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島。

    肖姓，是楚山村的大姓。肖國棟的那位同宗親戚，是如今楚山村的村長。

    呶呶的爺爺興地道：“我家住在半山腰，正好經過村長家，你們跟我走。”

    誰知，村長家得了信，早已派人在門口盼了半天。

    一看船泊進碼頭，有外人上島，就趕迎了下來。

    村長家的房子，在村中很是講究，同蕭衍家在青山村的宅子有的一比。

    依山而建的青磚灰瓦，屋舍連綿。

    三人單獨住了一個小院落，各住了一間，還有空房閑置。

    小呶呶自從和蕭衍混後，就攀在他的脖子上，舍不得下來。

    蕭衍笑著逗，“我家中還有一個大外甥，今年七歲了，從小也喜歡掛在蕭衍舅舅的上。”

    “呶呶要是喜歡舅舅，要不跟著舅舅回家，給豆豆哥哥當小媳婦兒吧？”

    呶呶的爺爺聽完，哈哈大笑，“我看行！”

    林笑著上前，點了點小姑娘的小塌鼻子，眼裏都是喜。

    兩人一合計，左右天還早，不如幹脆送爺孫兩個回家，順帶欣賞一下村子裏的景。

    村子裏的小路，全部由古老的大青石鋪。

    許是經常下雨的緣故，大青石幹幹淨淨。

    石相連的地方，長著無名小草，開著黃小野花。

    將小呶呶送回家後，林順勢又檢查了一番傷口。

    “這紅腫已經消退，也開始結疤了，是開始痊愈的好兆頭。”

    “千萬要注意，這幾天傷口不要著了水，好好養著。”

    “我這幾天都會在村子裏，會按時過來換藥的。”呶呶的爺爺十分激。

    再三叮囑，明天兩人三人，一定要去他家吃頓飯。

    兩人推辭不掉，隻能笑著點頭。

    進村的第一頓晚飯，是村長親自招待的。

    除了湖裏的魚、土豬臘、走地和笨蛋，還要後山上新鮮采摘的蘑菇、春筍。

    最讓林意外的是，桌上還多了一道翠綠的涼拌菜。

    “這是什麽菜？”好奇地問道。

    看著怎麽這麽像是……

    村長夫人是個年過六旬的婦人，笑起來滿臉褶子。

    “這是楚山的特菜：涼拌茶葉。林醫生從前，怕是沒有吃過吧？”

    林搖搖頭，拿起筷子正準備嚐嚐看。

    斜對麵突然傳來哢嚓一聲，是肖國棟按快門的聲音。

    一桌人都愣住了。

    肖國棟一邊收相機，一邊笑道：“工作，你們吃你們的，不用等我。”

    登島以後，但凡是和茶相關的，肖國棟要麽用相機，要麽用筆頭，總要整理記錄下來。

    相較而言，林和蕭衍就要輕鬆多了。

    楚山島上，已經開始陸續采製春茶。

    蕭衍自打住下來後，立馬暴了他的狼子野心。

    晚飯後，便將肖國棟堵在了院子裏，明正大地道：“國棟兄，我要兩斤楚山銀針，要頭春第一波的。”

    肖國棟一愣，當即沉下了臉。

    想了又想，他決定繞過蕭衍，邊往外走邊道：“我去碼頭上看看，還有沒有出島的船。來回的車馬費，我幫你報銷好吧！”

    蕭衍挑了挑眉，退後幾步，再一次將他攔住。

    “來都來了，不就是兩斤茶葉麽，不至於。”

    肖國棟扶了扶眼鏡，瞪眼看他：“怎麽不至於！兩斤楚山銀針？你還不如把脖子上的照相機拿去呢！”

    蕭衍眉頭微微皺起，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

    “至於嗎？我看這島上的茶園連綿片，也不像是缺我這兩斤茶葉的樣子呀？”

    肖國棟看著蕭衍無恥耍賴的樣子，有些咬牙切齒。

    “早就聽說你賊，這一次我倒是真見識了！”

    兩人的爭執，驚了隔壁院子的村長。

    “國棟，怎麽了？剛剛吃飯還好好的，有事好商量。”

    畢竟來者是客。

    村長年紀見長，也算是識人有。

    初見林與蕭衍，印象就極好，一看就知必是非富即貴的人中龍。

    否則，也不了自己這子侄的眼，更別說帶回老家了。

    肖國棟耳一紅，不好意思地瞪了蕭衍一眼，小聲道：“你自己說。”

    很顯然，是豁出去要幫蕭衍爭取了。

    蕭衍既然都跟到這來了，自然是臉皮比城牆還厚。

    “是這樣的村長，我未來嶽父，一直想嚐嚐正宗的楚山銀針。”

    “從去年開始，我就誇下了海口，今年一定要弄兩斤給他嚐嚐，您看？”

    村長一聽這話，頓時目難。

    那表看起來，真恨不得剛剛捂上了耳朵，沒聽見這邊的爭吵，也不好來趟這一趟渾水。

    蕭衍很納悶，明明漫山遍野都是茶園，為什麽多製兩斤茶葉就這麽費勁呢？

    “我可以出錢買，貴些也能接。”蕭衍怕村長為難，直白地道。

    反倒是肖村長見蕭衍這麽說，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好林換好服後，從自己房間走了出來，他便耐著子一起解釋。

    “不是我不想幫忙，若是一兩二兩，咬咬牙，或許還能勻出來。兩斤實在是無能為力。”

    “這正宗楚山銀針的采製，和別的茶不一樣。它隻采春分後至清明前，這半個月的時間，采摘時間有限。”

