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您今天上午有安排嗎？”

    林笑轉過，習慣手去扶小老頭。

    “說了多遍了，不用你扶，外公還沒有老到那種程度！”

    小老頭舉起拐，瞪著眼道。

    不過那托住他手臂的小手，終是沒舍得拂開。

    “你這小丫頭，往日裏吃完早飯，一心隻想著睡個回籠覺。”

    “今日怎麽突然想起問我來了，怎麽，你上午找外公有事？”

    小老頭歪著腦袋看，林用力點頭。

    “嗯，有事，十分重要、十萬火急的事。”

    “外公，您今天上午哪也別去，就在家裏陪我，好不好？”

    林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撒賣萌。

    這兩個多月，幾乎吃了睡，睡了吃，上倒是沒長幾兩，一張掌大的小臉卻是日漸圓潤起來。

    對於撒賣萌一事，運用的也是愈加得心應手。

    小老頭想也未想，便應允道：“行，那外公今天上午就哪也不去了！”眉眼間都是笑意。

    說完便轉代丁伯：“小丁，去安排一下，將我今天上午的行程安排延後。”

    丁伯站在邊上一臉的為難，“先生，今天上午的會議非常重要，您務必……”

    小老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務必什麽？務必……沒了我，這地球還不轉了？快去安排吧。”

    “哎。”丁伯很無奈，笑看了林一眼。

    頓時有些心虛起來。

    不過，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兩件事孰輕孰重，相信不僅自己，小老頭心裏也是有衡量的。

    家人永遠排在第一位。

    就在一臉歉意，看著丁伯越走越遠的背影出神時，小老頭忽然低頭湊近了一些。

    “，你老實告訴外公，你大哥上午開車去火車站，到底是去接什麽人？”

    林含含糊糊，隻把蘇久澤拉出來打馬虎眼。

    “大哥說了，他把人接回來之前，誰都不許說的。”

    “隻不過大哥接的人十分重要，必須要外公親自見上一見，這才特意代，讓我在家攔住外公。”

    小老頭緩慢點了點頭，角難得勾起了一抹淡笑，看來是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嗬嗬，這麽說來，……”

    小老頭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要不這樣，隻需要告訴我，你大哥去火車站接的人，是男的還是的？”

    林反應也快，一下就明白過來。

    這小老頭，莫不是誤以為大哥是去車站接未來大嫂了吧？

    “男的。”林趕解釋道。

    別一會兒舊的誤會沒解除，又增加了新的誤會。

    這一回，換蘇老爺子沉默了。

    “男的？”

    “哼，男的有什麽好見的。”

    “一天天的，整天就知道領些傷戰友回來，雌鳥都不見帶回來一隻！”

    “他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讓他姓蘇有什麽用？連個合適的結婚對象都找不到。”

    說來說去，小老頭神矍鑠的眼神，又轉回到了林的上。

    “，你不想姓蘇也可以，要不考慮一下讓你肚子裏的小寶貝姓蘇？這樣我們蘇家也算是四代同堂，多好！”“你想要什麽，隻要外公有的，外公都可以給你。全給你，不用非得等到百年之後。”

    林毫不猶豫地搖頭，“不要。”

    “小家夥必須姓蕭。”

    “青山村的蕭家祠堂裏，還有好多祖宗牌位等著小家夥去上香祭拜哩。”

    小老頭生氣地跺了跺拐，表示心中的不滿。

    “你個小傻丫頭，那蕭家阿衍就這麽好？人都還沒嫁過去，胳膊肘就開始往外拐。”

    “算了，你個小沒良心的丫頭，我還是去開會吧。”

    小老頭假裝生氣要走，林趕遞臺階上前去哄。

    “外公，外公！”

    “我錯了，是我不對。”

    小老頭一邊由著攙著自己的胳膊，一邊慢慢悠悠地往後院走。

    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展開說說，你錯在哪裏了？”

    林想也不想就道：“我錯在……應該先讓大哥先摘一筐櫻桃下來，再去火車站接人，哎，思慮不周……”

    就這樣，一老一小邊遛彎邊鬥，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當丁伯一臉喜氣地趕來後院時，林正陪著小老頭，坐在櫻桃樹底下的亭子裏品茶。

    當然，孕婦最好不要飲茶，主要負責吃櫻桃。

    “先生，先生！大喜！”

    小老頭拿著紫砂壺的作一抖，茶水差點從茶盤灑了出來。

    眉忍不住往上挑。

    丁伯一向穩重，多年了，很看到他有這麽失態的時候。

    既然丁伯說是有大喜，那肯定是了。

    林放下手中的櫻桃，往對麵看去。

    隻見小老頭的角，止不住的往上揚。

    “大喜？什麽大喜？”

    “多大年紀的人了，怎麽說話做事還這麽不穩重。”

    丁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起袖，沾了沾太附近，也不知道是在淚還是汗。

    “先生，大爺去火車站將人接回來了，是二爺和姑爺來京市了。”

