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扼住的井五，在求生本能下開始不斷掙。

連在萬拆解中都被他小心保存的那件黑袍也開始碎裂。

井一有些詫異：

「想活下去？其實你早就死了啊？」

「還記得嗎，你們五個，早就死了，死在你們自己的選擇里，曾經的你們，被如今的你們親手殺死。」

「我主曾經說過，五種偉大的人，或許會在扭曲之後，帶來五種不一樣的力量。」

井一的手彷彿可以吸食井字級怪那不可磨滅的生命力。

在這之前，他辦不到這一點。

六個井字級，其實誰也殺不死誰。

但如今扭曲之主再臨，他也得到了一部分「許可權」。

如今的井一，更像是一個回收者。

井五的生命力一點一點消失，不可逆轉的那種。

「老二的慈悲佛，被扭曲為對萬的偽善，他將扭曲轉化為一種類似佛，卻又帶著強大破壞力的能量，甚至能夠對我照麻煩。」

「老三呢，對家人的與責任，被扭曲為破壞，有趣的是，他偏偏獲得了讓人不死的能力，還是強大的源力量。但這也是最可笑的一點……他救不了他的妻子孩子。」

「老四，我必須得說，這是我主留下的另一個錯誤。他的守護心還來不及遭遇扭曲，但卻因為井，變了一個瘋癲的怪。不過從他可以領悟至高力量來看，他的底子也不差。」

「再下來是小妹，在與老四一路扶持的過程里，對知識的求，被扭曲為對一切信息的覬覦，也因此，得到了另外一源力量，因果之力。我很意外，因為的確對我造了不麻煩。」

井五的眼神開始慢慢渙散。

要殺死井五，就算是得到了「回收」許可權的井一，也需要費一番功夫。

五九現在確信，這位井一是真的要殺死井五。

這本該是好事。

對於井五，五九沒有任何同憐憫，但他也著實想不到，井五會這樣死去。

而且聽著井一的對話，似乎……井五在為井五之前，並非這樣的。

「他們幾個，資質不同，但多多，在人被扭曲之後，都得到了屬於他們自己的力量。」

「可只有你……我的好弟弟，你完全沒有任何力量，你得到的，也只是井的氣息所賦予你的基礎力量。」

「你天然有著超越了惡墮的強大，卻也總是停步不前，但好在……在我主的預測里，你是最忠心的一個。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我主才會將兩種力量賜予你。」

往事一幕幕浮現。

遠農場地里，那塊古老法陣，屬於井五的陣圖裡……圖案開始閃爍。

將死之前，殼中的記憶彷彿一幕幕再現。

「他們是我的部下，

這次他們行失誤，不賴他們，他們在每一過程里都做的很好，完全是因為我指揮有誤！」

「不是的，不是的！老大沒有錯，我們沒有完這次任務，完全是遇到了不可抗……」

「閉！不到你們逞英雄！你們幾個不準說話！」

一次救援行里，還不是井五的那個人，正在為自己部下的失誤攬下職責。

那些部下的面孔，早在扭曲后全部模糊。

但生死之間……

彷彿又變得清晰起來。

白鷹救援組，在國際有盛名，算是傭兵質的組織，但一般不參與戰鬥，只是負責營救那些被恐怖組織劫持的人質。

不久前，「井五」所在的小隊空手而歸，一個重要目標死去。

這件事自然需要有人問責，但這件事也完全不怪白鷹救援組的人。

他們遇到了在那個時代，被歸類為超自然現象的「扭曲事件」。

但「井五」很清楚，這種事對人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上頭需要為救援目標的死負責，直接責任人，其實也不是他，而是他的部下。

