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市人民醫院的住院部偶爾能聽到儀的嘟嘟聲，和護士走路的腳步聲。張徹渾渾噩噩地醒來時，隻覺得上的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沉重累贅。他了手指頭，發現自己本沒有力氣了。他隻能沮喪地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發呆。他想起了搭檔，想到了王諾，還有那些來突襲他的人。他的心中瞬間燃起一憤懣的怒氣、不甘與……悲傷。

    張徹和搭檔一起共事將近八年了，從來都是一起出生死、化險為夷。多年積攢下來的運氣終於在今天全都用盡了，他始終記得，最後搭檔躺在地上那毫無生機的模樣，他知道他死了。忽而，閃現於張徹腦海的竟是周願和的家人們，他們的飯館也曾被惡意擾過。還有，之前江宸與陸婧寧險遭報複，加上他自己也差點在深夜的馬路上被一輛呼嘯而來的轎車撞倒在地。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把他心裏的底氣給磨平了……

    事到如今，他開始氣餒了。張徹曾以為自己是一把正義的斧頭，能斬斷所有罪與惡的蔓延！不曾想，最後的他竟了一隻不自量力的螞蟻，終歸還是蚍蜉撼樹談何易。東旭這棵紮頗深的老樹難道就真的除不掉了嗎？他黯然神傷地闔上了眼睛，依然很虛弱……

    江宸趕來醫院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他站在病房外靜悄悄地看著正在睡的張徹。他和何正天的逮捕行很順利，舒北已經歸案了。本來他還想著第一時間去刑偵找張徹的，怎料他才剛踏進辦公區域便被一死氣沉沉的低氣給吞噬了。當他得知張徹負傷後，第一時間就趕來了醫院。

    陸婧寧走到他的邊，握住了他的手。倆人什麽話都沒有說，就隻是靜默地並肩而站，一起看著病房裏頭的張警。江宸牢牢地將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心底卻惆悵四起。上一次，他就失去了自己的班長。這一次，張警也差一點……他真的不敢想。這樣的覺讓江宸很難，像是有萬隻螞蟻在啃噬心頭，痛難耐。

    或許，世上終是難兩全。當江宸與張徹選擇了無私無畏後，留給他們人與家人的可能隻是一次又一次的無意傷害，那又何嚐不是一種自私的選擇呢。可這個世上總要有人去挑起這樣的擔子啊，於江宸而言，上的戎裝不僅僅隻是一種職業，更是一份他拿起後就再也無法放下的責任！李毅班長的話再次縈繞耳畔——“若是有姑娘肯死心塌地地跟著咱們這種人，那你可要記住了，以後不僅要，更要偏心地深。”

    江隊長扭頭看著陸醫生，那顆飄忽不定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不。獨舟乘風破浪，時有倦意偶會乏，好在他的港灣就在邊。他覺得陸醫生真的很勇敢，總能堅定不移地陪著他。當他去做那束別人讚譽的時，又何嚐不是一束永遠能溫暖他心頭的呢。江隊長突然頷首吻了一下陸醫生的手背，而心底那微乎其微的驚訝已被湧上心頭的意取而代之了。他們之間本就無需多言，隻用一個眼神、一個擁抱、或許一個吻便能表達心意。

    手攀附著他的胳膊，聲音很溫：“放心吧，張徹會康複的。”

    他應了聲：“嗯。” 不由自主地將的手握得更。

    黑夜張開了雙臂將整座城市抱在懷中，而周願則張開手掌將張警的手背敷在了掌心裏。輕地挲著他修長的手指，在劃過他的指骨時隻覺得他的皮十分糙。於是，轉掏出了護手霜，將白的潤均勻地抹在他的手背上。

    周願想起他們以前在一起的時，直男癌晚期的張警活得比較糙，不是很懂保養。每次把護手霜遞給張徹時，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一個大老爺們上總飄著一香算怎麽回事？不塗，不塗！”

    彼時的隻會很平靜地反問他：“你想好了？”

    “……” 張警心有餘悸地瞄了一眼，原想決絕氣，可最後卻隻能悻悻地說：“我……一會兒再塗。” 之深怕之切啊，懼的張警選擇了與朋友斡旋。

    周願倒是很爽快地點了點頭：“好。” 語畢，故意了一大塊護手霜放在手心裏，慢條斯理地將那抹白暈開。等他重新牽的手時，那膩黏糊的覺讓張徹瞬間頓悟，他……又栽在周願的手裏了。趁勢把多餘的護手霜抹在男朋友那雙幹燥的手上，一邊抹還一邊滿臉得意地看著他，仿佛在說——小樣兒，還真以為我沒辦法治你了？

    護手霜的較量以周願大獲全勝為最終結果。可自那以後，周願卻發現張徹在護這一方麵好像有點被矯枉過正了。他開始理所當然地蹭的麵、爽水、底、華、華、麵霜、眼霜、防曬等一些列的護品。哦，不，他已經不是蹭用了，他是很厚無恥地將它們都占為己有了。

    終於有一天，周願忍無可忍地把一瓶空麵霜扔在了他的懷裏。大聲地怨懟道：“我這麵霜才剛買不到一個月，居然被你挖空了！” 撲到張徹的懷裏開始撓他。

    他一邊躲一邊說：“咱們可要講道理，不是你讓我注重保養的嘛。我現在乖乖地遵循著你的護流程，你怎麽又不滿意了呢……”

    咆哮著：“我這是士護品啊！本不適合你！” ——再說了，那麵霜死貴死貴的，可是用得很節省呢！已無力述說心的不滿，隻是滿眼不憤地盯著張徹。

    而男人隻是眉目含笑地將圈在懷裏：“可不是嘛，寶寶。士護品就是給人用的啊。你那香噴噴的護手霜也是士用品，這多不適合我啊。你說對不？” 喲吼，原來在這兒等著呢。於是，很幹淨利落地用他的賬號清空了自己的購車，琳瑯滿目的商品裏也有一套男士護品和一套無香型的護手霜。

    問：“你有異議嗎？”

    張徹說：“異議倒是沒有，意見卻有一個，你要不要聽聽看？”

    “可以，我向來明主。”

    他剛準備說話，又說：“想好了再說啊。”

    張徹會把自己的左手背在後，佯裝可憐卻又特別懂事：“下次你COS郭芙前可不可以提前通知我一聲，我好確保我有足夠的手給你剁。”

    周願會憋著笑，故意配合他。用食指抬起他的下，然後又用那林籟標準的配音嗓緩緩道來：“過兒，你可要記住咯，不作死就不會死。我剁手的功力可是得天獨厚的，任你是千手觀音我也可以給你全剁沒了，知道了嗎？” 語畢，還不忘在他的上附上了一枚香吻。

    還真是打他一掌又給他一顆糖啊，但張警卻有點樂在其中了……他們之間的相模式一向是這樣，歡喜冤家窩裏橫，床頭吵完床尾和，斡旋是嬉笑，鬥智又鬥勇。他會故意激，然後又會任置。久而久之，周願也有點依賴他了。因為發現，這個世上好像再也沒有人會像張徹那樣慣著的野蠻脾氣了。

    而當初那個陪鬧、陪瘋的男人此時正病懨懨地躺在了床上，周願隻覺得心如刀銼。原來疼在他，痛在心是這麽的難熬……的眼淚劃過了臉龐，而目卻落在了床頭那支無香型的護手霜上。不知何時起，也開始用沒有香味的護手霜了。即使他們已經分開了，但卻再也沒有回購過那些被被張徹嫌棄過的‘香’型護手霜。

    ——原來，有些習慣一旦形了，就是終生的。就像有些人，一旦上了，就是永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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