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周鴻聲？”夏熙沉思兩秒，搖了搖頭，“我回國一個多月了，他從沒來找過我。”

周鴻聲是夏悅的合法丈夫，也是親手把送進監獄的人。

夫妻做到這個份兒上，跟笑話一樣。

夏悅出事的時候，夏熙已經去了英國，接到蘇瑾茹的電話趕回乾林，事已定局。周鴻聲有人脈，請了厲害的律師，給夏悅判了重刑，過失殺人的界限本就難以判定。

姐妹倆匆匆在監獄裡見了一面，夏熙要再找律師提請上訴，夏悅勸別折騰了，沒用的，人已經死了，刀是捅出去的，再怎麼審理，案子也不會有太大的變。

唯一的要求就是夏熙帶走悠悠養。

都說孩子要打小教育，如果悠悠跟著周鴻聲，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兩說。就算活下來了，也沒好日子過，八會被養廢。

那時候悠悠太小，不記事，夏悅哭著請求夏熙不要告訴悠悠的世，讓能有一個健康快樂的長環境，就跟的名字一樣。

不管是小名“悠悠”，還是大名“樂怡”，都是夏悅這個母親對孩子最大的祝福，只希悠然快樂，其他的都不重要。

將來出獄了，要是孩子肯認，就還是孩子的親媽，要是孩子不認，就放在夏熙名下，出錢出力去培養。

知道這麼做對夏熙太不公平，可走投無路了，別無他法。

一切都是為了孩子。

六年過去，夏悅想起那個男人仍然恨得牙，諷刺一笑：“也對，周鴻聲不得沒有悠悠這個兒，有人替他養孩子，他不知道多舒坦，怎麼會想來找你。”抹了一把臉，微仰起脖子，邊添了抹自嘲的笑，“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嫁給周鴻聲，從校園到婚紗的，聽起來好，其實裡早就腐爛了。其次後悔的是誤殺了汪玉珍，害得自己不能親自養育孩子長大，不能跟家人團聚。”

頓了頓，看向夏熙，語重心長道：“熙熙，你找男人一定要亮眼睛，人心隔肚皮，對你再好的男人，剖開肚皮，裡可能包藏禍心。我就是一個淋淋的例子。”

夏熙剛要說什麼，夏悅話鋒一轉，問道：“你和那個徐……徐衍風，後來怎麼樣了？”

“我們沒關係了。”

夏熙抿，淺淡一笑。

夏悅看著邊那一幾乎可以忽略的笑意，神一瞬恍惚起來，記不起上次看到夏熙開懷大笑是什麼時候，只記得上大學那會兒是真的無憂無慮。

那時候，夏熙每個星期都要跟家裡人打影片，第一次從裡聽到徐衍風的名字，是在食堂吃飯，把手機螢幕歪向一邊，距離三四米遠的餐桌坐著一個穿白襯衫的男生，雖然看不到正面，一個側臉就足夠英俊。夏熙指著那男生，臉上全是炫耀：“看到沒有，那就是我在追的男生，徐衍風，我們建築系的大神，聽說還修了法學和金融，嘖嘖，聽起來就是高智商，跟我絕配！就是吧，有點兒難追，本人現在還於熱臉冷屁的階段。”

在電話那邊笑得直不起腰。

夏熙叭叭個不停：“吃虧就吃虧在我們大一大二在老校區，要是早點搬到新校區來，說不定我大一就把人拿下了，至於等到現在？”

鼓勵夏熙：“憑我妹的魅力，我覺得拿下他是早晚的事！”

夏熙衝著鏡頭笑，拇指和食指了：“追男人也要資金的啊，親的姐姐，不讚助點兒？”

轉手給妹妹轉了兩萬塊，夏熙發來一堆親親的表包。接下來，每隔幾天夏熙就跟彙報追男神的進展，後來，真讓追到手了。

……

姐妹倆正聊到興頭上，獄警過來提醒，探視時間結束，請家屬離開。

夏熙臉上的笑容淡去，站起來，深深地著即將被獄警帶走的夏悅，急忙道：“姐，忘了跟你說，生日快樂。等你出來，我們一家人再好好慶祝。你照顧好自己，我、外婆、媽媽，還有悠悠都在等你。”

夏悅紅著眼重重點頭。

夏熙從儲存拿回自己的包，臨走時在收發室留下一筆錢，方便夏悅在裡面買東西。

從監獄出來，晚霞映紅了半邊天，不遠，藍計程車停在路邊，過車窗可以看到司機在向招手示意。撥出一口氣，隨之變得輕盈。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夏熙坐進車裡，“麻煩送我去高鐵站。”

