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那個男人印象深刻，穿白襯衫，氣質出塵，上有種不容置喙的孤高。

聊天時間不長，基本是戰戰兢兢不停在講，想起什麼就補充什麼，說得特別語無倫次。

對方只是轉著茶杯，靜靜聽，偶爾皺一下眉，就立馬心慌地將語速加快。

最後鼓起勇氣問那個男人：「那，那你跟鍾彌是什麼關係？」

他將手裡涼的茶潑在淌水的案上，說：「還沒有關係。」

這話當時沒聽懂，之後也再沒見過這個男人。

但曉得彭東新大概要惹大麻煩了，他喜新厭舊一腳踢開，毫不糾纏，半滴眼淚都沒有，拿了好就走人。

彭東新的圈子又又髒，還跟著彭東新的時候，現在這個男的就過的，他大概記不好，總喊娜娜。

後來又遇上，主告訴這人自己什麼，從一個男人挪到這個男人朋友的枕邊就這麼簡單。

他們這個圈子裡，不拿這些事當事的。

便告訴自己，也不要把這樣的事放在心上。

快過年那會兒就聽到消息，說彭東新可能要出國讀書，這是對外好聽的說法，他會幾句英語？去國外跟要他死沒兩樣，擱古代流放。

而且何曼琪聽彭東新說過，他同父異母的兩姐弟把持彭家，早想把他支到國外去眼不見心不煩。

是彭東新那沒名分的媽會使手段賣慘示弱，才撐著這麼多年彭家的平衡。

念他實在是個廢，彭東琳彭東瑞才當他死了一樣不管他。

當廢可以，但太蠢得罪人，就不好收場了。

彭家發生了什麼，何曼琪不知道，只知道最後一次見彭東新是年後，不久他就要被送去澳洲。

那晚盛澎也在。

盛澎坐沙發上，手裡掰著一個長條魔方，說替他踐行。

桌上擺了一排人頭馬。

盛澎跟彭東新的朋友確認：「那晚跟瀰瀰喝的是人頭馬吧？」

那人沒了往常大聲說不流笑話的樣子，只默著，點了點頭，看了看被在玻璃茶幾前不停反抗囂的彭東新，又收回目，似乎看哪裡都不對，最後只好尷尬盯著沙發。

得了話，盛澎看向何曼琪，拿長條魔方的腰：「愣著幹嘛，給彭爺開酒啊。」

第43章 命中無 早春的霧

四月以愚人節開場, 天氣也玩戲劇，剛剛返春的晴日，跟魔箱裡的白鴿似的, 遮住箱子的紅絨一扯，唰——返春失敗, 又遇一場寒。

那天下雨。

霓虹燈牌沾滿水珠，屋檐下淅淅瀝瀝, 八點剛過, 鍾彌跟許久沒見的靳月吃完飯。

兩人天沒黑就在酒店樓下頭，先喝了下午茶，然後轉餐廳。

甜點和西餐都沒怎麼，聊到最後，夜了, 下雨了, 玻璃上除了室燈火，還映兩張愁容。

大學同宿那會兒鍾彌就知道，靳月心理承能力不太好, 當時辦休學也不是真有什麼明星夢, 只是流言蜚語讓學校了待不下去的地方, 想換個環境。

現在說，是真的想拍戲賺錢。

但也不是想要錢。

「我不想他砸在我上的錢, 最後都打了水漂, 我很想給他一點回報，可在他的世界裡, 我就像是一隻落水麻雀, 不被嗆死都是好事, 居然還癡心妄想, 跟那些生來就待在水裡的魚比誰游得快。」

「我知道他現在生意上困，那天也聽到他家裡人說，只要他和他前妻復婚，一切都會迎刃而解，他跟他前妻這場婚姻，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對他而言，都是利大於弊。」

靳月手裡的攪拌匙，在杯壁里出叮噹的響。

鍾彌看著低落的神，順話輕聲問：「所以旁先生是要……」

話沒說完，靳月抿住，搖了搖頭。

「不是。他說他不復婚。」

靳月聲音有點變調，角似乎在試圖往上提，但最後沒笑出來，那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就顯得淒淒。

嚨咽了咽，過了兩秒說，「我還聽到他跟他爸媽說『對，我就是喜歡那個小明星』」，的眼睛，在那瞬晚星一樣亮起，「瀰瀰，他說他喜歡我。」

鍾彌看見終於把那個笑出來了，也看見眼裡隨之蹙起的濃濃水汽。

「是假的。」

接過鍾彌遞來的紙巾往眼下按，靳月臨大霧一樣自問著，「所有人都以為他喜歡我，他自己也說他喜歡我，可只有我知道，是假的，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他給我花錢，我要什麼他都答應，好像只是拿我當拒婚工的愧疚。」

「你真的喜歡旁先生？」鍾彌聲音輕，目驚訝的樣子卻十足震驚。

以為靳月之前為旁巍會不會復婚煩惱，是因為怕旁巍不再單，就算彼此之間什麼也沒有，的境也會變得很尷尬。

鍾彌沒有想到是這個原因。

「可是，你們之間不是一早就——」

靳月接過話，自己說著：「對啊，一早就說好了，是假的，大概是……我真的不會演戲吧，演著演著，我就當真了。」

鍾彌腦子裡消化著突如其來的信息，試圖安：「其實也還好，你不是說旁先生不會復婚嗎？」

「他復不復婚，都不是我能決定的，他的境，我也完全幫不上忙，他跟他前妻領養了一個小孩，特別乖特別漂亮，最近他前妻把小姑娘送到璟山那邊，旁巍喊我姐姐，我們吃飯的時候，小姑娘會問他，爸爸，你什麼時候把媽媽接過來，媽媽很想你，你想媽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