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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萬古:茍在天牢做獄卒》 第46章 死則死矣

隆慶四十八年,秋。

    張武足足折騰了郭天旭好幾個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完龐黑虎的願,也替被他殺害的百姓出了一口惡氣。

    張武從來不恨真小人。

    如呼圖龍那樣,我沒錢便去搶,沒人便去睡俏娘子,不然學武有什麽用?

    而像郭天旭這樣的偽君子,人麵心,在確保安全的況下,張武見一個修理一個。

    這般做派,自是讓牢中獄卒和囚犯們不寒而栗。

    便連馬六也親自來問過,怎麽會想到收拾郭天旭。

    張武把他養山賊,劫掠百姓屠村的事一講,六叔隻一句:

    “上刑!”

    直把郭天旭刑得奄奄一息……

    沒過半月便一命嗚呼,死掉還在刑架上掛了幾日。

    將他收拾掉之後,天牢裏又來一批犯。

    皆是在南征期間不服從調遣,不配合劉太保的吏。

    由鎮司出麵,將他們從南方押解回來,關天牢,聽候發落。

    蠻夷占據的十一郡,兩年被劉青收回來九郡,稱得上功蓋千秋。

    百姓喜歡英雄,朝廷也喜歡能人,但代價便是——

    那九郡之地,名義上歸屬大坤,實則劉青說了算。

    大小吏皆由他任命,說話比聖旨還管用。

    並以重建地方,抵蠻夷為由,大肆找朝廷要錢要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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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敢不給,我便裁軍。

    他沒有兵權,但軍中的押糧,卻是他當年在牢裏的心腹,那位五品鹽運使大人。

    控製住糧草,還怕你大軍不聽話?

    並且這小半年來,劉青已兩次裁軍,共撤四萬人。

    將不聽話的,死忠於朝廷的將士,進行遣散。

    若故意找事,輕的押大牢,重的找個理由將你調往最前線去攻城,幾個回合下來,憑白送死。

    鎮司將這些吏從南方押回京城,也是心存保護之意,免遭劉青迫害。

    結合這些況,張武想到《雍正王朝》裏的年羹堯。

    擁兵自重,尾大不掉。

    接下來劉青肯定不會再收那兩郡,否則迎接他的將是卸磨殺驢。

    把那九郡經營好,形國中之國的格局,廣積糧,緩稱王,隻要他在一日,淑妃母子便會無恙。

    縱使四皇子沒有繼位,他也有造反的本錢。

    “這廝大勢已,無人能治。”

    張武歎息著搖了搖頭。

    年羹堯隻是個帶兵打仗的將軍,頭腦簡單,雍正帝收拾他容易。

    但隆慶帝想收拾劉青,除非皇宮裏那位煉靈丹的強者願意出手刺殺,否則隻怕是力有未逮。

    而在牢中,張武也見到了把六叔拉上死路的蔣天河。

    麵容堅毅,姿拔,縱使多日的勞累奔波,灰頭土臉,雙眸也很明亮,由而外散發出一正氣。

    說實話,張武很想刀了這廝……

    六叔與自己親如兄弟,如知己,如父子,說好給他養老,這廝卻把六叔拉上必死之路,若真是個為民請命的好也算,如若表裏不一,偽君子,那便休怪自己心狠手辣。

    “咣當——”

    大碗裏盛滿泔水,又腥又臭,宛如豬食。

    “大人,請慢用。”