司機笑著表示理解，啟車子，將那座監獄遠遠甩在後。夏熙趴在車窗往後看，在腦中描繪著幾個月後，再次來到這裡接夏悅的景。

到那個時候，夏萱應該好起來了，也許會一起過來。

下了高鐵，夏熙剛好收到蘇瑾茹發來的語音，問多久到家。

夏熙從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坐進去，回了一條語音：“剛下高鐵，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路上不堵車，順利到家，夏熙開啟家門就聞到飯菜香。蘇瑾茹端著一盤鹿茸菇炒片從廚房出來，見到眼睛一亮：“回來啦。”

“嗯。”

悠悠從椅子上下來，衝過來抱住夏熙的大，仰著脖子抱怨：“媽媽，你終於回來了，為了等你，我肚子都癟了。”

蘇瑾茹笑：“不知道是誰，啃了倆。”

悠悠豎起一指頭：“是一個！另一個弟弟說那是翅，不是，外婆你騙小孩。”

“你呀，饞貓一個。”蘇瑾茹看向夏熙，“奔波大半天累了吧，洗個手過來吃飯。”

夏熙放下包去廚房洗手：“不是說了不用等我嗎？我坐車坐久了也沒什麼胃口。”

“我和你外婆都不著急吃飯，倆孩子了，提前讓他們吃了些東西。”蘇瑾茹端起燃氣灶上的白砂鍋，“我煲了湯，很清淡，你沒胃口吃別的就喝點湯。”

“我來吧。”夏熙從手裡接過砂鍋，端著往出走，“萱萱怎麼樣？”

“今晚陳松白留在醫院陪床，還有護工幫忙，沒什麼問題。”蘇瑾茹說，“陳松白這幾天眼見著瘦了一大圈，說實話，他那個媽確實討人厭，但他這人還是不錯的，這段時間忙裡忙外也沒見黑臉。”

夏熙冷哼，對陳松白意見很大：“他還敢黑臉，我打不死他。”

蘇瑾茹：“……”

菜都擺上桌，一家人圍坐著吃飯，外婆沒避開兩個孩子，問夏熙：“小悅在裡面怎麼樣？”沒等夏熙回答，外婆嘆了口氣，“我這把老骨頭是沒法去看了，怕是下一次回乾林，就是登天以後，骨灰運回去。”

夏熙拉著個臉：“外婆，您說什麼呢，趕快呸呸呸。”

外婆笑起來，臉上的皺紋堆了好幾層。今年七十八歲，家裡接連遭遇變故，生了場大病，子骨大不如前。這幾年上沒說什麼，心裡一直不好。

蘇瑾茹也是一樣。

夏熙說：“大姐好的，您別太憂心，再過幾個月您就能見到了。”

外婆喝著湯，突然就沉默了，怕自己沒機會再見到小悅。這幾天做夢，總是夢見過世多年的老頭子，不知道是不是要來接。

“小悅出來以後，你們就跟說，最要的是先跟那個姓周的把婚離了。放下過去，才能迎接新的人生。還年輕，往後的日子長著呢，甭管多大的坎，總會過去的。”

夏熙不理解：“您怎麼不等出來後，親自跟說？”

外婆緩慢搖了搖頭，沒有解釋。

悠悠眼珠骨碌碌轉，在幾個大人之間來回看，咂著小問道：“小悅是誰？大姐又是誰？你們在說什麼呀？”

夏熙怔了一下，看著悠悠懵懂的眼神，給夾了一筷子不吃的青菜，挑食可要不得，然後回答的問題：“小悅是你外婆的大兒，是我的姐姐。”

也是你媽媽。

夏熙到底沒把最後一句說出來，再緩一緩吧，眼下這時機不適合說。

悠悠皺著眉想把碗裡的青菜挑出去，夏熙瞇了瞇眼，拖長了音“嗯”了一聲，含著警告的意味，悠悠立馬把青菜塞裡，嚼嚼嚥下去，表跟吞藥一樣。

“媽媽的姐姐？我怎麼沒見過？”子衡問。

夏熙：“做錯了一點事，被警察叔叔罰關閉，等反省好了，就能跟我們見面了。”

悠悠快地接話：“哦，我知道了，就跟我不寫作業，還把作業本藏起來，結果被媽媽發現了，被罰靠牆站著反省一樣。”

夏熙哭笑不得：“嗯……可以這麼理解。”

忙了一個星期，又到週一。夏熙完了效果圖，給徐衍風發微信，編輯文字的時候反覆斟酌，既不能太機械，免得又被他說“裝不”，也不能太熱，顯得跟他很，真是難辦。

比當年追他寫的書還難。

夏熙：“效果圖出來了，需要你過目。你看是你過來博雅，還是我過去找你？”

為了能讓客戶更直觀的看見別墅裝修效果，最好是投影到幕布上，並附帶設計師本人的講解。

徐衍風秒回：“中午12點半，來熙庭酒店，3302號房。”

夏熙：“？”

不是，怎麼還在酒店開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