只是一向對部下很好的「井五」，再一次，攬下了責任。

於是「井五」，被降職理。

……

……

記憶彷彿到了這裡，忽然變得扭曲起來。

「這個該死的傢伙總算走了，哈哈哈哈哈哈，他以為我們會激他？」

「是啊，這人真蠢，哪有人主背鍋的。」

「他是不是同啊？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慶祝這個傻子降職，咱們去喝酒吧？」

就像是一張畫紙，黑的紙上寫滿了白的對話，用白線條在無盡的黑暗裡勾勒出一張張扭曲嘲諷的臉。

井五臉上痛苦不已。

但在意識里……卻還有另一張畫紙。

「老大，對不起！我知道你是為了我不被開除，但我就是剛加組織的，我不值得您這麼做，我已經向上頭說明了一切……他們也的確不相信我說的那些……奇怪現象。」

「但我已經講清楚了，這次的事是我的錯，和老大你沒有關係！」

「對啊，老大，這次錯不在你，老大，你以後不能這樣了，哪有你這樣的上司啊，好都給下屬，出了事自己背……」

「不管你們怎麼想，反正上頭要是不給老大你升回去，我他媽就申請降職，陪著你！」

畫紙上的一切彷彿有了……那些溫暖的對白，似乎讓他做的一切都有了意義。

但黑與白，織在一起，漸漸的，他分不清誰才是真實的記憶，誰是扭曲的記憶。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

想要普渡世人的高僧，明明已經度化了很多人，卻忽然陷了一段無人可度，眾生可憎的世界里。

在那個只有惡被推崇，善被欺凌的世界里，他發現再也沒有一個人相信善。

又像那個為了妻兒不斷奔波，有著和睦家庭……願意為了這個家去抵擋一切風雨的人……忽然發現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妻子背叛自己，孩子也不是自己的。

他分不清哪一段記憶是真，哪一段記憶是假。

又或者那個一心想要掌握知識，卻發現危險的知識不可怕，只有人心和算計才最可怕的孩。

五個原本有著閃點的人類……聚集在了一個扭曲的世界里。

在扭曲的記憶里，逐漸的，變了另外一個人。

他們也曾相互扶持，在某個指引下，漸漸忘記了過去的一切，以為自己是被神選中的五個人。

井二在旅途里，發現只有強大的力量，才能讓那些原本可惡的生，變得「乖巧」。

井三則從守護，變了破壞。

井四和井六在那段扭曲的旅途里相依為命，兩個人生毫無集的人，了兄妹。

也正是這段旅途里擁有井四，讓井六的人，還有所保留。

在算計一切的背後，也有想要真心對待的人。

井五呢？

他有著保護部下的信念，他相信他所保護的人，會明白白鷹的信念……

如果沒有扭曲，他會得到上司的青睞，會得到部下的敬重。

會為一個英雄。

在七百年後，也有那麼一個人，願意為了部下付出生命。

會不斷總結，不斷訓誡自己的部下。最終只是……希他們可以在一次次任務里活下來。

如果沒有扭曲，也許他們不會為敵人，而是會惺惺相惜。

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不是所有人都和井二一樣有著至善與慈悲。能夠放下屠刀，再度開悟。

