你們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麼？

丟臉嗎？

不是，他們一個個準備的是迎接自己的高時刻，但現在卻突然一盆涼水澆下，他們怎麼可能準備好了？！

「等等……」

鄭曲尺咧一笑，白牙閃寒：「不必等，開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