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

    蘇晉興聽見敲門聲，立馬在圍上了手，看了眼剛做好的清蒸鱸魚，小心把魚端到桌子上，才去開門。

    房間裏正在給綠植澆水的宜敏也聽見了，往院子外麵看了一眼：“誰來了？是不是嘉誠？”

    “嘉誠早上才發消息，說是明天到，這個點估計是隔壁的楊嬸，你這兩天不舒服，我問買了些土蛋讓送過來——”

    門口，蘇雨眠看著開門的父親。

    六年不見，他鬢角的白發似乎又多了些，方方正正的臉上皺紋更多了。

    小時候，最喜歡坐在爸爸肩膀上，可如今，父親老了，背也彎了，唯有那雙眼睛，依然清明銳利，一如六年前。

    “爸爸……”輕輕開口。

    蘇晉興從起初的怔愣，到後來的錯愕，忽地臉一沉：“你回來做什麽？”

    外頭突然沒了聲音，宜敏等了一會，覺得奇怪，便從客廳出來，走到院子裏，一邊走，還一邊說：

    “老蘇，你怎麽不回話了？是誰呀？”

    然而在看到門外站著的人時，手一鬆，水壺“啪”的一聲砸在地上。

    蘇雨眠雙眼含淚，母親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優雅，歲月似乎格外偏。

    四目相對，忍不住呢喃一聲：“媽媽……”

    聽見兒的聲音，宜敏雙手微微抖，幾番開合，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半晌，才沙啞著聲音：“老蘇，先進來吧。”

    客廳裏——

    氣氛沉悶得猶如六月的雨天。

    蘇晉興坐在沙發上，麵無表：“你還回來做什麽？當初說過的話都忘了？”

    六年前，蘇雨眠為了一個男人拒絕了碩博直讀，他是最後才知道的，當晚氣得高病發，直接進了醫院。

    他從小教導，培養，從來沒有想過，會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一切。

    他還記得，當他千裏迢迢趕去京都質問時，說，和學業，已經做出選擇，永不後悔！

    現在想起當時的場景，蘇晉興的口依然堵得慌。

    “我早就說過，從今往後，你去追你的，我和你媽過我們的日子，就當——沒有你這個兒！”

    “爸……”蘇雨眠兩行淚水落。

    “別我。”蘇晉興背過去，不看，“我不是你爸，也沒有那個能耐當你爸。”

    可能是緒波太大，不控製地往上飆，宜敏見狀，趕拍了拍他後背，“行了，明明知道自己高，說話還這麽大聲！”

    宜敏吼完他，又轉頭看向蘇雨眠。

    這個兒……是真倔啊！

    當年他們勸也勸過，罵也罵了，可鐵了心要往火坑裏跳。

    自己寫過那麽多小說，筆下的主角都是剛正直爽、倔強頑強的格，卻沒想到，兒在談這件事上，比小說裏的角還軸！

    甚至宜敏一度覺得腦上頭！已經徹底失去理智了！

    了心腸，冷聲開口：“你也看見了，你爸不好，經不起刺激，你要是還把我們當親人，就不要再刺激你爸了，現在就走吧。”

    蘇雨眠的嚨像是被哽住一樣，鼻子驟酸，淚水瞬間湧出，模糊了視線。

    “爸媽，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爸，我知道您一直以來對我的期，希我能往前走，去更高更遠的地方，是我讓您失了。”

    深吸口氣，轉頭看向宜敏：“還有媽媽，您一直教育我，孩子要自立自強，不做任何人的附庸，對不起，我沒能做到……”

    “這次回來，一是太想你們，二是希爸爸媽媽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彌補曾經犯下的錯。”

    這些年，一直不敢回來，就是因為害怕看見父母失的眼神。

    也是心頭憋著一口氣，想向他們證明自己當初的選擇沒錯。

    然而，現實卻給了狠狠一個耳。

    不僅錯了，還錯得離譜，大錯特錯。

    蘇晉興瞳孔微，他聽到了什麽？

    終於認錯了？

    宜敏卻是心中一酸，如果不是了委屈，吃了虧，那麽倔強的兒怎麽可能把“我錯了”三個字說出口？

    “你、你真的想清楚了？”蘇晉興的語氣眼可見地下來。

    蘇雨眠抿：“我早就想清楚了，隻是怕你們生氣，所以一直不敢回來……”

    吸了吸鼻子，想起回家前的踟躕和害怕，小心翼翼抬頭，“爸媽，我能留下來嗎？我想陪你們一起過年。”

    蘇晉興轉過臉，不讓妻子和兒看到眼中的淚意，著嗓子道：“既然回來了，就暫時住下吧。”

    宜敏鬆了口氣，“準備就這麽站著啊？還不快把行李箱放回房間？菜都涼了……”

    蘇雨眠強忍的淚水因為這句話再也繃不住，又哭又笑：“爸爸媽媽，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們，這次，我終於找到回家的路了。”

    宜敏了眼眶，手將失而複得的兒重新抱在懷裏。

    六年，這個家終於團圓了。

    ……

    一家人錯過了六年時間，好不容易團聚，抱在一起哭了好久，才平複下來。

    蘇晉興不承認自己哭了，“我結炎一到冬天就複發，你不知道？”

    宜敏翻了個白眼，裝！繼續裝！

    心疼地過兒苦腫的雙眼，又氣又好笑：“你看看你，一回來，就哭這樣，一個人哭不夠，還要一家人陪你一起哭。”

    蘇雨眠摟著的胳膊，放肆地靠在母親懷裏，像小時候那樣撒：“我都好久沒見你們了，哭一哭怎麽了？倒是你和爸，這幾年我不在，你們還好嗎？”

    蘇晉興：“我和你媽媽好得很，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不用擔心。”

    蘇雨眠點點頭，父親除了看上去老了些，臉確實不錯，也還算健壯。

    母親更是保養得宜，說三十出頭都有人信。

    剛哭過，眼睛不太舒服，下意識手去。

    宜敏直接拍開：“說了多次，不要總是用手眼睛。”

    “老蘇，去給眠眠煮個蛋敷一敷，不然，明早起來眼睛指不定腫什麽樣。”

    蘇晉興點頭。

    兒回來了，他上不說，臉上笑容卻沒斷過：“好，我現在就去煮。”

    快走到廚房時，他才想起來：“菜還沒做完呢，不行，煮了蛋我得趕把菜做了——”

    宜敏聽了，忍不住起念叨：“你是不是又把魚做了？都說了讓我來，你每次都不會做還偏要做，我看看，做的怎麽呀……”

    “這不是看你在澆水嘛，家裏隻有三個菜，兒回來了不夠吃啊，我再去菜市場買點——”

    宜敏叮囑了一句：“記得買五花。”

    “知道，眠眠喜歡吃嘛。”

    聽著父母的聲音，蘇雨眠心裏暖暖的。

    轉頭看向窗外——

    雨過天晴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