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嗎?”文問道。
“如今朝廷那幫瘋狗跟不要命一般,瘋狂地緝補我教教徒,我教損失慘重,隻能暗中蟄伏,逐月長老如今也很為難……不過您放心,逐月長老特意讓我過來,就是為了跟您說,已經讓人盡力尋找了……”
“我的錢,不是那麽好拿的,你們天理教用了我的錢,也答應過給我尋人。”文難得冷了語氣。
“請夫人稍安勿躁,逐月長老已經多方打聽了,很有誠意了。想當初……瑯琊王家出事,家主之位空懸……王猷文公子本被族人迫重任家主之位……危急時刻是三房老爺站了出來……”
“王家西府大火,王猷文公子葬火海,奇怪的是,在同一天,王家三老爺的嫡子也失蹤了……”
文臉緩和了許多。
其實,雖然不惜代價要天理教幫忙找。
最怕的是收到王猷文的死訊。
知道憑借王猷文的聰明,金蟬殼不是難事……
如今他下落不明,朝廷的人找不到他,天理教的人也找不到他。
文心中無奈歎息,就連,也找不到他……
當初他放走,知道他有苦衷,所以並沒堅持而是選擇全他。
後來發生的一切也的確如他所料。
大廈將傾,非一人之力能力挽狂瀾。
他給安排了退路。
可他自己呢?他的退路又是什麽?
他也不知道如何了……
文沉下了臉,“同為人,我相信逐月。也煩請轉告,別讓我等太久……”
說著,推了推盒子:“我聽聞逐月不適,這個是千年人參,一並帶給,好好保重。”
來人應是,拿著東西離開了。
文坐在凳子上,發著呆。
莊毅本做好了麵條,見沉默,便將碗放在了一旁,靜靜退了出去。
等夜幕降臨,莊毅端來晚飯的時候,這才發現文公主,依舊坐在那裏發呆,甚至姿勢都沒變。
而他中午為做好的麵條,此時早已涼了一坨。
莊毅向來話不多,見狀也隻是將涼了的麵推到一旁。
將熱乎的飯菜重新擺上。
他炒的花菜,怕吃不下飯,還特意放了辣子,看上去很是下飯。
文不吃葷腥,最近又不正經吃飯,本就清瘦的影,瘦了一圈。
下都尖了。
莊毅難得強地拉著的手,將筷子塞到了手上。
“吃飯!”他出聲道。
文這才回神,歉意地看了莊毅一眼,苦一笑。
他們如今是在山腳下的鎮子上,人口很多,小鎮雖小,很是繁華。
周圍有青山環繞,兩麵環山,又有甘冽的泉水流過,綠水青山,環境清幽。
山中產富。
莊毅隻靠打獵,也夠兩人生活。
文雖為公主,對質卻並沒有太多的追求。
原本曾經最奢的,便是莊毅能活過來……原本最盼的,也是能和他歸山林。
如今,分明隻要放下過去,就可以實現了。
可不知為何,腦海裏總是忍不住想起那個人……
以前,心裏始終放不下莊毅,對王猷文置若罔聞,如今王家出了事,才發現,不知何時,王猷文也在心裏,仿佛也如一青竹,一點一滴,如潤細無聲的靜悄悄地紮,不知不覺,便占有了一席之地。
此時此刻,心中腦裏全是擔憂,擔憂他的下場,擔憂他的……
知道這樣不對,對莊毅不公平。
“莊毅。”文抬頭淚眼汪汪地著他。
“對不起。”了,然道。
莊毅冷的臉上,驀然變得溫了起來。
“傻瓜!”他曲起手指,彈了額頭一下。
“人非草木,便是我這個大老,用慣了一把兵刃,也有了,不舍得。”
又何況是王家青竹君子。
無論是長相,襟,氣度,皎如明月的存在。
這麽多年,他對默默付出,傾盡全力的關懷,卻又在危機到來之前千方百計地護著周全。
同為男人,他怎能不知道王猷文的心思?
正因為他懂得,所以更知道他放手的意圖,分明是想要全他們。
於是,莊毅鄭重道:“無論如何,都要先找到他。”
若是不知他的生死,豈不是讓文一輩子心生愧疚?
“他會沒事的……”
莊毅抬手,緩緩地拍了拍文的肩膀安道。
“你也不想他出事的,對不對?總會有相見的那一天,可在此之前,你不能倒下……”
文哽咽著點了點頭,端起碗,木然地吃了飯。
莊毅將殘羹冷炙端下,走出房間的時候,終歸是沒忍住,回頭了一眼。
文公主眉頭微蹙,臉上沒有笑意,一臉的擔憂。
莊毅握著配劍的手,了,心中則在思量,王猷文有可能出現的地方。
他將剩飯拿到外麵,正倒院子裏木桶裏,偏巧聽到門外吱呀吱呀木質車的聲音,他開門一看,正巧是餿水車經過,他提起木桶倒了餿水車裏。
餘看到旁邊門的大門大開,裏裏外外有人進出,拆著門板。
他腦海裏閃過一念頭,沒等反應過來,餿水車的老伯劇烈地咳嗽,摔倒在地。
莊毅趕忙將人拉起來,又幫忙把餿水車拉出了胡同,幫老伯送到了指定的地點,又將老伯送到回了家……等忙活了一圈下來,早已經將臨門的鄰居忘得一幹二淨
此時一牆之外,一個黑人安靜地坐在石凳前,他坐在椅上,從上到下都罩著黑袍子。
就連後站著的屬下都全黑蒙麵。
阿桑見自家公子傷地看著院中的牆,仿佛能盯出個窟窿來。
心裏實在是忍不住,公子大難不死,分明可以找夫人的啊。
如今既然找到了夫人,隻是一牆之隔,為何又不相認。
真是急死個人!
他正要開口,卻看自家主子劇烈地咳嗽起來,他趕上前,幫忙拍著後背。
等公子平息下來時,他見到帕子上深紅的跡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語無倫次道:“公、公子——”怎麽又吐了?
上次不是找神醫醫治了麽,不是說可以有十年之久麽?
王猷文緩緩將帕子攥,慘白如雪的臉上,浮現了一哀戚。
若是他仍舊是瑯琊王氏的家主……若非他再難完好,命不久矣。
他又豈會將拱手相讓?
王猷文默然無語,隻靜靜地看著院牆。
城鎮再是繁華,也不過是閉塞之地,院落又是賃來的,便是與瑯琊王家的下人院落都不如。
牆麵斑駁,雜草叢生,唯有一簇深紅的野薔薇,恣意綻放著。
“公子,您分明心中有夫人……如今你安然險,何不——”
王猷文剛要開口,一陣風吹過,嗆得他再次劇烈咳嗽不止。
他渾抖,擺了擺手。
“罷了,知好便好。”驟然相認再驟然離世……莫不如就讓以為他離世了。
後的阿桑彎腰撿起了一塊石頭,本想趁著公子不注意,扔到隔壁院子裏。
卻聽到自家主子吩咐道:“阿桑。”
阿桑著頭皮:“屬下在。”
“出小心點,莊毅有功夫在,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別讓他發現了。”
說完,他轉頭看了阿桑一眼,提聲道:“我的事,我自有決斷。不許多事!”
阿桑訕訕應了,眼淚卻在眼眶裏打轉。
他的公子,玉樹臨風,才智過人。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公子……
卻隻能在夜時分,才在院子裏走一二。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夜。
此時月高懸,圓月皎潔,正如他的公子,安靜如水,默默守護。
他分明比月麗,卻隻能孤守沉寂。
他替他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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