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聲音很低,卻在周遭的死寂之中顯得那樣明顯,裹著深重寒意。
眾人趕朝夜所在的位置聚集了過去。
“……巢主?”師清漪有些愕然,喃喃著。
礙于古神的無盡威,夜以前有太多的不得已,只能對古神的一切守口如瓶。后來自我意識覺醒,不再對古神保持緘默,可每回只要出一點那位古神的信息,就會被古神以極其殘忍的手段進行懲罰,次次模糊。
的信息越要,夜得到的懲罰也就越重。
這是師清漪頭一回從夜的口中聽到那位古神的.名諱。
神之名,至為重要。
師清漪對“巢主”這個名諱并不了解,可對于“巢”這個字眼卻印象深刻。
夜住的那個山林附近的城中,有一個十分獨特的“拜巢”風俗,師清漪在長生夢場的時候,還再度和神們重溫了一番當年曾經歷過的拜巢盛會。
那座城中的人沒有誰能準確地說清楚這個“拜巢”的來歷,眾說紛紜。其中就流傳了一種說法,這個巢是蠻荒眾神凋零之前,實力最強的一個神的居住之地,城中每年舉行的拜巢盛會,其實就是在祭祀巢背后所代表的神。
那時候師清漪只不過是將這些說法當做有趣的傳聞來聽,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渾孔都灌滿了寒氣。
……實力最強的一個神嗎?
古神存在的時代早已湮滅,師清漪對此幾乎一無所知,而那種“不知”所帶來的威懾,就如同面對不見底的深淵一樣,誰也不知道里面有什麼,就算有,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模樣。
師清漪深呼吸了下,看向面前的神。
神還扣著的手腕,沒有放下來。
而神此刻的眼神,也猶如深淵一樣幽邃,一時竟讓師清漪不見底。
“看來就是……拜巢的那個巢。”師清漪心里沒來由地有點慌,試圖和神說話:“難怪夜當年會在那附近居住。”
神“嗯”了一聲,以示聽到了似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指尖在師清漪手腕的掠過去,師清漪被神冷得打了個哆嗦。
“你……有沒有傷到哪里?”師清漪見神剛才扣了的手,看起來不愿意自己幫檢查傷勢,只好改為問詢。
神搖了搖頭:“沒有。”
淡淡說完,神面上的寒意似乎更盛了些,瞥了師清漪一眼,之后一聲不吭地走到夜的邊,站在那不了,盯著夜看。
師清漪怔怔地著神。
從沒這麼心慌過。
眼下夜吐,師清漪也只得暫時下心中的那子不安,前去查看夜的況。
巢主和夜存在著不可斷絕的聯系,夜這是打定主意故意巢主的信息,以便讓巢主震怒,這種吐是無法避免的,也沒辦法替夜療傷。師清漪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巢主出來之前部署好每一步,以便應對接下來的廝殺局面,不讓夜的這份痛苦代價付諸東流。
“現在能估計……巢主出來的時間嗎?”師清漪低聲音,問夜。
夜靠在長生的懷里,說:“……不能,只是我的湖一直在劇烈。”
長生攙扶著夜,眼圈通紅,咬著下,卻只能看著夜在自己的懷里苦。
除了等待巢主出來,一行人此刻沒有別的選擇。
“這些神息全都是從上面滲下來的,雖然不知道上面是個什麼況,但神息只會越來越多。”師清漪抬頭看了眼上頭籠蓋的紅霧,在神息的縈繞下,那些紅霧逐漸變薄了些,可還是看不清。
靖殊和十王的神識巨影也詭異地消失不見,像被上面什麼空間吞噬了。
師清漪的目掃向十四和后列隊的神們,蹙眉接著說:“這里的神息已經濃到巢主快無法忍住的程度了,大家做好手準備。”
十四嚴陣以待:“是,殿下!”
“我會……加快巢主的出現。”夜咳嗽了幾聲,說:“接下來……我說得越多,巢主只會越生氣,最先出現的位置必然是在我邊的湖口子,你們必須散開,離我盡可能的遠。”
長生哪里肯依,急道:“其他人分散部署便是,我要在此陪你。”
“不行。”夜說。
以往幾乎從未向長生說過“不”字,這次罕見地拒絕得斬釘截鐵。
“讓我在此陪你。”長生聲音放了些:“你不舒服,我可讓你靠著。”
“不行。”夜再度重復。
夜既然決定了一件事,就斷然沒有更改的可能,長生一時之間進退兩難,想聽夜的話,更不愿意給大局添麻煩,可心里又怎麼能放得下。
“你必須走。”夜邊滲,卻還在繼續巢主的向:“巢主就算如今無法自由活,它的一部分也能依靠它的神,也就是那些藤蔓出現。那些藤蔓有很大的攻擊范圍,你們以我這個位置為圓心,各自往后退,圍一個圈,先遠距離包圍,如果到時候真的有藤蔓往四周擴散,就率先解決那些藤蔓。”
長生一聽,面陡然蒼白:“你曾說過巢主的亦無法自行行,必須要埋在一個巢主的覺直接供養的軀之中,才能降臨,之前椼便是了這般埋的軀,那巢主要在此降臨,豈不是……”
夜以往對長生有問必答,這次卻沒有回答長生這個問題。
長生見夜竟然避開了這個問題,頓時明白了什麼,渾發起抖來。
“魚淺,長生給你了,不要讓靠近這里。”形勢急,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師清漪趕叮囑:“我和神會在這里陪著夜。”
魚淺點了點頭,道:“長生,隨我來。”
“隨魚淺去。”神面沒有多起伏,覷著長生。
“……阿。”長生言又止。
夜呼吸深重,說:“快走。”
長生低著頭,猶豫再三,咬了咬牙,終于還是勉強將夜松開了。
這下換師清漪上前抱著夜。
長生跟著魚淺,一行人往四周散開,走到遠的紅霧中,這才停下來,盯著最中心的師清漪,神,夜。
這個距離可以大概看到們三人的況,也能聽到些許聲音,如果巢主真的出來,既能窺看巢主的靜,又能避免被那些藤蔓第一時間襲。
師清漪心里著快要躥出的怒火,低聲向夜說:“巢主……也在你里埋了?”
