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不懂生意,卻也有基本的判斷力。對於葉雅茗的說辭,也是極信服的。這明顯要比老頭子那些餿主意來得高明得多。
所以老頭子變這樣,也就不奇怪了。
葉崇明的臉卻又很快垮了下來。
他深深嘆了口氣,對葉雅茗道:「咱們的散茶也不多。如果要大量制桂花茶,收桂花和買散茶都需要銀子。明年的新茶中秋後就要預訂了。就算咱們要賣田賣地賣鋪子,也來不及了。」
葉崇明講究養生,平素也保養得好,就算是六十歲了,臉上也不見太多皺紋和老人斑。
可現在,葉崇明的臉上顯出這個年紀老人應有的樣子來。
他道:「茗兒,我也不瞞你。咱們家的積蓄,因為你四叔惹下的禍都賠了,還了一些中秋過後要給榷務司預訂明年的春茶的銀子。」
「如果你大伯這兩天能順利帶銀子回來,咱們東挪西借,或許還能勉強渡過難關。可如果不順利,那咱家就沒有足夠現銀預訂明年的春茶。現在是真拿不出銀子來買散茶制桂花茶了。」
「雖說桂花茶賣出去的利潤更高,也能打響咱們葉記茶葉的名聲,好很多。但過了預訂茶葉的時間,就算咱們後面賺再多的銀子也是空的。買不到明年的春茶,咱們的茶廠、茶坊、茶樓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葉家這麼多年的基業毀於一旦。」
他抬起頭來,看向葉雅茗:「所以,我得先保證明年的春茶。桂花茶這塊,只能等著明年秋天再大量製作了。」
「家裡雖然有田產、鋪面,但賣出去也要時間。咱們現在不缺銀子,也缺時間。」
葉雅茗皺起了眉頭。
這時代的茶榷制度,實在是有些蛋。第二年的春茶,茶商頭年的中秋就得拿銀子去榷務司那邊預訂。另外茶商還得足茶稅,拿到茶引。
大晉的茶引,既相當於營業執照,還與年代文里的「糧票」類似。你要買多茶,運輸到別的距離是近是遠,所納的茶稅不一樣,拿到的茶引也不同。
這裡的茶產量不多,並不是人人去了稅和預訂金就能拿到茶引的,需得有一定資質認證。就譬如陶家是開客棧的,忽然突發奇想到榷務司買茶去別的地方賣。除非你有很的靠山,府頭頭跟榷務司打了招呼,否則榷務司不會把茶引批給你。
而就算是經過了資質認證,也不是了銀子給榷務司就完事了。榷務司過手那麼多的茶,誰知道哪家的好,哪家的不好?想要保證茶的質量,就得跟園戶們對接。
外地除了榷務司還有「山頭」,以確保茶葉都是在那座山出產的。那裡茶葉的質量區分,無非就是頭采、二采,品和大宗採摘的區別。
可臨安城這裡只有榷務司,收的還不是一個地方的茶。有些是山腳的,有些是山頂的,有些是平地的;有些朝的,有些背的。土壤的酸鹼度和瘦況不一樣。
不同地方出產的茶,滋味自然有很大的區別。
就算往榷務司打點,他們也不能保證你拿到的就是想要的那些地方出產的茶。
所以茶行里的茶商就還得跟園戶對接,再花一筆銀子預訂某些園戶的茶。給一定的銀子給他們,他們會按你的要求施管理,並按要求進行採摘,再按要求製有一定質量保證的茶。
等到春天茶的時候,雙方就約個時間一起去榷務司,園戶茶、茶商買茶同時進行。
因為雙方都沒違反朝廷規定,茶葉的價錢也跟著榷務司的走。只要銀子給夠,榷務司對這樣的易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也就是說,為了拿到明年春天出產的茶葉,茶商除了拿銀子打點府拿到茶引、打點榷務司讓雙方易,再銀子給榷務司預訂茶和納稅,還需給一筆錢給園戶,以期拿到自己的想要的茶。
羊出在羊上,茶商付出的所有本,都會在出售茶葉的時候賺回來,還會獲得厚的利潤。但每一年秋天,他們都得拿出大筆的銀子墊付。一旦當年的茶賣得不好有積,資金周轉不過來,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葉家因為對茶的質量嚴格把關,制茶的手藝也好,長年積累下來的口碑好,賣是不愁賣的。如果不是幾個地方同時出紕的話,周轉自然沒問題。
可現在,葉家的資金鏈出了問題,桂花茶本沒辦法繼續投。
不大量製作桂花茶倒沒問題,最多是葉家不能因這一個項目賺錢罷了。
可葉雅茗有不好的預,覺葉鴻昌那筆銀子怕是也不能平安拿回來。到時候明年的春茶預訂不了,葉家就像葉崇明剛才所說的,幾十年的基業要毀於一旦。
葉家的產業還是在茶葉上,有錢了也寧願買茶園。所以葉家名下的田產、鋪面並不多,就算現在賣掉,估計也填補不了兩筆銀子損失所造的窟窿。
更何況,田產、鋪面急著賣的話肯定賣不出什麼價,還要被人傳葉家要破產了。做生意的最忌諱這一點,這意味著合作方和顧客都不再信任你。
開始思考一旦葉鴻昌那筆銀子拿不回來,葉家應該如何度過這次難關了。
問道:「祖父,您跟錢莊老闆有嗎?」
這話題太跳躍,葉崇明有些不著頭腦。
不過他還是道:「有的。你忘了?你祖母娘家就是開錢莊的。」
葉雅茗驚訝地看向葉老太太。
葉老太太點點頭:「是的。不過現在當家的是我堂兄。他是個眼裡只認錢的人。如果是開口向他借錢,估計他不會答應。」
葉雅茗皺眉。
這才想起,古代錢莊最開始主要的業務就是匯兌,解決貴重金屬貨幣攜帶不方便也不安全的問題。他們並不放款,而是靠兌換手續費賺錢。歷史上直到明末才開展放貸業務。大晉相當於宋末明初,況應該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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