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般沒有存在的，最的心事，李輕鷂是怎麼發現的呢？

那是初冬的一天，駱懷錚大概真像老師說的，半夜讀書著涼，一上午懨懨的，還咳嗽，大半時間趴在桌子上。下課後，李輕鷂一他腦門，有點燙，瞧他臉也紅。李輕鷂勸他請假回家休息，他不肯，因為下午有兩節重要的理複習課。大概是從小扛慣了，他堅持多喝熱水大法一定能退燒。

李輕鷂也就不勸了，中午一放學，跟班主任說了聲就離校，坐公去了診所。李輕鷂好歹也是中醫之子，從小耳濡目染，把駱懷錚的癥狀一描述，並聲稱是個和自己玩得好的同學。袁翎沒有懷疑，給拿了些常見中藥，又給拿了西藥退燒藥以防萬一，還心地提醒同學如果在例假期吃藥有哪些忌，李輕鷂連忙表示他絕對不在例假期。

李輕鷂飯都沒來得及吃，只在路口塞了兩個包子，又匆匆坐公趕回學校。

中午這會兒，大家都去吃飯或者回家午休，教室里只有兩三個人，都趴著補眠。駱懷錚的座位空著，應該也去吃飯了。有個人站在他的桌子旁，手裡拿著個小塑膠袋，正在往桌肚裡放。

李輕鷂手裡也拎著裝藥的塑膠袋，四目對上，看到對方手裡相同的東西。

向思翎的臉就像火燒一樣紅了，臉也非常難看，但還是把藥往裡一塞，空手退了出來。

李輕鷂說：「你過來坐，我們聊兩句。」

向思翎低頭坐下，整個人跟木雕似的。

李輕鷂搖了搖手裡的塑膠袋，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看，我也給他帶藥了。你還要把你的藥留下嗎？」

向思翎咬著，雙手放在大上，握拳，蚊子般的聲音說：「我買的……店員說，很好的藥。」

那就是還想把藥留下。

李輕鷂說：「我也是很好的藥，還是找醫生診斷開的。而且……」的臉也熱起來，話卻說得不客氣：「我中午跑得這麼辛苦，不會允許他吃別的孩送的藥。」

向思翎的背一直低低地弓著，李輕鷂看到的角翹起，笑容卻是乾地：「我知道，他是你的。我只是……他很難的樣子，只是想送給他。」

李輕鷂靜了一會兒，說：「行，我這個人很講道理，絕不使手段。我還可以告訴他你送藥的事，還是你自己跟他說？」

「不，不用告訴他……千萬別讓他知道，是我送的。」

「行。」

「謝謝……」

「說實話，你謝我好像不太合適。」

「……」

——

李輕鷂很清楚地記得，那是高考前一個半月的一個傍晚。天氣已經有些熱了，暮籠罩在教室里，暗寂靜。

有人開了燈，瞬間亮堂堂。不人去吃飯了，不在座位上。向思翎也不在。

李輕鷂和駱懷錚一起吃了食堂，正趴桌上學習。那時，駱懷錚已經通過全國數學競賽，拿到了清華保送資格，其實是沒必要來學校的，也沒必要高考。但他跟老師說，想要參加高考，算是高中生涯的一個完整驗。

馬君鴻那時候坐他前排，私下裡問：「是不是就想陪嫂子一起進考場？」

駱懷錚給了他一拳，笑而不語。

嫂子這稱呼，兩人都不敢讓李輕鷂知道，但馬君鴻私下喊，駱懷錚從不反駁。

那時候，駱懷錚的心裡，藏著多驕傲和憧憬啊。他被夢想的大學提前錄取，父母笑得合不攏，從此在鄰里街坊面前揚眉吐氣。他喜歡的孩終於點頭，兩人還說好了一起考到BJ去——雖然這很費了他一些口舌和祈求——因為那位不喜歡太努力，只喜歡稍稍努力的姑娘，原本不想離開湘城，離開父母和哥哥，就想考個湘城最好的大學，「這樣周末還能回家吃飯順便把髒服拿回去洗」——這麼說。

是駱懷錚每天上網查資料，給看BJ的大學如何多如何好，他已心篩選出三所重點，每所離清華地鐵不到三站地，他保證每周去的學校報導三次，甚至還把網上關於每家高校的餐廳評價都收集起來——誰讓李輕鷂刁呢。

他還紅著臉再三表決心，自己上了大學會比現在更努力，爭取早日在BJ買房——這樣的家人隨時都可以去BJ陪。雖然這一點實在是扯遠了，但李輕鷂的態度終於有了鬆。最後駱懷錚被迫還表演了幾天自閉，李輕鷂心了，終於同意，填BJ的志願。

這個決定告訴李輕鷂爸媽，他們舉雙手贊，人往高走，李輕鷂能讀書，自然是孩子前途為重，想去哪兒去哪兒。離家遠，沒關係，他們退休了可以多跑嘛。再說了，邊不是還有個兒子。

那天傍晚，李輕鷂在座位上刷高考真題，駱懷錚也在忙，他不做題，在幫李輕鷂整理錯題本，還有一些軸大題的解法。

兩個人在學校里是非常規矩的，連手都不牽一下。因為李輕鷂老早就聲稱「絕不早」，全年級都知道。所以每當有人問和駱懷錚的關係，哪怕他昨晚在送回家的路上，黑親過的臉，也死不承認。

但在無人注意的地方，微涼的桌面，同桌的兩個人，半袖外出的胳膊，輕輕挨在一起，兩個人像是都沒注意到，可自始至終兩人的胳膊都沒分開過。偶爾李輕鷂做題了神，胳膊了，過了幾秒鐘，駱懷錚的手臂就會輕輕上去。兩人繼續各做各的，不發一言，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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