    在張武的授意下,周鐵柱將碗放牢中,麵無表

    而其餘牢中吏,初來乍到,皆是穀子。

    吃三天,降為糠。

    再吃三天,降為泔水。

    不需要索賄,他們也明白該打點了。

    至於這些人出獄後是否會報複獄卒,那要看你腰桿

    普通獄卒,自然不敢怠慢這些人。

    周鐵柱有張武撐腰,他自便是鎮司總旗,不找別人麻煩便不錯了,牢中變這副鬼樣子,他難辭其咎。

    蔣天河盤坐在牢中,眉目低垂,非常平靜。

    出乎張武意料,他並未如那些腐儒吏一般,以大坤律法說事,也不抬頭看其他吏吃什麽,隻是坦然端起碗,稍微仰頭慢慢喝湯。

    盡管吃得很慢,但嚨確實在吞咽。

    張武眉頭微蹙。

    人是六叔親自押回來的,路上必定好酒好吃著,突然喝泔水,一般人絕對咽不下去。

    “看你能堅持幾日。”

    周鐵柱起擔著桶離開,來到黑暗立於張武後。

    然而蔣天河並未把碗放下,盡管吃得很艱難,依舊吃一口,細嚼慢咽,吞下去再吃。

    不多時,碗中泔水已了一半。

    其他牢中犯盡皆出不忍之

    大家同迫害,一路從南方扶持走來,路上沒蔣天河的好

    馬六給他的米飯佳肴也大多分給了同僚,自己吃得很,否則這兩千多裏路,瘦弱的吏早病死了。

    隔壁牢房的吏把碗過來道:

    “天河兄,不要再吃了,我食不佳,這半碗穀子我吃不完。”

    “半碗穀,在牢中可救命,子恒兄你一定要吃下去。”

    蔣天河搖頭拒絕,不待隔牢的吏多說什麽,周鐵柱已從黑暗中走出,一腳將其飯碗踢翻。

    “你……”

    王子恒變,其餘犯也是怒目而視。

    正大罵,見周鐵柱已將手向腰間帶鐵刺的皮鞭,立時噤若寒蟬。

    這種鞭子,隻需一鞭,皮開綻。

    若無人幫忙醫治,憑牢裏暗的環境,不用多久傷口便會化膿腐爛,直至衰弱病死。

    依著張武所想,這個時候這蔣天河應該大吼一聲“你衝我來!”

    乘機收攏人心。

    可蔣天河隻是默不作聲,將碗中泔水喝盡,再把碗幹淨,像被洗過一樣,才抱拳朝周鐵柱說道:

    “了牢,一餐一飯皆是獄卒所賜,謝大人賞食。”

    “嗯?”

    周鐵柱愕然。

    當獄卒這麽久,他第一次見這種人。

    當下驚疑問道:

    “你做過獄卒?”

    “僥幸做過司獄。”

    這時對牢的吏突然說道:

    “蔣大人當司獄期間,牢中無人敢貪墨,也無獄卒敢待囚犯。”

    這顯然是暗諷牢中打錢。

    周鐵柱冷聲說道:

    “一地有一地的規矩,這裏是天牢!”

    那犯無言以對。

    接下來幾日,馬六忙著公務,並未來看蔣天河,周鐵柱也按照張武的意思,照舊給他吃泔水,而張武自己也送過一次泔水,暗暗觀察蔣天河,結果遭到一群吏的唾罵。

    有心機靈巧的吏,已讓親朋故舊來牢中打點,夥食大為改善。

    當然也有犯人故意藏著飯不吃,等三更半夜,確定無人的時候再給蔣天河,但也作用不大。

    就這樣,蔣天河足足撐了七天,麵如白紙,虛弱得腰桿都坐不直了。

    這一日中午,周鐵柱繼續給泔水,冷聲問道:

    “蔣大人,你最多再撐三日,我若一直給你泔水,你打算怎麽辦?”

    “既來之,則安之,心態放平,該死則死。”

    沙啞無力的聲音從蔣天河口中緩慢吐出:

    “天若想亡你,人如何能救?”

    “在這牢裏,我能救你!”周鐵柱按張武的意思說道:“你隻需求我一聲,從此以後,好酒好待你!”

    蔣天河沉默。

    按住低矮的板床,掙紮著雙膝跪地,俯叩首。

    “我死則死矣,隻求大人勿害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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