就算拿回了自己的記憶，這七百年來的記憶，曾經扭曲的經歷，也無法讓井五回到那個最初的自己。

只是當生命到達最後一刻……

那些原本模糊的臉，一張張清晰的時候……

井五忽然覺得死亡不那麼恐怖了。

或許是生命力已經流失太多，到了一種「只要睡下去，一切都會變得好」的狀態。

或許是這個世界冥界是存在的，只要死去就能夠見到昔日的部下。

「我是個廢……」

「我沒有保護好我的部下……」

「我親手殺了他們，我也毫不在意他們，我已經活了我最討厭的樣子……」

「我永遠無法做回以前的我了……」

意識彷彿沉深海。

漆黑的深海里，水泡不斷漂浮上去。

井五的不斷下沉。

井一的回收工作……已經完。

七百年來，井五到底是沒有任何屬於自己的力量。

所以也只有井五，得到了外力——萬拆解，萬重塑。

但如今，這兩種偉大的力量就要被回收了。

扭曲之主已經降臨，那五個曾經正義的人類……

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井二註定會失敗，井三已經死去，井六也已經死去。

如今是井五。

至於最後一個井四，這個比較麻煩，但也一定會死去。

井一的角出笑容。

理完井五后，自己的實力也會得到提升，再將白霧和眼前的這些惡墮解決，扭曲之主所擔心的另一個方面，就再也無需擔心。

遠白霧的氣息不斷近。

井一猜測，白霧或許會為自己造一些麻煩。

如果此時的局面還有變數，那麼這個變數——

只能是來自白霧。

……

……

意識如同陷深海之中的井五，只覺還在不斷的下墜。

他以為深海的底部，大概就藏著地獄的大門。

自己這樣的人，是會下地獄的吧？

「嚯嚯嚯嚯嚯，他就決定這麼死了？」悉的笑聲響起，有些賤，也帶著點蠱的意味。

「是的。他決定死了，他認為他償還了一切。」相比起笑聲，這個聲音顯得很沉悶。

意識里已然閉上雙眼的井五，猛然睜開眼睛。

他什麼也沒有看到，只是最頂端……無盡深海的上方，似乎有了某道。

「老大，死在這裡的話，我們真的白死了哦？」

「你不會以為下了地獄，就能夠讓我們原諒你當初做的事吧？」

「是啊……這可不是幫我們背鍋能償還的罪孽啊。」

比商人還有鐵匠，都更為久遠的聲音傳來。

這個瞬間，井五忽然想起來了。

黑的記憶是假的，彩的記憶才是真的……

那些曾經追隨自己的部下，並沒有背棄自己。

井五咬著牙，隨著記憶不斷湧現，他看到了更為痛苦的東西。

在扭曲的過程里……

他殺了那些曾經的部下。背叛者不是別人，是被扭曲了的他自己……

「死在這裡吧，就像個廢一樣死去。」

「是啊，死在這裡吧，讓我們的死亡毫無意義……」

七百年前的那些部下們帶著失的語氣。

「嚯嚯嚯嚯嚯，押錯寶了啊鐵匠。」

「是的。」

商人與鐵匠的聲音也傳來。

扭曲前與扭曲后的記憶織在一起……

初心早已變了，但卻又有一種不甘。

死在這裡的話，他們的死亡就真的毫無意義了。

「我……不能死！」

雙目瞬間布滿，那道照穿深海的，終於打在了井五的臉上！

「憎惡我也好，埋怨我也罷，你們已經死去！你們這些亡魂，就詛咒我一直活在這個扭曲的世界吧！」

「我會帶著你們的執念，去肆意的改變這個世界！我會懷念你們，但絕對不會對你們懺悔！」

漆黑的深海中，井五影的下方，出現了許多隻手。

彷彿是深潭之中，足以將人腳捲住，拖深潭的水草。

但它們沒有這麼做，而是當強照下之時，將井五……

推了上去。

……

……

已然陷了昏迷的井五，忽然間清醒過來。

陡然間發出驚人的氣勢！

扼住井五嚨的井一，忽然間被井五上出的骨刺擊穿。

井五的雙手按住井一扼住自己的手，猛烈的一個撕扯，竟然將井一的手臂從胳膊撕裂開！

井一不得不以另一隻手，一拳推開井五。

兩道強大的力量撞，氣流如風暴一般將奴隸大殿摧毀。

五九詫異的看著這一幕，沒有想到井五在絕境之下，發出了這麼可怕的力量。

井一也很詫異，井五變強了。

但一切都還在可控範圍，雖然沒有回收井五，但已經將井五的兩個至高武回收。

沒有了萬拆解，沒有了萬重塑，現在的井五，或許基礎力量與速度得到了增幅，卻也絕不可能在自己面前有一戰之力。

井一的手臂瞬間再生，他扭了扭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