    後院的空氣，仿佛一瞬間凝結住了。

    林一直注意著小老頭手裏的作，眼見他手一鬆，那把明代的紫砂壺就要落地。

    幸好眼疾手快，正好接住。

    小老頭卻是再沒心思管別的，臉上的表已經徹底了下來。

    這一刻，悉的外公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傳聞中的蘇老。

    蘇懿瞇著眼睛寒四，緩緩站了起來。

    “小丁，你剛剛說，誰來了？”

    丁伯低著頭恭聲答道：“先生，姑爺回來了。”

    “林澤民，這小畜生居然還有種來京市，看老子不打折他的！”

    林坐在一旁傻傻地看著。

    剛剛還被這位孕婦攙扶著走路的小老頭，竟一下直了腰背。

    手裏握著一拐杖，就像是握著一把寶劍，又或者更像是一打狗棒。

    “那小畜生呢，現在在哪裏？”

    丁伯垂著腦袋道：“姑爺不敢擅自回府，此刻正在前麵的院子中央跪著。”

    小老頭聽完這話，就像是腳下生風，疾步而去，一溜煙就沒了影。

    直到小老頭走沒了影，丁伯才站直了子，微微歎氣。

    “這一天，終於等到了。”

    斯文儒雅的臉上不見惆悵，反而是多了幾分如願和慶幸。

    見林仍坐在亭子裏，手裏把玩著那把紫砂壺，丁伯強忍著笑意道：“前麵的熱鬧，小小姐不準備去看一看麽？”

    林抬頭看了丁伯一眼，咧笑道：“我的任務已經完了，那麽腥暴力的場麵，不看也罷。”

    “我那有許多消腫化瘀，專治皮外傷的藥，回頭給我爸爸送些過去。”

    “倒是這一把紫砂壺，真是個好東西，差一點就碎了。算了，還是留給我吧。”

    “丁伯，回頭我回廣市的時候，您記得幫我包起來。”

    丁伯笑著點頭，“這把壺，原是有一套的，剩下的應該在書房博古架上放著，回頭一塊兒給小小姐包起來。”

    林眼前一亮，“太棒了！”

    林淡笑著起，了個懶腰。

    “不行，我還是要回去睡個回籠覺。”

    前麵那一出大戲，午飯前怕是很難收尾。

    這一覺，林直接睡到了天黑。

    據說午飯和晚飯都取消了，的孕婦餐還是家裏傭人直接送到房間來的。

    直到第二天，林才知道這件事的最終結果。

    林父被狠狠揍了一頓，三天都下不了床。

    當然，林有點懷疑，這其中多有點林父故意拿喬的分。

    這件鬧了二十來年的事，最後竟是以林父賣子求榮收場。

    林父主提出，讓大哥林久澤更名為蘇久澤，在戶口本上現。

    原先蘇久澤這個名字，都隻是小老頭一廂願，自己而已。

    僅這一點，一下就在了小老頭的心尖上。

    再加上，再提出這個建議之前，林澤民當真是跪在院子裏，讓小老頭舉著拐杖飽飽揍了一頓出氣。

    沒人敢上前攔，林澤民也一聲不吭，生生全程扛了下來。

    自從林二哥來了京市後，摘櫻桃的活就落在了他的上。

    “二哥，大哥這幾天都忙什麽呢？怎麽每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樹底下，林搬著一張小凳子，坐等吃櫻桃。

    林二哥在樹上跳來跳去，專挑最大最紅的采。

    “他呀，大概是躲清靜吧！”

    “咱爸多賊呀，若不是實在管不住大哥了，他會舍得放手？”

    “看吧，第一步是改戶口，第二部就是介紹相親對象了。”

    林仔細一琢磨，確實是像小老頭的風格。

    “可不麽，外公一心想著趕找個後繼承蘇家香火，既然大哥都改姓了，下一步可不就是催婚催生麽。”

    “爸爸可真高明，這可是明晃晃地禍水東引。”

    林二哥躺在樹上，一邊吃櫻桃一邊樂。

    “可不是麽！”

    “而且你想啊，若是放在二十年前，外公這一頓打下來，咱爸怕是得一個月都下不了床。”

    “如今過了二十年，頂多在床上躺半天，剩下兩天半，全靠演技。”

    林聽完這話，也忍不住咯咯直樂。

    不管怎樣，翁婿兩個總算是冰釋前嫌。

    小老頭就算再怎麽不願意，三天後也隻能接了事實。

    林澤民左一聲爸，右一聲爹，直把他腦瓜子吵得嗡嗡的。

    終於，在林父和林二哥住進蘇家老宅的一周之後，小老頭發話了。

    “不是來京市接人的麽？接了人趕滾蛋！別整天在老子跟前晃悠，看著就煩！”

    蘇家算是世家大族，書香門第。

    小老頭行事做派，就像丁伯給人的第一映像，斯文儒雅。

    沒想到遇見這個滾刀一般的婿後，天天隻能被氣得口吐蓮花。

    林這一趟京市之旅，總共呆了兩個多月。

    八月上旬，林家一行四人，總算是回到了廣市。

    至於大哥蘇久澤，則被徹徹底底地留在了京市蘇家。

    “阿衍呢，怎麽一天都沒見到人。你今天回廣市，難道沒有提前跟他說？”

    林二哥幫著一邊往樓上搬行李，一邊笑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