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塵手裏還拿著酒壺，聽了薛遠的話，倒酒的作直接頓住，整個人僵在那。

    眼看著酒壺要從手中出去，林無塵下意識抓，把酒壺放在了桌上。

    薛遠還在說，大概是解釋他如何對蘇順慈念念不忘，這才想托林無塵去提親。

    薛遠的每句話，林無塵都聽見了。

    但是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利刃，把他本就模糊的傷口，再次挑開。

    薛遠見林無塵沒說話，抬起頭看向他。

    此刻林無塵也已經回過了神，神也算恢複了正常。

    “賢弟……是真心的？”林無塵麵無表地問出了這麽一句話。

    薛遠忙道：“林兄，小弟確實是真心的。那日在酒桌上，小弟就覺得這位蘇四小姐與眾不同。”

    “不瞞林兄說，這幾日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我確定我是真心的。”

    薛遠說的不全是假話，他決定求娶蘇順慈，除了因為白悠心給他分析了一番利弊，也確實因為對蘇順慈的喜歡和欣賞。

    三分假，七分真，所以林無塵也未看出不對。

    林無塵忽然心生羨慕，羨慕薛遠能坦地說出心思。

    見他怔愣著不說話，薛遠追問道：“林兄怎麽看？可願意幫忙？”

    林無塵此時腦子格外清醒，說道：“容我想想。”

    他說要想想，並不是敷衍薛遠，而是真的在想。

    從薛家的生意，薛家長輩的人品，到薛遠的為人，林無塵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不管是家世家風，還是人品才學，他確實都挑不出薛家和薛遠的問題。

    關於蘇順慈的婚事，這幾日他想了很多。以現在寧王府的地位，還有沈家和蘇順慈的關係，蘇順慈不是不能嫁到京城權貴之家。

    但是前提是，必須放棄手裏的生意，絕對不能像現在這般招搖。

    若是真心喜歡的還好，就怕對方也是看中背後的勢力。經商的過往，就會為婆家瞧不起的理由。

    就像姑母，哪怕靠著生意和嫁妝支撐蘇家，在蘇家看來，商賈的份依舊上不得臺麵。

    姑母這麽多年是怎麽熬過來的，他看的清楚。所以他打定主意，不能讓阿慈再重複走姑母的老路。

    以他對阿慈的了解，不會願意放棄手裏的生意。所以嫁到商賈之家，興許對阿慈才是最好的選擇。

    薛遠不解地看著林無塵，心說林無塵是不是反應太大了，怎麽倒像是要求娶他林家兒一般？

    又不是親表妹，還用想這麽久麽？在他看來，這就是牽個線的事。

    不的，不是也得看寧太妃怎麽說？

    但是薛遠有求於人，自然有求人的態度，也未催促。

    過了好半天，才聽林無塵說道：“我有個條件，你若是答應，我就幫你去寧王府問問。”

    薛遠此時正看著地上的青磚發呆，林無塵的話說完，他才收回淩的思緒。

    “條件？什麽條件？”

    林無塵還想跟人似的，收點銀子不？

    薛遠又搖了搖頭，腦子也清明了不。他猜林無塵是想挾恩圖報，讓薛家幫他做點什麽。

    這麽一想，薛遠又連忙說道：“你盡管說，隻要薛家能做到的，我都答應。”

    林無塵神肅穆，開口說道：“若是寧王府答應這門婚事，親後薛家必須允許繼續持自己的生意。而且這些生意都算的私產，與薛家和你薛東都無關。”

    《大周律》規定，子出嫁前不許有私產，所以華錦閣現在也還在蘇清妤名下。等到蘇順慈親，之前賺的銀子都會變嫁妝。

    可蘇順慈不有嫁妝，手裏還有海運生意。

    多數人家若是知道進門的新婦有陪嫁的生意，都會讓新婦自己經營，賺的銀子也是新婦的己銀子。

    但是海運生意，輒百萬兩的利潤，誰家能不眼紅？商賈人家重利，手段多，用個幾年時間籌劃，把這生意劃到自家也不是沒可能。

    薛遠怔愣了一瞬，沒說答不答應，而是反問林無塵，“林兄怎麽會想起說這個？我再多問一句，若換是你，你可能做到？”

    若是蘇順慈嫁到林家呢？林無塵當真能讓把這些生意產業都變私產麽？

    林無塵回話幹淨利落，“我能。”

    因為這是他早就想好的，從沒搖過。

    這些生意和銀子，就是阿慈的後路。

    薛遠想了想，點頭說道：“我答應，可以立字據為證。”

    見薛遠答應了，林無塵繼續說道：“晚點我去趟寧王府，明日給你回信兒。”

    兩人說準了這事後，又繼續喝酒。

    林無塵喝的心不在焉，又倒了兩碗後就借口有事，把薛遠支走了。

    薛遠離開之後，林無塵吩咐門口的小廝，“備一碗醒酒湯來。”

    他則去洗了把臉，然後回到書房把許久沒的琴找了出來。

    他今日彈的是《秋風詞》，手指輕輕撥弄兩下，調子就已經從琴弦的隙流出。

    他彈的隨意，但是整個人又像跟琴曲融到了一起。

    正在熬醒酒湯的小廝皺了皺鼻子，怎麽今日聽三爺這曲子，心裏還怪難的。

    他不懂琴曲，隻知道聽了後格外思念已經定親的表妹。

    林無塵這首曲子彈了快半個時辰才收手，他自己也不知道彈了幾遍。

    停下的時候，才發現琴案上了一。他抬起袖，隨意地了下眼角。

    門口傳來敲門聲，“三爺，醒酒湯熬好了。”

    “進來吧。”林無塵淡淡地說道。

    小廝把醒酒湯放下後，林無塵接過一飲而盡。

    然後看了看時辰，“備車，去寧王府。”

    不多時，馬車就到了寧王府。

    林無塵去寧王府，是無需通報的。

    底下的人引著他去了林晚音住的梅園，又提前差人去告知了林晚音。

    林無塵到梅園廳堂的時候，林晚音已經在等著他了。

    “怎麽瞧著消瘦了？這幾日是生意上的事忙，沒好好用飯？”林無塵進門，林晚音就皺眉問了句。

    惦記林無塵，跟惦記自家孩子是一樣的。

    林無塵給姑母行了禮，然後安道：“是忙了些，姑母不必擔心。”

    他坐下後，林晚音又道：“晚上在這用飯吧，我吩咐人給你做點喜歡的菜。再忙也得好好用飯，年紀輕輕，可不能糟蹋了子。”

    林無塵出一抹笑意，“往後我隔三差五來姑母這吃，省的姑母惦記。”

    林晚音嗔了他一眼，“我倒是不得你日日來，可你忙的都見不到人影。”

    “別說你，就連阿慈忙起來，我都看不見人。”

    聽林晚音提起阿慈，林無塵便順勢說起了正事。

    “今日來就是想跟姑母說說阿慈的婚事，有人托我說親，我來問問姑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