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質上的差異，秦善會用一句話形容他和薑漠的關係。

    既生瑜，何生亮。

    在秦善的觀念裏，像他這樣的寒門子弟，唯一能改變命運的途徑就是學習，所以他在學習上花了極大的功夫。

    他不是最聰明的，但他絕對是最努力的，偏偏，有時候老天爺就是這麽不公平。

    每次考試他都認認真真的準備，拚了全力去考，卻始終在年級第二的位置，而薑漠，考試前該玩的玩，該睡的睡，臨考前一天還去打籃球。

    這樣的人，偏偏無論大考小考，始終穩坐績單的榜首。

    你說氣不氣，簡直心梗塞。

    總之，無論他再怎麽努力，都超不過薑漠。

    “我考試考不過你，幹什麽都比不過你，數學競賽，理競賽，化學競賽……隻要你參加你就是第一，你完全不給別人留活路，你知道站在你邊其實是一種煎熬嗎？”

    秦善低頭看著手裏明明滅滅的香煙，把當年對他的嫉妒，對他的怨念，零零碎碎七七八八的事全都說了。

    那麽長的故事，那樣破碎的過往，秦善用了三煙的時間。

    “我其實不想活在你的芒下，但是我承認，我也是個很現實，很自私的人，那時候我嫉妒你，但是不敢惹你生氣，我顧慮的事太多，我也需要你的幫助。”

    他把第四煙遞給薑漠時，薑漠拒絕了，他也不在意，自己又點了一，過薄薄的煙霧看向薑漠。

    “你們看話劇那天，餐廳裏，盛煙有句話說的特別對，其實我是因為嫉妒你，借著楊歡的事發揮而已。”

    每次被人萬年老二的時候，他對薑漠的嫉妒就會加深一分，時間久了，他心中的怨氣很深，隻是缺個理由發而已。

    偏巧，這時候他發現就連自己喜歡的生也喜歡薑漠時，他恨極了，緒本來就在崩潰的邊緣徘徊，這時候楊歡又死了，又是以那樣慘烈的方式。

    所以他發了，他用了一個完全無懈可擊的理由，他終於可以明目張膽的恨薑漠了。

    “我們曾是最好的兄弟，我怎麽會不知道你是什麽人，不止楊歡，以前有很多生給你送書，你都是扔進垃圾桶，所以我怎麽會不知道楊歡的事其實你不是故意的，隻是，盛煙還有句話說對了。”

    “我那時候太極端了，我太想贏你，太想讓你跌下神壇，所以我把楊歡的死怪在你頭上，這是我選擇轉移緒的一種方式，如果不給你按個罪名，我就要一個人承擔那些痛苦。”

    "如果不是那天盛煙的話驚醒了我，這麽多年，我已經自欺欺人的認為，就是你害死了楊歡。”

    薑漠的胳膊搭在膝蓋上，手指輕輕彈了彈掉落在服上的煙灰。

    “既然你已經清醒了，為什麽還非要我來這裏？”

    秦善嗤笑道：“畢竟恨了你這麽多年了，心裏的那火怎麽可能輕易消下去，而且，就算沒了楊歡的事，我對你的怨氣還存在，這些年我輸給你，法庭上贏不了你，楊歡這裏是唯一能讓你認錯的地方，我這樣自私的人，怎麽會輕易放過。”

    薑漠慢慢的站起來，沉穩的嗓音聽起來沒什麽起伏。

    “所以呢，該打的打了，該說的說了，你還想幹什麽？”

    秦善自嘲的笑了一聲。

    “我想幹什麽？哼，如果按著我原來的計劃，就算今天你來了，我也不會同你說這些，我的目的從來都是為了讓你低頭認錯，為了贏過你。”

    “偏偏，你娶了個好老婆，你老婆一而再再而三的破我的虛偽，我覺得再瞞下去也沒意思了，倒不如把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

    這些積鬱心頭多年的話說出來，秦善覺得很輕鬆，他得謝謝盛煙今天刺激了他，如果不是那個人直接撕碎他的麵，他不一定會說出來。

    見薑漠要走，秦善看著他的背影道：

    “薑漠，楊歡的事，到此為止，當年的恩怨，也到此為止，我原諒你了，但是你聽好了，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打敗你！”

    薑漠腳步一頓，他沒回頭，冷峻的麵容微微和緩，嗓音裏帶著朦朧的歉意。

    “當年......我沒站在你的立場考慮問題，抱歉”

