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遮臉上的笑容一僵，轉瞬即逝。

跟著裴鈺下馬車時，一直到進客棧，陸遮不捨，一步一回頭。

可徐月始終低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並未抬眸看他。

有裴鈺安頓陸遮，徐月很是安心。

此刻不放心的，是自己的境。

天已晚，空著手回到侯府，定是要被趙氏責罵了……

如今馬車停在客棧外，不知外頭有沒有書齋？自己跑下去買，可還來得及？

微微地皺起好看的眉頭，一抬眸，眼見著裴長意那雙纖細的眼上揚，心中升騰起一火氣。

“世子爺為何要瞧著我笑，我臉上有花？”

薄嗔淺怒，眸流轉，自有一種人的風。

裴長意角輕輕上揚，手指了指徐月旁的暗箱，“開啟看看。”

他自然，是不會讓徐月被責罰的。

徐月緩緩轉頭，見裴長意微微俯，側臉如玉，長睫垂下淡淡的影，整個人出冰雪似的空靜。

見他對著自己微微頷首，徐月開啟了那個暗箱。

記得，方才裴鈺往裡頭藏了一個小包裹，那時還好奇過。

徐月開啟那個包裹，抿了抿，眼神裡流出幾分難以言說的緒。

那個包裹裡放著幾本字帖，還有一些筆墨，足以讓應付趙氏。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著裴長意，並不知道此時此刻這副模樣，像極了山野小鹿，黑眸清澈，讓人憐。

指尖緩緩翻開那幾本字帖，眼睫輕，住了心底翻湧的緒。

他竟事事都料到了……

徐月下意識抬眸看向裴長意，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目已經挪到上。

漆黑微冷的眉眼，如今在他的眼角竟染出幾分和來。

直白不收斂，就這樣直勾勾地著自己。

四目相對，眸流轉且瀲灩。

但徐月很快地遮掩神，將那一抹藏於眼底。

“若是你還打算只用說謝謝，便不必說了。”裴長意微微側，越發靠近了。

徐月扭過頭去，猝不及防，差點到了裴長意額頭。

他上淡淡的雪松香氣，不輕不重地近，鋪天蓋地地襲來，將攏住。

那香氣像是織了一道網，讓無可逃。

聞著上淡淡的藥香味，裴長意神容，語氣也鬆下來。

他聲音低沉，“你我之間，永遠不必言謝。”

他出手，似是想要拂過徐月的瓣，眸流轉，幽深至極。

徐月本能地往後退了半步，躲開了他的手，心中緒流轉，上卻是倔強，“今日這字帖，多謝世子爺。”

兩兩相，裴長意深黯的瞳孔像是攝人心魄的黑海，映著流的暗，讓人一不小心便會沉淪下去。

“那日……”裴長意低啞的聲線，劃過徐月的耳廓。

點火一般，讓渾發燙，思緒瞬間便回到了那日。

終究是要來了嗎？

徐月不想面對，可心中也清楚，他不會再讓自己逃避了……

裴長意炙熱的目落在自己的上，夜深沉，他上的氣息如同那日一般。

“世子爺，二姑娘！我……”裴鈺安頓好了陸遮，興地開馬車簾子。

才一瞬，他便覺到，馬車裡的氛圍似乎不太一般。

而自己掀開著簾子後，這氛圍，就更非同一般了……

裴鈺瞬間放下了簾子，跳下了馬車，裡唸叨著，“屬下該死，屬下知錯……”

裴長意坐直了子，抬指，疲憊地了眉心，手指微微一。

裴鈺，確實該死。

徐月理了理髮，又扯了扯上的披風，耳不由得有些泛紅，“裴鈺，陸遮哥哥可是安頓好了？”

是真心想要謝謝裴鈺的。

裴鈺聽得徐月說話，掀開了馬車簾子，笑著正想上車，被自家世子爺冷冽的目掃來，嚇得他往後退了半步，差點掉下馬車。

裴鈺讓裴長意看得心虛，只得快速說道，“二姑娘放心吧，陸貢士都安頓好了，和客棧代了，會照顧他的。”

“也按世子爺的吩咐，給他留了銀兩傍。”

徐月這才鬆了口氣，又是恩地看了裴長意一眼。

方才裴長意對著陸遮所說的話，雖然有些賭氣的分，可也是實話。

侯府眷的確不得見外男。

自己今日尋了藉口出來，亦是不對，日後確實也不方便總來見陸遮哥哥。

如今裴長意將他安頓的如此妥帖，徐月放下心來。

“裴鈺，快些回府吧。”

裴長意角微微牽起，眸底卻是晦暗不明，沒有半分笑意。

裴鈺子一，立馬放下簾子，退出了馬車。

聽得他催馬鞭，馬兒迅速奔湧而起。

徐月一時沒有坐穩，整個人往前衝去。

裴長意速度極快，手一拉，便將扯進懷中。

他往常清冷的神不復存在，深沉的眸子蘊著湧，瞧著比馬車外的夜還深。

到徐月後背打直，裴長意扶坐穩，便鬆開了手。

徐月沒有抬頭，也能到他落在自己上的目，如何灼熱。

有些事，逃得過初一，也避不過十五。

徐月抬眸，清澈的眸裡帶著一猶豫，了，卻是開口說道，“世子爺，我有些累了，想快些回去休息。”

裴長意將散落在地上的字帖一一撿起，蹙了眉頭。

低垂的睫下是冷冽的眉眼，迸出漫不經心的寒。

他將那幾本字帖一一整理好，在徐月手中。

指尖相，裴長意低眸看，聲音低啞，“今日休息好了，明日便早些過來練字。”

“練字？”徐月臉上的表僵了一下，但很快調整了過來，故作鎮定道，“我這幾本字帖只是……”

“只是什麼，欺瞞老夫人嗎？”裴長意微微起眼皮，那凜冽如寒霜的目，將徐月釘在原，不能彈。

“你如此好學，我自是會稟明母親，繼續教你讀書識字。”

“今日你累了，回去便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就來書房練字，練字一事不可荒廢，須得勤加練習。”

徐月心底將裴長意罵了千遍萬遍，他明明知道，自己今日不過是尋了個由頭想出門罷了。

卻偏偏用這幾本字帖來拿自己……

心裡漫過一嘆息，看來等不到十五，逃得過今日，也逃不過明日。

終究，是要面對他……

面對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