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鄴匠雄起

「你說什麼？」兩人錯愕地看著。

鄭曲尺就像一個金牌銷售員一樣，先是將市面上流通的產品優劣闡述一遍，將自己的專業奠定人心后，再開始推銷自己出產的東西。

眼神自信，姿態從容，從自製挎包將捲起的圖紙掏出來。

「你們要看嗎？」

要看嗎？

這、這都遞到眼前了，無論是出於懷疑、好奇還是想要證明些什麼，他們都無法拒絕的邀請。

史和通猶豫地出手，正好跟牧高義的撞在一起。

於是，兩人對看一眼，然後一起接了過來。

將圖紙卷展開來，他們的視線在長方形的紙張上一溜劃過，乍一眼看去，神魂盪颺，再繼續盯注下去，然後就移不開了。

史和通腦袋遽地湊近，眼睛就跟粘在上面似的。

鄭曲尺的素描畫工水平高超，它的造型跟結構，可以人直觀事的總，這種形式的展現，對於現在畫圖標還是用圈、框代替實的工匠，無異是一種視覺衝擊。

畫的那一輛馬拉車，就如同是活的一般躍然紙上，栩栩如生，用線條跟明暗在紙上為了立形象。

牧高義眼睛都瞪圓了，他偏過頭問：「這是你畫的？！」

素描自14世紀起源，如這個世界跟那個世界歷史進程相似的話，那麼它還要等好幾百年後才會出現。

鄭曲尺不擅水墨，所以在沒有電腦、平板輔助的況下，一律素描。

「你們已經看過了，覺得怎麼樣？」

怎麼樣？

兩人有些懵，有些局促慌。

他們覺得……除了看出它是一輛外型豪華、造型氣魄的大車之外，他們暫時還發表不了什麼高深、徹的見地。

……翻譯大白話，外行看熱鬧，行看門道，他們倆看不懂它究竟厲害在哪裡，除了外觀。

史和通收回自己驚掉的下，他從高牧義手上出圖紙，走到鄭曲尺旁。

「這輛車……你打算做四的？這是拉貨的還是乘人的？這上面所繪的雕刻是何含義，前所未聞，但造型如此奢華大氣的車，如果拿來拉運輜重或車貨就太浪費了，不如設計雙用於載人行途？」

本來就是載人、行貨、運載幾用的複合車型，要不然幹嘛設計得這麼大。

牧高義也趕跑過來，一把回圖紙，反駁道：「你就關注這種問題嗎？你瞧瞧這車子，四的徑都較小，這該如何箍，它型狀細長，車廂這般大，卻可以僅用兩馬或者三馬來拉，這合理嗎？」

合理，只要給車減重，整結構力量達標，它就能合理。

史和通聽完牧高義的話，贊同地點頭：「的確，它車廂這麼長，一旦跑起來，會不會晃得很厲害？這子如果急行轉向，會不會從軸線開裂，造失衡翻車？」

這的確是大多數四車的通病，對路面的要求十分嚴苛，不能上山、不能窄路、不能淌水、不能跑快、不能轉彎……

這兩人越說，就越覺得這張圖紙乍看之下還震撼的，主要是這種新奇難見的畫技，但它卻經不過細細推敲。

畢竟它如今是在工匠的手上，而不是畫師，他們更在意的是設計容，而非浮誇華的畫工。

想到，剛才對他們的設計圖評頭論足，夸夸其談，如今也該到他們「回敬」一番了。

然而，鄭曲尺卻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又從斜包掏出一疊紙，在他們面前搖了搖：「這些，我都有相應的解決方案，現在我只想問一問你們一句，假如這一輛車被製造出來，是否可以輾鄴國目前從別國引進的全數車子？」

