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多久?連鍾彌都是剛剛才接到媽媽的通知。
章士簡單解釋,提了一個人,外公以前的門生。
鍾彌知道這個人。
外公只教過沈弗崢一年字,而這個人才是真正意義上沈弗崢的書法老師,與沈家來往切,現任書協主席,人很樸素隨和,風雨不改,年年都會去州市看外公。
今天就近送醫才知道,他太太是這醫院的副院長。
「瀰瀰,事都是瞞不住的。」
章士這話像一句提醒,鍾彌立時瞭然,外公是知道自己和沈弗崢的事了。
「媽媽……」
「見面再說吧,」章士問是不是自己開車過來,叮囑,「慢點開車,不著急,沒什麼可著急的。」
剛才跟媽媽通話時,有其他電話切的提示音,是沈弗崢打過來的。
沈家已經有人去了醫院,沈弗崢不可能不知道。
他本來是準備跟鍾彌說外公的況,得知知,已經開車在路上,便說:「不用擔心,我問過外公的況了,還算好,你自己開車要慢一點。」
鍾彌心裡一暖:「你怎麼跟我媽似的。」
「我跟阿姨都一樣擔心你,像不是很正常嗎。」
鍾彌心說,是你跟我媽一樣都拿我當小孩兒吧。
沈弗崢說他人在城郊,趕去醫院估計很遲,鍾彌有事隨時跟他聯繫。
鍾彌到了醫院,見到章士。
外公高,每年夏到秋天,最容易心臟不舒服。
按說章士不應該同意外公來京,即使外公說出的理由是鍾彌來京讀書四年,學到畢業,他從沒有來見證過一次,如今他的外孫在京市最好的舞團跳舞,再不去瞧瞧,以後更差,只怕會更沒有機會了。
「伯悄悄告訴我,前幾天沈家的小姑姑來了一趟,跟你外公說了,你跟那位沈四公子在一起,沈家那邊的態度不太好,可能……外公是擔心你吧。」
章士聲調低低,聽鍾彌自責地說外公肯定是擔心我了,又長長一嘆說,「也可能是,他自己心裡有憾。」
鍾彌看向媽媽。
章士亦與對視著目:「一直都沒告訴你,其實我說要跟你爸爸結婚的時候,你外公也是不同意的,不是你淑敏姨以前跟你開玩笑說的,嫌你爸爸沒文化,你外公是擔心我在用自己的婚姻氣他。」
「為什麼會這樣擔心?」
「因為你外公當年離京,我雖然沒說什麼,心裡是怪他的……多,捨不得吧,青梅竹馬的玩伴,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明明也有機會留下來,他不肯要,所以我們所有人都要跟著他回到州市,去面對以後完全未知的生活。」
鍾彌懂了,外公雖然也沒說什麼,但他也知道兒在怨他。
所以這麼多年,祖孫三代在飯桌上,總是靠鍾彌一個人將兩頭熱鬧起來,父倆很單獨相,說話也不多。
章士忽然盈淚,掉落面頰,又很快地低頭抹去,怕鍾彌擔心,隨即彎起一個淡淡笑容。
「對你外公,我很懊悔一件事。」
跟鍾彌父親結婚時,章載年曾問是不是真的想好了,嫁給這樣的人,以後的日子可能會過得有些辛苦。
章清姝跟他說,我想好了,我知道我要嫁給什麼樣的男人,我很滿意。
章載年勸不要賭氣。
便說自己沒有,想得很清楚,說他沒讀過書,所以不懂那些一塵不染的大仁大義,也不會冠冕堂皇地趨附權勢,他滿心滿眼地我,他讓我覺得我很重要。
冠冕堂皇的是青梅竹馬,一塵不染的又是誰呢?
這話刺痛了沉默的章載年。
即使兒的婚後生活順遂,年紀大了,每每思及,他也很難忘記作為父親曾經的失職。
這不可解,他不可能穿越時去替兒爭取或許會截然不同的未來,因一切都已是定局。
如今,他想去彌補憾。
雖然早就釋懷,也說過無數次自己從不後悔,章清姝卻知道,那或許也是父親的心結,他有心出力也不可能改變自己的人生,但鍾彌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作為外公,他想將外孫的路鋪得平一些。
這一生,旁人的盛讚如聳峙高臺,將他架得很高,甚至剝奪了一些他作為人的私慾,溢之詞何嘗不是困之枷?
背負一生的東西,到晚年,肯放下來,不做清風霽月的章載年,單純去當一個彌補缺憾的父親,當一個憂心忡忡的外公,或許也是一種圓滿。
所以章清姝沒多問,便答應同他一起回京市來看看鐘彌。
聽完媽媽的話,鍾彌急糊塗了,一時繞不過來彎,不明白既然沈禾之說現在沈家的態度不好,為什麼會著急找上外公,說什麼心疼跟沈弗崢不是良配這種話。
到底是故人,章清姝對沈禾之的脾有幾分了解,淺淺一笑說:「可能是所謂沈家的態度不好,並不是什麼阻力,你那個男朋友有本事不聽的話,甚至不聽沈家的意見,著急了,希你外公可以出面阻止你們在一起吧。」
外公為什麼會出面阻止呢?
齊大非偶,一世清高的章載年,不許自己的外孫因攀高枝而到輕視,寧願斷,也要守住面。
沈禾之敲的是這個算盤。
可惜,外公不僅沒有勸阻,反而為外孫回了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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