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李輕鷂，不懂刑偵，也不懂證據。但是了解駱懷錚。家裡有兩個刑警，學校老師也關注著案進展，或多或聽說了，駱懷錚的口供里說，一進屋看到向偉強向思翎，才和向偉廝打起來。李玲事後卻反咬一口，說駱懷錚強向思翎，向偉才和他起爭執。就是這兩點，令李輕鷂起了疑心。

敢拿腦袋打賭，駱懷錚不可能強向思翎，也相信駱懷錚的判斷，他從來不是個衝的人，不會看錯，更不可能編造。所以李輕鷂認為，一定另有，李玲在害駱懷錚。

聽完李輕鷂這些話，李謹誠也有點搖了。無他，他一直很相信妹妹的眼和判斷。而且他知道事關人命，妹妹一定會實事求是，不會為了保護男友誇大其詞。

但李謹誠還是沒鬆口要幫。

那個時候，李輕鷂在想什麼呢？

那時候沒有想那麼多，不知道這種事會有危險，也不知道，如果李謹誠和刑警隊眾人唱反調，會面臨多大的力。是真的不懂這些，以為哥哥只是覺得太難了。

但了解李謹誠。

一件事，或許一開始，他可能會因為難辦，或者怕惹上麻煩，不肯輕易手。這也是人之常，他哥也不是什麼聖父。但如果那件事，自己撞到他眼前了，或者他答應接手了，那麼他就一定會拼盡全力、排除萬難去做，絕不會推卸責任。

所以只要想辦法讓李謹誠答應就行。這個世上，大概也找不到第二個人，願意為不相干的駱懷錚去死磕了。只有最疼，又最正直的哥哥。

於是李輕鷂哭了，八分真，二分假，長這麼大，頭一次哭得那麼傷心。然後一看李謹誠心疼的表，就知道他快扛不住了。對他說：「哥，我真的不能就這麼看著他坐牢，我會痛苦一輩子，一輩子不原諒自己。」

這話其實稍微有點煽和誇張了，李輕鷂雖然難過，雖然學習狀態了極大的影響，但是一輩子那麼長，18歲的還真不會想那麼遠。

但是李謹誠不知道。他無條件相信著妹妹的每一句話。他覺得妹妹從小主意正，說一輩子，搞不好就真的犟一輩子。那是李謹誠無論如何也不忍心看到的。

年輕小伙子站起來，焦慮地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圈，又嘆了口氣，終於被得下定決心，在妹妹面前站定，說：「我可以私下調查這個案子，也可以向你承諾，不查到水落石出絕不罷手。但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李輕鷂也站起來，乾眼淚：「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第一，從今天起，你給我好好學習，全心全意，不許再想駱懷錚的事。下次模擬考，全年級必須進步10名以上，我都會看著的。你有多努力學習，我就會有多努力找他。第二，如果我查到最後，他依然有罪，要坐牢，那他就是個勞改犯，這是我們全家人都不能接的。你永遠不能再想著他，不能再見他。答應這兩條，我明天就開始查。」

李輕鷂斬釘截鐵地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發誓，一定會考上很好的大學，如果你查完了，還是證明他有罪，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他，永遠都不和他在一起。」

……

講述完這一段過往，李輕鷂並沒有出多悲傷或者愧疚神，看起來平靜極了，對陳浦說：「所以你看，我怎麼可能還跟駱懷錚在一起？知道我哥失蹤那天，我就發誓，永遠不和他見面。我哥失蹤前，就對我提了這兩個小要求，總要全部達了。」

陳浦聽得心中百味雜陳。

聽到當年，是李輕鷂求李謹誠去查駱懷錚案，他並沒有多吃驚。那時候再早慧，也是個孩子，17、18歲。只能說造化弄人。誰能想到，李謹誠會在那段時間神失蹤？

他抬手了的頭髮，卻躲開了，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聽到這件事，心裡會不會怪我？要不是我求，他就不會去查，現在說不定人還好好的，跟你一樣升了中隊長。也是，我連爸媽都不敢說，就怕他們心裡怪我。說真的陳浦，你要是心裡不舒服，咱們也可以當今晚什麼也沒發生，不必要在一起……」

話沒說完，的就被人捂住了，陳浦無奈地說：「姑，原來你也會說傻話。要問我怎麼想，首先，你哥就不見得是因為駱懷錚案失蹤，一切不是還沒查明？其次，就算是，他是個年人了，還是刑警。他去查這個案子，是因為你的請求。但他之後走的每一步，決定冒什麼風險，都是自己做的決定，我相信一定是出於刑警的責任心。你別把什麼都怪在自己頭上。」

李輕鷂只是笑笑，卻不搭話，一看就沒聽進去。

陳浦一直知道是個左的人，這刺既然在心裡埋了七年，不可能因他幾句話就拔掉，只能以後再說。

而且，的心態，陳浦也可以理解。這就好比哪天，你非要吃個什麼東西，讓至親的人去買。他去了，結果出了車禍離世。儘管誰都知道，罪魁禍首是疲勞駕駛的司機，可你能不自責嗎？你餘生都會反反覆覆想，假如那天，我沒有對他提出要求，一切都不會發生。

只要還在，巨大的足以吞噬心靈的愧疚，就會伴隨殘生。

陳浦忽然又想到，李輕鷂那幾年患上抑鬱，會不會也有這件事的原因？對哥哥的愧疚，大概令無法原諒自己。與其說，「和駱懷錚分開」是踐行對哥哥的承諾，不如說是李輕鷂對那時候的自己的嚴厲懲罰，罰自己永遠不能和的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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