他們看著手上的那一疊厚重紙張，不咽了咽口水。

心道，真的假的？

史和通心跳得有些快，他了，道：「你、你這說的是真的，還是故意拿一堆白紙逗我們倆玩呢？」

牧高義也不太信，但又覺得有點信，人都給糾結麻花了。

鄭曲尺故意付榮整出這麼一張、有一定威嚴的青年模樣，也是為了在這種關鍵時刻令人信服。

眼睛一瞇，厲俱現：「你們覺得我在開玩笑？不如，我現在就給你們解釋兩點。」

從設計稿紙中，出兩張，關於其中車廂造型的標碼尺寸，應用承重、載人數、裝立方等容。

還有對於設計細長車廂，而非四方、長寬車廂的應用數據對比，相較之下，車廂扁窄而長，更適宜行走在各種地形，也更利於拐彎轉向。

經對其中一點的一番解說，他們頓時明白，他們要學習造車的技巧究竟有多。

而當初他們以為自己能夠造出一輛別出心栽的車，有多異想天開。

兩人如今已經多開始傾向於信服，但又覺得只是一名匠一級，不該有這樣的水準。

但現在明明白白擺在他們眼前的事實是，還真比他們設計的車子更合理，更加厲害。

牧高義想起剛才的提問，兩眼放，激不已：「如果你真的造出了這輛車，那、那絕對可以辦得到！鄴國的車基本上拿得出手的，都是北淵國、宏勝國造的，價格昂貴不說，還得給他們那邊求爺爺告，好話說盡，那些車行的商販才肯賣給咱們鄴國……」

說到這，他氣得咬牙關，不忿道：「咱們的車，哪怕是自己的工匠造，也都是永遠在模仿別人的車，如果你真能解決四車上路直行、子易損、轉向笨重的難題，那麼往後，咱們就可以開發更多的四馬車，也能設計出人驚艷的車型，如王室華蓋等等。」

「不，我的野心更大。」直言不諱道。

他們怔然地看向。

鄭曲尺眸清浚，擁有一向無前的毅力：「我要讓鄴國造，為七國之首，但凡別人提及此乃鄴國出產，不必問，就覺得它絕對是一件上等品。」

牧高義跟史和通久久失語：「你、你這哪是野心，簡直就是癡心妄想吧。」

就是啊，這是一個人能夠辦得到的事嗎？

這是神才能達到的範疇吧。

鄴國的工匠當真是被別國踩得太久了，都忘了如何直腰桿。

「人沒夢想，又怎麼會想要進步？你們可知鄴國有多大，鄴國擁有多百工？我相信鄴國並非沒有好工匠，它只是一直以來，都被別人輕視、被小看，被其它國家的人嘲笑、打擊，乃至到了最後，連你們自己都失去了堅持的信心。」

他們聽完，只是沉默。

這些話，誰不知道，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別人這麼講。

但人也要看清現實，鄴國這幾十年以來始終踏步不前，而別的國家漸行漸遠，早就將他們的距離拋遠了。

現在的他們，想一下追回數十年落後的，談何容易？

鄭曲尺當然也知道有些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有些話，就這樣紅口白牙地說，你們肯定不以為然，但我不信你們心底沒有這樣期盼過，要不然這一次，你們就不會和伙設計出那樣一輛車，咱們鄴國工匠一直都在七國夾當中尋求生路，想闖出一條不一樣的路來，這便是你們的野心。」

是啊。

誰年時，還能沒個夢想啊，志向遠大啊。

牧高義跟史和通都被煽得有些心火燎原了。

但是，他們早已經不是當初的熱年了，他們也不會輕易拋棄理智，去投這樣一份前途未卜的大餅事業當中。

比起一頭栽進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功的偉大創造，還不如先保住自己眼前的利益飯碗。

談完理想，就該講到實際回報了。

鄭曲尺將領導曾經那一套又一套的話，都學以致用到他們上。

「當然，野心這種東西人人都有，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夠達所願，可現在，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你們面前，只看你們要不要把握了。」意有所指道。

史和通深深地看著，牧高義則翻了個白眼：「阿青，你在當工匠之前，該不會是個說書先生吧，假的都能說得跟真的一樣一樣，這樣天上掉金子的事，也能說得跟手一，就能接住似的。」