    “其次，這半個月，時晴時雨。要想製出優秀的楚山銀針，必須是連續至三天以上的晴天。”

    “更別說，采摘一斤鮮茶，約要25000枚芽頭，四斤鮮茶才能製一斤幹茶。”

    “茶園山路陡峭，一個年人從早采到晚，采的鮮葉也做不出半斤幹茶。”

    “上頭給楚山村下的訂單，村裏每年傾全村之力，幾歲的小孩子都跟著上山采茶，幾乎都完不，更別說多勻出兩斤了。”

    “所以……”

    聽村長這麽一說，蕭衍立馬就聽懂了。

    這樣細算下來，他開口要的這兩斤茶葉，確實是獅子大開口。

    後的林聽到這話，輕聲問道：“既然是人手不足，那這段時間，從別的村請些采茶工回來，不就行了？”

    村長聽完這話，臉瞬間就白了幾分，連連擺手道：“林醫生，可不敢這麽說……”

    林一愣，瞬間明白了過來。

    看來，回廣市這兩年，是越活越回去了。

    自己也曾深其害的回憶，怎麽就忘了呢。

    楚山島上，隻有這一個村。

    若是想請額外的采茶工，就必須去島外請，到時候這帽子扣下來，誰都擔不起。

    倒不如像現在這樣，能采製多算多。

    不過，林也知道，那樣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改革的春風，用不了多久，就會吹到這裏。

    隻不過，楚山村的人，究竟要多久才能接，那就不知道了。

    林垂著眸子，忽然靈機一。

    “我倒是有另外一個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

    著院子裏的三個人，淡淡地道。

    村長一愣，傾詢問：“什麽主意？林醫生不妨說來聽聽。”

    林笑著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蕭衍的邊，輕輕牽起了他的手。

    “如果，我是說如果，待到天氣晴好的時候，我和蕭衍一起跟著上山去采茶。”

    “然後用我們親自采摘的鮮葉，製作出這兩斤茶，不知道這個主意，可不可行？”

    村長抬手，撚著下黑痣上的幾白須，儼然開始認真思考這種可能。

    旁邊的肖國棟，卻是角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珠子又滴溜轉了轉。

    院子裏沉默了片刻，村長才緩緩地道：“也不是不行，關鍵是……”

    蕭衍反手握住了林的手，笑著道：“那就是行了？”

    誰知村長卻是不太看好，默默地掃了他們好幾眼。

    “你們把這采茶一事，想得太簡單了。這可是個無聊且不出數的細活。”

    “對於不茶的人來說，這活比種地還要更難。”

    蕭衍挑眉向林，安道：“沒事兒，到時候我負責采，你在樹蔭下等我就好。”

    林咧一笑，“不用，我雖然采的慢，但多也是一分助力。”

    於是，兩斤茶的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原本林已經做好了準備，以為第二天一早，就可以跟著上山上的茶園采茶。

    誰知三人起了個大早，村裏的人還是毫無靜。

    吃過早飯後，三人去找了村長才知道。

    “這天看著不對，今晚肯定有大暴雨。茶葉若是采回來，就壞了，白白浪費功夫。”

    林看著朝霞從湖麵緩緩升起，到都是厚厚的雲彩，天氣時晴時，一下也拿不準了。

    肖國棟寬兩人道：“島上的氣候瞬息萬變，聽村長的吧，準沒錯。好茶值得等待。”

    登島的第二天，竟然是自由活。

    肖國棟拿著自己的照相機，去茶園采風。

    林想了想，索牽著蕭衍，先去給小呶呶換藥。

    換完藥後，呶呶的帶著小姑娘在家裏玩。

    呶呶的爺爺背著筐和砍刀，看樣子準備上山。

    林以為老人家不知道，晚上可能會下大雨的消息，要去茶園采茶。

    於是趕將村長的話，又同老人家轉述了一遍。

    誰知呶呶的爺爺卻是慈祥地笑道：“我知道，這島上的天氣，老一輩的人都能看懂。”

    “我現在是要去後山采寫草藥，每過一段時間，外麵就會有人登島來收，能換些買鹽和牙膏的錢。”

    林一聽是采草藥，瞬間來了興致。

    轉過看了蕭衍一眼，“我們去不去？”

    蕭衍角向上彎起，笑道：“當然。”

    說完後，他主上前，幫老人家背過采藥的背簍。

    楚山島不大，後山卻是又高又深。

    據呶呶爺爺介紹，山上麵還有沒融化的積雪，村子裏從未有人登到過山頂。

    三人采了慢慢背簍的草藥，都是些好換錢的。

    還有很多林想要的，實在是裝不下了，隻能先坐下記號，等改日有空再去。

    傍晚，湖麵上忽然刮起了風，越來越大。

    晚上八點多開始，湖麵上電閃雷鳴，狂風夾著驟雨，傾盆而下。

    暴雨擊打在屋頂上，有些心驚跳。

    林擁著被子坐了起來，實在是嚇得睡不著。

    咚咚！

    房門好像被敲響了。

    “誰？”

    林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抖。

    “，是我。”

    蕭衍沉穩磁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林倏然鬆了一口氣，飛快地跑下床，打開了門。

    蕭衍虛抬著手，還沒來得及說話，林已經飛撲進了他懷裏……

    一夜過後。

    島上恢複了風平浪靜，太緩緩從湖麵上升起。

    砰砰砰！

    隔壁主院的大門，被用力敲響。

    “村長！不好啦！碼頭上有人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