    秦善手一抖，煙灰隨風吹散，他看著薑漠漸漸遠去的背影，不覺慨。

    道歉，薑漠竟然道歉了！

    秦善覺得薑漠變了，這些年他盯薑漠盯的很，這男人一直是我行我素唯我獨尊的那種，要說從什麽時候開始不一樣了，那就是結婚後。

    所以，薑漠真的喜歡上盛煙了？

    嗯，盛煙……他也覺得盛煙那人很有意思呢，要不，搶過來？

    盛煙在車上等薑漠一直等不來，手機還摔壞了，一個人坐在副駕駛無聊至極，最後直接睡著了。

    薑漠回來的時候，正靠在車門上睡的正香。

    薑漠沒吵醒，上車後先小心翼翼的幫把子扶正，然後幫係上安全帶，湊過去在額頭親了一下才坐回去。

    他先去了醫院給盛煙的手換藥，然後才回了酒店，剛走到門口，到了盛德山。

    “懷江說你們住在這裏，我也沒有煙煙的電話，酒店裏的人又不肯告訴我你們的房間號，所以我隻能在這等著，想著你們總會出來的”

    盛德山解釋了一通，見盛煙還沒有醒，就要手拍拍的胳膊，薑漠抱著盛煙往後退了兩步。

    “盛先生，盛煙已經年了，你有二十年沒養過，現在也不願意認你，所以你們現在沒有關係，請你不要再來打擾的生活”

    “當然，如果你是來要錢的，我建議你直接走法律途徑，這樣你每月還有可能得到一點生活費”

    盛德山麵難堪，著手道：“我不是來要錢的，我隻是想來跟說聲對不起”

    薑漠沉黑的眸晦暗不明，角掛著薄涼的笑。

    “早幹什麽去了，二十年了，等來找你了，你才想起來跟說一聲對不起，你的對不起不值一分錢，盛德山，盛煙過去如何我管不著，但現在是我老婆”

    “現在要跟你們老死不相往來，所以你，吳梅，還有你們的兒子盛懷江，最好不要去打擾的生活，當然，如果你們活得不耐煩了，可以去淩海找我”

    盛德山呼吸略急，麵難看，雙眸死死的瞪著他，“我......我是親爹，是你嶽父，你......你太無理了”

    薑漠冷睨著他，“是，你是親爹，是利用勾搭老師，還把責任推在上的親爹，有你這樣的爹，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見他的臉越來越難看，薑漠又補了一句。

    “你現在又來認，是又看上誰了？已經畢業了，可沒有老師讓你惦記了，或者你認是想跟母親複婚？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幫你聯係我丈母娘，怎麽樣，我現在幫你開個視頻？”

    盛德山本來被他氣得半死，一聽他提陳清，臉變了又變，最後一甩胳膊氣走了。

    他現在可不敢見陳清，陳清會撕了他。

    盛德山剛走，薑漠的脖子就被人摟住，他低頭，就看見盛煙摟著他的脖子把臉湊上來，在他上親了親，兩眼放。

    “老公，你剛才好帥”

    薑漠抱著往電梯走，“什麽時候醒的？”

    盛煙用額頭蹭了蹭他的耳朵，“盛德山聲音那麽大，不醒也被他吵醒了，本來想睜開眼睛的，但是聽見你維護我，我覺得很溫暖，有人護著的覺真好。”

    薑漠沉默，把往懷裏抱了些。

    回到房間，薑漠打電話點了餐，“吃過飯我們就出發了”

    盛煙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快五點了，會不會太趕了，明天走也可以。”

    薑漠道：“天氣預報這裏明天有大雪，今晚我們必須趕到市裏。”

    四菜一湯，清淡的不行，連湯也隻飄著幾個油花，盛煙的小臉都垮了。

    “我想吃點有味的”

    薑漠拉著在旁邊坐下，“等你的手好了，帶你去吃大餐。”

    盛煙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這時候才注意到紗布打結的位置變了，“咦，換過藥了嗎？”

    薑漠夾了青菜喂給，“嗯，回來的路上順便去了趟醫院，醫生說幸虧你睡著了，不然又得恃寵而驕”

    盛煙臉一紅，吃了他喂過來的青菜才嘟囔道：“不可能，醫生才不會說這樣的話，肯定是你編的”

    盛煙見他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趕轉移話題。

    “你剛才說你要帶我吃大餐，突然提醒我了，我上次幫你翻譯資料，你還欠我一次大餐和一場電影呢，你沒忘吧”

    薑漠喂一口湯，“沒忘”

    盛煙喝完了湯，眼的看著他，“老公你看啊，其實吃飯看電影就是約會了，約會在哪約都一樣，等回家了你又要忙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時間”

    薑漠拿著餐巾紙把角的湯去，“所以呢”

    盛煙一臉期待，“反正我們要開車回去，不如我們這一路走走停停，不那麽著急的回去，這一路的風景其實不錯的，還有幾個很有名的景點，我們就當旅遊了好不好”

    多難得的二人世界啊，沒有閑雜人等，培養夫妻的大好時機啊，不過白不過。

    薑漠著眼睛裏的期待，夾了塊塞裏。

    “不行，現在不是旅遊的時候，等過了年，我會休息一段時間，到時候補你的月”

    盛煙正想問他休息幾天，又聽他道：

    “過幾天是大哥的生日，年後是父親的生日，也是大哥和父親的忌日，這段時間我媽的心會很糟糕，如果這時候去旅遊，會很生氣，所以先回家，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