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水渠村的村民就被一陣熱鬧的鞭炮聲吵醒。

    今天，是林國要去公社上任的日子。

    馬霞專門買了鞭炮，還是最大響的。

    在眾人羨慕的目之中，林國坐在林書哲的自行車上，出發了。

    他朝著眾人擺手，微笑示意，好像不是去做文員，而是去做大領導。

    “小霞啊，你看看國如今多有出息啊，你也跟著福了，要不是當初我極力促你們的婚事，要不然的話……嘿嘿。”王大翠著臉走到馬霞邊套近乎。

    馬霞斜睨一眼，“當初國看不上我，覺得我長得醜，胖，哼，老娘我這是旺夫相，沒有我，哪有他的現在！”

    “對對對，你說得對！”

    王大翠立刻點頭，心裏卻狠狠啐了一口，旺夫相個屁，明明是兒子自己有本事！

    但如今需要看著馬霞的臉，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

    “那個，小霞啊，我和他爺還沒吃飯，你家有沒有什麽吃的啊？”

    “前天剩下的麵條還沒吃完，原本打算去喂狗的，你們要吃的話就去吃吧。”馬霞扭著屁回到了屋裏。

    王大翠趕繄招呼林老頭過來，麵條這可是細糧食，一年才吃幾次啊，才不在乎什麽喂狗不喂狗呢。

    兩個老的沖進廚房，在桌子底下的泔水桶裏看到了凍冰疙瘩的一坨麵條，也不嫌棄，直接倒進鍋裏重新熱了熱，清水白麵呼嚕呼嚕地喝了起來。

    瞧瞧，這大房如今喂狗都是用的麵條，可見日子過得有多好，他們以後要多結大房，才能吃得飽喝得暖啊。

    “爺，你們去哪了？”

    等王大翠和林老頭回到家，大蛋二蛋立刻從跑過來，眼睛掃著二人全上下。

    王大翠一把推開他們：“去去去，別擋路，我和你爺去哪，還用得著和你們說啊！”

    二蛋被王大翠推搡得口疼，嚷嚷道：“，你現在怎麽變得那麽兇啊，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人！”

    王大翠連看他一眼都沒看。

    的孫子有三個，最有出息的在大房，還找個供銷社主任的兒做媳婦，日後造化比林國還要大。

    兩個蛋年紀這麽小，不可能活到那個年歲等他們長大，再說了，日後他們會不會有出息還得另外一說，所以啊，他們對林書哲好，肯定比對兩個蛋好劃算啊。

    “，你們吃麵條了！”

    大蛋眼睛尖，指著林老頭胡子上沾著的一小條麵條大聲嚷嚷。

    “你們吃麵條竟然不帶著我們，啊啊啊——”

    兩個蛋鬧了起來。

    王娥站在堂屋門口，冷眼旁觀這一切。

    這段時間，公婆出去的時間越來越長，在家也不吃飯了，跟蹤過他們，見他們幾乎一天到晚都是在大房那邊待著，幫他們掃地洗碗，特別殷勤。

    而和兩個兒子在家裏，吃了上頓沒下頓，他們連過問都不過問。

    怎麽，是看著林民現在蹲局子了，沒有指，就想著去攀附大房了？

    嗬嗬，就馬霞那個記仇的子，能答應？

    就在王娥思索的時候，兩個蛋嚷著自己也要去大伯家喝麵條，一邊跑了出去。

    王娥知道自己和馬霞關係不好，就沒跟著過去，想著這畢竟是馬霞的親侄子，再怎麽樣也得給他們一口吃的。

    但沒想到半個小時之後，大哭聲從院子裏傳來。

    忙出去一看，就連的兩個蛋鼻青臉腫地坐在院子裏，渾慘兮兮。

    “你們這是怎麽了？”

    “娘，大伯娘找人打我們，說我們再去家要吃的，就打斷我們的！”

    王娥一怔，後槽牙咬得咯吱咯吱響。

    馬霞，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

    ……

    “綿綿，你確定是在這裏嗎？”

    “恩恩！”

    歌聲悠揚的小店門口，顧堂平抱著顧綿綿站在那裏。

    他掀開厚重的門簾走進去，店家正在拭磁帶，裏哼著小曲，十分悠閑。

    “夥計。”

    顧堂平敲了敲玻璃櫃，“我想和你借個東西。”

    店家抬頭看了顧堂平一眼，“我這裏是賣東西的地方，隻能買賣。”

    顧堂平了然一笑，從懷裏拿出一疊厚厚的大團結。

    “你會的。”

    半個小時之後，過路的行人聽到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從路邊的小店裏傳來。

    下一刻，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男人就被趕了出來，要不是手腳利索，就要趴在地上了。

    “滾！你敢再進來，我就弄死你！”店家指著顧堂平惡狠狠說道。

    行人議論紛紛。

    “帶著孩子怎麽還來這麽不正經的地方？”

    “這個做父親的真是不負責任，即便是丫頭片子不值錢，但也不能教壞小孩子啊。”

    顧堂平正要沖進去再跟店家理論，就聽到了這些話，他一怔，看了一眼顧綿綿。

    是啊，綿綿年紀還這麽小，就聽這些不世俗的歌曲好嗎？

    顧綿綿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朝著顧堂平搖搖頭。

    哦對，綿綿聽不到啊。

    顧堂平正要鬆一口氣，店門裏就傳出一陣新的歌曲，店家換歌了。

    別說，還好聽的。

    “綿綿，他不肯把磁帶機給咱們怎麽辦。”顧堂平嘆了一口氣。

    顧綿綿掙紮著從小叔上下來，如今天氣越來越冷，周梅給做了一棉襖，紅的，又又可。

    邁著又短又的小跑到正在墻角賣烤紅薯的車邊，花了一錢買了一個大紅薯，掰開給了顧堂平一半。

    顧堂平勤得稀裏嘩啦，小侄會心疼人啊。

    “綿綿，他不給我們磁帶機，我們走吧，別在這裏等著了，多冷啊。”

    要是凍壞了綿綿，他娘肯定會把他大卸八塊的。

    顧綿綿咬了一口紅薯，搖了搖頭。

    顧堂平隻好苦哈哈地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用來捂手的紅薯都已經涼了，寒風刺骨，他把顧綿綿裹在大棉襖裏麵，麵對著墻壁，從遠虛看，幾乎和墻融為一澧，再往近虛一看，也不打眼，這樣的裝扮在東部可太常見了。

    因此，林書哲急匆匆地騎著自行車而來，掃了這邊一眼，就移開了目，走進了小店的門。

    而這一切，已經瞇起了眼睛睡著的顧堂平，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