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傷，人總有死的一天，不過遲早而已。”

    程狗慈祥的笑了笑，安著眾人。

    他已經老過一次，對生死之事看得很開。

    不像其他老不死，追逐長生，執念深重，至死都不甘心。

    拄著拐坐在宗主之位上，看著一張張悉而老邁的臉，程狗心中充滿慨。

    人這一生，真是轉瞬即逝，一眨眼便過了。

    回頭再看，好像經曆過很多事，但好像又什麽都沒有，平平淡淡，不知不覺，就這麽過來了。

    收斂心神，程狗緩緩說道：

    “都議議吧，朝聖宗之事如何理？”

    張武沒有暴份，這些人隻知他是宗主好友，不知他便是眾人誓死要守護的馬武，更不清楚他實力如何。

    頭接耳了片刻，有人起說道：

    “大教之威，我們很難抗衡，我建議化整為零，表麵解散宗門，暗中繼續發展我們的影衛，記下此仇，拚命滲朝聖宗，以後將他們瓦解，奪其領地。”

    “此法不可取。”

    有人立時反對道：

    “我們這一退，辛苦百年打下的地盤，全都得讓出去，沒有礦，沒有資源，如何堅持發展熱兵？”

    “不退，難道要拚嗎？”

    “先談判，拖住他們再說。”

    與其他宗門不同，黑龍門的長老和堂主，實力都不怎麽樣，有些人連一流高手都不是。

    但在專業領域，在研究火藥、鑄造方麵，他們是當之無愧的天才，能給宗門帶來海量錢財和千年靈藥，地位自然也高。

    眾人爭吵了一陣，提出各種方法，唯獨沒人說投降。

    眼見大夥想不出好辦法，程狗了手，聲音滄桑說道：

    “大家的提議都很好，但不足以讓我們黑龍門全而退，不論選哪一個，都會損失慘重。”

    頓了頓，程狗環視眾人，麵威嚴說道：

    “我老了，這宗主之位，總要有人來擔著，以我的意思，自然是能者居之，誰能想到不損害宗門利益，又能讓大家度過難關的辦法，不論資曆，不論實力，不論地位，隻要是我們黑龍門的弟子，便可繼承宗主之位。”

    “這……”

    眾人麵麵相覷。

    在座大夥的法子都不行，整個黑龍門，還有誰能搞定朝聖宗？

    不過程狗的話已說出來，黑龍門是他一手創建，這個傳位之法也相對公平，在座都是心腹兄弟，自然無人反對。

    “全憑宗主吩咐。”

    議論完事，程狗放下架子，與一眾兄弟同甘共飲，訴說心腸，直至天黑才離去。

    ……

    夕西下，夜降臨。

    程狗來到宗門後山，蔣凡生早已等候多時，麵帶激躬行禮道：

    “多謝師叔。”

    為了傳位給他，又不引起眾人反對，程狗用心良苦。

    小蔣不是黑龍影衛出，半路才加宗門，盡管才華橫溢，為人仗義，頗得兄弟們敬，但以他的資曆和實力，宗主之位再怎麽傳也不到他。

    即便強行扶他上位，眾人也不會服氣。

    宗門是大家的，不是一個人的，沒有眾人的擁戴，你就是個孤家寡人，誰都命令不。

    唯有找個讓小蔣出頭的機會，他才能獲得人心，站穩腳跟。

    程狗有些疲憊，擺了擺手說道：

    “這黑龍門，本就是武哥的，我不過是代他管幾天而已，你是武哥的弟子，宗主之位理應傳你，希你不要辜負武哥的期盼。”

    進後山，鳥語花香，山泉叮咚。

    張武提前有，從屋裏走了出來，眼見狗兒這副老態，暮氣沉沉，心頭不由一酸。

    他真正意義上過命的兄弟，其實隻有程狗一個。

    兩人同出自天牢，相識近二百年，一路走來，狗兒一直在為他而活。

    垂垂老矣，死拚楊霜和唐槐，好在把人救了回來。

    而這一次。

    人有力盡時。

    張武恍然間看到老友們全部逝去，隻留下自己一個人的孤獨畫麵。

    掩著傷，夜風輕，張武裝出溫潤如玉的模樣道：

    “狗兒，最近宗門裏怎麽樣？”

    “一切都好。”

    程狗笑著，在張武的攙扶下進了屋子，有些艱難地盤坐在茶桌前。

    往日裏，都是他給張武泡茶喝。

    今日也一樣。

    隻是，來後山的路上，他已耗盡了力氣，泡茶的手在抖，端茶壺都有些吃力。

    張武強忍著酸楚，沒有幫忙。

    這將是他最後一次喝狗兒的茶。

    “武哥，我已安排好蔣凡生接任掌教之位，隻是需要你幫忙。”

    程狗聲音很低，把朝聖宗的事講了一遍，張武頷首道：

    “無妨，不過一個小教，讓蔣凡生跑一趟便是。”

    時至今日，除去唐展和樵夫，張武已不懼任何人。

    哪怕太上真人轉世的寧瘋子出手，他也有九九的把握必勝，朝聖宗不值得他親自出手。

    張武忍不住勸道：

    “狗兒，要不你也奪殼重生吧，尋個嬰兒，記憶灌頂，盡管會流失大部分，形新的人格，但也總比老死好得多。”

    “還是算了。”

    程狗巍巍搖頭，將茶杯放在張武麵前，神波在逐漸消散。

    “靈魂變了，人就變了，重生後或許會連武哥你都記不起，那種是人非，還不如走得瀟灑一些，給兄弟們留下一點念想，以後沒事的時候，想想大家在一起的日子，緬懷曾經，也是一段不錯的回憶。”

    張武沉默，隻覺手中的茶似有千鈞之重，鼻子發酸問道：

    “狗兒，你還有什麽心願沒有？”

    “有。”

    程狗聲音微弱道：

    “我離開以後，武哥你多些朋友吧，這樣你也不至於太獨孤，不然等老雷他們也離世，你可怎麽辦……”

    人活一世，不隻是為了掙錢和變強，也要社，有朋友，有兄弟，做有意義的事，才不枉此生。

    張武這一生，太孤獨了。

    所的朋友，一隻手數得出來。

    長生的，讓他防範心極重，能走進他心的人，更是僅有兩三人。

    張武勉強笑著答應道：

    “好，我會多朋友。”

    程狗腦袋一低，子倒，隻有餘音似舊人，在屋子裏回著。

    “武哥，我累了，得休息一陣子，你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