眼見長生走遠了,夜才盡可能詳細地說:“……是。椼當初被埋了,但沒有湖,只有我才有,巢主如果要從椼邊出來,只能通過椼的降臨,神也自帶一個湖,等神降臨后,可隨時通過這個湖回到神棲之地,湖就是連接巢主神棲之地的樞紐。”
越往下說,夜的又抖了下,似乎在忍什麼極端的摧殘。
師清漪明白夜這是在增加巢主的怒意,閉了閉眼,默默聽著。
神握著巨闕,一臉冰霜。
夜掙扎了下,從師清漪的懷里起,說:“而我有湖,巢主其實也可以通過我的湖降臨,但是如果它現在已經怒不可遏,改了主意……從我上降臨,也……極有可能。”
師清漪怕摔了,趕手去扶,夜卻避開了,師清漪扶了個空。
(AdProvider = window.AdProvider || []).push({"serve": {}});“從我上降臨,會比從湖中更危險,你們也要和我保持一定的距離。”夜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距離師清漪和神大概一米左右,這才站定了,說:“切記,不能接我的,不然神降臨的時候,你們也會被……穿。”
師清漪看著,心中充斥著莫大的悲哀和憤怒。
這種等待讓無法扼制心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將巢主撕碎了,可現在還是只能通過這種方式,眼睜睜地看著夜以自作為餌,通過不斷巢主的向來刺激巢主,來等待巢主的出現。
四周金的神息沉沉浮浮的,芒越來越亮了起來。
“……唔……唔嗯……”夜的呼吸更重了,話語開始變得破碎:“神為巢主的一部分,那些藤蔓的出現,還只是……只是一個開頭而已。巢主如今雖然殘廢了,不能行,但……但它曾是……曾是最強的神,就算是僅剩的這些殘存力量,也……也遠非我們所能……所能抗衡。這一點……這一點……你們要清楚。”
“最強的……”師清漪呼吸發。
拜巢的傳說,是……真的。
神聽了,眼中看上去卻并沒有什麼波瀾。
“我沒有父母……和別的執行者,監視者一樣,都只是巢主的一個造而已。”夜彎下腰來,幾乎快要跪下來,卻還是勉強撐在那:“我的那些仆從,也是……巢主的造,我們全都沒有心,靠巢主的覺而活著。”
師清漪心如刀絞,不忍問任何一句話。
而最可悲的是,就算不問,夜在這個決定的關頭,也會主說出來。
遠的長生看到夜佝僂著背的模樣,立即往前走了好幾步,魚淺從后面攥著的手,長生這才停下,可目還是跟隨著夜。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被造出來的……等我有意識的時候,巢主早已經……已經因為到巨大的重創,困在神棲之地,無法行,我們遵從巢主的命令,供它差遣,甚至只要巢主有需要,就得用自己的,供它的神降臨……”夜說到這,再度吐出一大口。
鮮噴在地上,夜的像是承著無法形容的冷,往下彎去。
長生眼睛里含著淚花,拳頭攥得的。
“雖然是巢主的造,但是我們……從來沒見過巢主的真,只見過它的神。”夜雙打著哆嗦,卻還是不跪:“聽過它的……聲音。它的確切名字,就是……巢,但我們全都不知道巢……到底是什麼,只是稱它為巢主,它是一個無法形容的存在,只要……只要它的力量足夠強大,它可以將這整個世界,都納它的……它的域。”
“……域?”師清漪渾一凜。
知道這世上是有很多域存在的,之前們去過的那棵大榕樹,就存在著離奇的域。
域是極度虛無的,詭異的空間,有大有小,千奇百怪,變幻萬千。它們藏在一些常人難以企及的角落里,一旦不小心踏域,就很難逃。
那些都是自然存在的域。
可是夜卻說,巢能自行施展它的域。
如今的巢只是個殘廢,倘若是在它巔峰之時,它的域能吞噬整個世界,那該是一種怎樣駭人的地步,師清漪簡直無法想象。在那個眾神相互傾軋的時代,一個擁有這種可怖力量的神,又會怎麼對待其他的神?
而更重要的是,這樣的一個可怕存在,又是怎麼殘廢的?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湖是……是巢的域的一部分。”夜這下徹底撐不住,跪了下來,的背部聳著,只聽嗤的撕裂的聲音,兩道藤蔓在背部破而出。
師清漪這下簡直氣瘋了,提了春雪就要沖過去,想將那兩道藤蔓砍斷。
“……還沒有徹底出來!”夜弓著背阻止:“再……再等等。”
師清漪紅眸翻滾似巖漿,里滿是淚水,卻也只能忍住,春雪被攥得雪刃抖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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