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枝枝，以後一定還有更多人欣賞你，之前的畫冊我買了，那麼多圖一下就翻到你的了，好好看啊。」

忽然意識到今晚本來是要安孫淑淑的，不知道怎麼現在大家倒都在圍著說話。

孟聽枝拍拍週遊的手，淺淺彎起角對孫淑淑說：「我沒事的，你呢，之後有打算嗎？」

孫淑淑苦笑：「我也沒事，之後嘛打算先回老家，大概率會當個老師吧。」

週遊在兩人中間，一手搭一個，「都會沒事的，一定會越來越好的，喝酒喝酒！」

零食還不夠，週遊又點了一堆外賣，燒烤小龍蝦攤滿玻璃茶幾，喝空的啤酒罐被用力癟，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孫淑淑喝得最猛，已經躺在沙發哼哼暈睡。

客廳主燈沒開，投影儀上放著沒人看的電影。

週遊忽然說：「枝枝，你最近小心一點，晚上要是在工作室加班，千萬別落單了。」

指背掉上的啤酒沫，孟聽枝轉頭不解地「嗯」了一聲。

「我聽施傑說的，他在TLu見多了這種半瓶子水晃的富二代，自己屁本事沒有，又死面子，之前有個男的因為被一個模特當眾下臉子拒絕，那男的放完狠話，轉頭真找人弄了那個模特，潑硫酸毀了人半張臉，還錄了視頻。」

說完週遊自己先打了個冷，用力地幾下了胳膊。

「太可怕了，這種男的怎麼不直接去死啊。」

孟聽枝想起下午在常林新區的4s店門口，那男人臨走前狠狠指著自己的樣子，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企圖下心裡的虛浮的不安。

週遊見這樣，忙繞過茶幾去抱抱，「沒事啊枝枝，反正我閒著，到時候我去接你，不怕啊。」

孟聽枝搖搖頭，輕聲拒絕道：「不用你接，我自己會小心的。」

週遊跟施傑在一塊後，經常去接施傑下班，往金霖路跑得頻繁，社會新聞現場也給見過不次。

想想還是放心不下來。

「那男的什麼名字啊枝枝，我回頭問問施傑認不認識，多留個心眼總是好的。」

孟聽枝也沒多想，把名字告訴週遊。

聊著天，桌上一片殘羹冷炙，時間過了凌晨三點。

週遊手機響起鬧鈴，忽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說，「枝枝，我得去接施傑下班了，你一個人照顧淑淑可以嘛？」

孟聽枝驚道：「你喝了酒怎麼開車？」

週遊拿起旁邊的鴨舌帽在腦袋上，嘿嘿一笑，晃著手裡的手機說：「一早約了代駕，走啦。」

一聲關門響後，偌大公寓裡只剩英文電影的臺詞聲音，影變幻，對白里的緒越是熱烈跳，越是反襯寂靜。

有時候孟聽枝真的很羨慕週遊，就算一整天瞎忙活也充實開心，可再看到沙發上醉後都著眼角、蹙起眉心的孫淑淑。

又覺得大家或許都在互相羨慕。

孫淑淑半醉不醉那會兒，紅著眸子向討教經驗，問同樣分手不久的是怎麼走出來的？

週遊大概是怕們聊到後來會互傷心事，先接了話去回答，週遊是典型的兩關係口頭研究者，即使自己經歷不多，大道理也能說出來無數。

「你畢竟是大學四年嘛，枝枝這個時間短點，就比較好走出來啊，所以你放心啊，失的傷痛都是短暫的，只要朝前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姐妹相信我！」

走出來了嗎？

並沒有。

被困住的，又何止四年。

不該憾的，明明已經擁有過了不是嗎？

那個本該與之平行的人，在費盡心思地偏航後，終於有了匯，一直努力保持清醒，保持分寸，自以為沒有牢牢抓住的東西，失去時會很容易釋懷。

現在才知道，正因為這份連擁有時都一直存在的擔驚怕，這難過，有多深，無時無刻。

自當從善如流的智者，實際上，是悍不畏死的愚人。

就像檢票失誤，進錯了放映廳，看一場原本就不屬於自己的電影，時間、地點、位置，什麼都是錯的，明明也準備好了隨時退場，但依然憾沒能看到最後的結局。

好像沒有失去什麼。

又好像從一開始就失去了全部。

去房間裡拿了毯子出來給孫淑淑蓋上，孟聽枝找到遙控，一按鍵，放至尾聲的電影戛然而止，客廳里徹底安靜。

把垃圾分類打包後，又將弄髒的毯子仔細清潔，做完這些才提著自己的包，回了房間。

那疊廢稿，最後被帶回桐花巷，在一個夢醒後的深夜燒掉。

這段時間就靠著這件事來轉移注意力，圖稿一焚，好似那些自欺欺人也一併被燒了乾淨。

終於可以坦然地面對跟程濯分手這件事。

那晚從枕春公館出來，回了公寓，以為自己會天崩地裂地跟週遊訴說這一刻的自己有多麼傷心。

但是沒有，週遊笑嘻嘻招手喊來吃炸，還去吃了一塊，如常地回房間洗澡護，一切井然有序直至關燈。

失眠一夜，連累枕頭陪一起。

天大亮時，終於因為疲憊不支暈睡過去，醒來肚子裡胃酸翻湧，到痛，在被子裡蜷著，手指夠了無數遍，才把震的手機到手，按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