鄭曲尺認真反問：「難道不是嗎？我決定將它作為這一次霽春匠工會的參賽品，假如品能選，它將會將我們鄴國工匠的匠魂點燃，大大提高我們國工匠的總價值。」

「這一輛車，它已經呼之出，你們只需要將它完整地呈現在世人眼前，往後，你們就不必擔心營寨當中無你們的一席之地了。」

將車輿圖紙就這樣擺在兩人眼前。

兩人是真的很想抵擋住的，但是沒有人能夠抵抗得了傳銷頭頭的洗腦式輸。

鄭曲尺深知這一點，抓住了他們心底最實現的那些點，準無誤地進行俘虜拿。

給足了他們時間糾結、猶豫、下決心。

「你……當真辦得到你說的那些？」史和通問。

「牧匠師、史匠師，你們看人，要學會用心去看。」將潤土的話借了來用，說完，又道：「況且，你們以為，我就一個人？」

故意留下了一個高深莫測的鉤子，只為「釣魚」。

別說狡猾，只是想給大家一個共同進步的機會。

這話的威力可不淺，牧高義跟史和通一下又聯想到的神背景。

他們恍然大悟，他們驚覺醍醐灌頂，雖說是匠一級，可說不準背後卻有一堆高人在為指點，他們本就不必擔憂是在唬人扯蛋。

是他們格局小了。

當他們將格局打開后，就再無顧忌了。

「你告訴我們這些，究竟是想要我們做什麼？」

兩人也不傻，講了這麼一大堆遊說的話，總不能是為了抒發自己的心，跟他們談吐心聲來了吧？

見他們都開門見山地說話了，鄭曲尺知道，這件事十有八九要了。

「還有九日……」微微顰了顰眉：「不，準確來說，還剩八天，匠師團便要跟隨宇文將軍一道出發前往巨鹿國。」

是這樣沒錯。

「而在出發前，宇文將軍肯定會事先閱覽匠師團的果，可我一個人，分乏，所以，假如你們覺得它值得投，那咱們就一起來完它。」

「一起？」兩人驚訝。

「對，所有人一起。」

兩人當場目瞪口呆：「所有人？你瘋了？這是你的東西，假如最終造出了車，你就不怕別人搶了你的功勞……」

「我的存在，無可替代，我並不擔心有人會搶走屬於我的東西，再說，若你是將軍，真正能辦事的，你會在乎留下一個還是留下一群？假如一個能事的都沒有，那我就是你們唯一留下的機會了。」

「其實我覺得不必那麼多人，只要咱們三個就……」

「不行，時間太短了，我們三個人基本辦不到。」

「……可你要怎麼去說服其它人？」

「我？」鄭曲尺訝異，然後理所當然道：「不是我，是你們，由你們去說服所有人，配合我完這一次的霽春匠工會參賽藝品。」

「等等，怎麼會是我們？」兩人傻眼。

鄭曲尺點明一個事實：「因為在這裡，你們倆遠比我有信服力。」

史和通考慮了一下，有了決斷：「好，如果他們答應，你要怎麼安排？我們這些人，各擅長的領域都不同，如何統一配工？」

「放心，這件事我早就想過了，如果你們能集合所有人，我可以保證你們這一次不僅能夠在宇文將軍那裡爭臉，還能在霽春匠工會上爭臉。」繼續安他們不安的心態。

「希你說到做到，假如最後失敗，你就別怪我們將責任都推到你頭上。」牧高義將醜話說在前頭。

「沒問題。」

——

南方天氣逐漸回暖，鄴國的春機也隨之煥發。

營寨中的一眾匠師，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卻仍是有人歡喜來有人愁，呈現兩極化。

直到有兩個夾帶私貨的老六，帶來了一副車輿圖紙，這事在匠師團中瞬間掀起了一陣狂浪熱。

他們倆一頓威嚇、利，那是辦法想盡，口水說干，想將落單的匠師拉進我方陣營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