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菜市場以後，兩人來到了街對麵，這裏有很多飯店和小吃店。

    其中就有一家賣冰糖葫蘆的。

    “老板，拿一串兒這個沒籽的冰糖葫蘆。”

    蘇圓出一白皙的手指，輕輕按在玻璃櫥窗上。

    “還要一草莓的。”

    “就這些吧。”

    買太多了吃不完，陳烈也不太喜歡吃甜的。

    “老公，你要先吃哪一個？”兩人順著街道往回走。

    小姑娘舉著兩冰糖葫蘆，眼睛像冰糖葫蘆最外層的糖一樣亮晶晶的。

    陳烈摟著孩的肩膀，“吃一個草莓的吧。”

    他沒吃過草莓冰糖葫蘆，這年頭，啥都能做糖葫蘆。

    男人張口咬掉一個草莓，裏麵發出糖破碎的聲音。

    脆脆的，蘇圓聽著都要流口水了。

    街邊飯店大多都是玻璃牆的裝修，雖然玻璃上都會有些許的水蒸氣，但是還是能很清楚的看到裏麵的場景。

    蘇圓一口咬掉半個山楂，無意的往路過的餐館裏看了一眼。

    然後整個人一頓。

    坐在餐桌旁正喝酒的男人恰巧也抬起了頭，四目相對，蘇圓有些慌的移開了眼神。

    “老公，老公。”

    蘇圓拽了拽男人的手。

    陳烈側目看著孩，“怎麽了？”

    小姑娘給了他一個眼神暗示，他順著孩的視線看過去。

    垂在側的手指輕輕了一下。

    是陳誌安。

    他正在喝酒，桌子上擺滿了綠的啤酒瓶，薄薄的棕皮敞開著，出裏麵皺的白襯衫。

    男人好像突然間老了很多，鬢間竟然生出白發。

    整個人不修邊幅，跟路邊的流浪漢沒兩樣。

    怎麽了這副鬼樣子……

    陳誌安也看到了陳烈，急忙付錢就跑了出來。

    “小烈！”

    酒氣撲麵而來，陳烈下意識的將孩護在後。

    陳烈沒好氣的說道：“你離遠一點，圓圓聞不了酒氣。”

    男人往後退了一步，仔細看，男人有些蒼老的眼睛裏麵含著點點淚花。

    陳烈擰著眉頭對男人說道：“你想幹什麽？”

    “小烈。”男人到半空中的雙手了，“我生意失敗了，都賠了……”

    賠的什麽都不剩，這麽多年的心都沒了。

    陳烈看著男人，微瞇著眼睛，“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想讓我可憐你？”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那個老婆已經甩了你吧？”

    陳誌安張著幹裂的，著氣，整個人沒打采，像丟了魂兒。

    “這就是報應，懂嗎？”

    陳烈一字一句的對男人說道：“陳誌安，你的報應來了。”

    說完，他便牽著孩的手走了。

    不曾回頭。

    蘇圓回想著那人剛才的樣子，心口堵得慌。

    “老公，你……沒事吧？”

    陳烈俯給係好安全帶，又在臉上親了一口，“沒事兒。”

    “現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你和孩子，其他的事，我都不想管。”

    彎月高掛。

    陳烈輕輕的掀開被子下床，來到客廳，接了一杯水喝。

    空氣很幹冷，吸一口氣，肺都有些疼。

    陳烈盯著被月照得瑩白的窗戶，回想起下午在街上遇到男人的場景，嗤笑一聲。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從來沒有忘記，媽媽到底有多陳誌安。

    很很，到他都有些嫉妒，到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媽媽爸爸更多一些。

    媽媽是個很標準的江南子，純潔溫婉，說話永遠都是輕聲細語的。

    在他的記憶裏，媽媽從來沒有對他發過脾氣，更沒有對陳誌安發過脾氣。

    陳誌安創業的那些年裏，除了上班，每天還要準時回家做飯給陳誌安送到工廠。

    陳誌安在家從來都不用做家務，就算是他在外麵應酬喝個爛醉回來吐得到都是，也從來沒有過一句怨言。

    就是太了，才願意背井離鄉，一個人嫁到這裏。

    遠嫁，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因為要拿一輩子的幸福來做賭注。

    陳誌安出軌的時候，甚至騙自己，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沒有發脾氣，沒有跟陳誌安鬧。

    那個時候他剛上初中，在學校一呆就是一整天，所以那段時間他本不知道他們在鬧離婚。

    準確來說，是陳誌安單方麵在鬧。

    後來某一天，他半夜醒來，聽到他們在客廳裏吵架。

    很卑微的懇求陳誌安，說出軌的事就這一次，可以不計較，就算是為了小烈，他們能不能不離婚。

    那個時候的他並沒有會到這句話裏更深的含義，現在回想起來，媽媽不想和陳誌安離婚，不隻是為了他這個所謂的孩子。

    也許更多的，是為了這麽多年以來一直在堅守的。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客廳裏傳來的啪的一聲響。

    當時他在門後麵愣了幾秒，隨後反應過來，媽媽被打了……

    “我都說了離婚！明天就去離！我現在看見你就煩！”

    他打開房門，衝了過去，一把推開男人，“你憑什麽打我媽！”

    “你出軌，惡心！”

    “小烈。”媽媽拉住了他，當再次抬起頭時，已經淚流滿臉。

    “別跟他吵。”

    紅腫著半張臉，站了起來，聲音如同一潭死水，“你不是想離婚嗎？”

    “離吧。”

    想到這兒，陳烈紅了眼睛。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時候的媽媽有多絕，哭了好幾天，每天都在哭。

    對於來說，天都塌了。

    再後來，他像往常一樣放學回家，推開門的時候，他看到餐桌上幹幹淨淨的。

    媽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讓餐桌上永遠有個新鮮的果盤。

    但是那天沒有，餐桌上空空如也。

    而他的服，被掛在臺上晾曬，每一件都洗得幹幹淨淨，散發著洗的清香。

    媽媽走了，他再也沒見過。

    陳烈深吸一口氣，又灌了一口冰水，在看不見的黑夜中，一滴淚從眼角悄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