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瀰瀰,人這一生能遇見一個理解你包容你的人,是很重要的,這比還要重要。在你爸之前,媽媽也跟別人談過,那個叔叔也很好,我們青梅竹馬,也算志趣相投,只是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懷疑自己,覺得自己不對,做得不好,總想要為了這段修正自己。」
鍾彌接過話:「我懂!開長途老停下來修車,這路就很難走。」
章士很欣地點頭。
鍾彌又問:「那媽媽,你應該是那個不吸水的料子吧?這麼看,我比較像我爸。」
章士嗬的一聲笑出來,似聽了個大笑話:「你還像你爸?你連你爸十分之一都沒有,你高中那會兒談的那個男同學,跟人約好了周末去圖書館,你早上三請四催都起不來,說不去就不去了,人家男生在我們家客廳寫完兩張卷子,你還像你爸?你爸可做不出這種事。」
事實是事實,鍾彌也被說得不好意思,咕噥著解釋:「我那時候是舞蹈班臨時加訓練太累了。」
這張臉生得漂亮,漂亮得好似天生是該得到偏的寵兒,無形中得到過很多綠燈,有些自知,有些可能自己都沒有察覺,習以為常。
鍾彌在外,章士經常會擔心,如果有一天,遇到不可抵抗的紅燈,是否有能力理好。
再有一天,在里遇見什麼人,又是否能正確地和付出。
「瀰瀰,累是很正常的,喜歡一個人,有時候就是累了,也要陪這個人走這段路,你要去試一試的。」
「真的走不下去了,就停下來。」
「但一累就停,只靠對方來走,那不是。」
話至此。
山頂忽然傳來鐘鳴,沉沉一擊,長音盪過滿山松濤雪意。
鍾彌在擁攘人群中仰起頭,遙遙窺見矗立林間金佛像。
寶相莊嚴,靜度眾生。
進殿敬完香後,沒多逗留,鍾彌尋一角僻,拍了一張山林積雪的照片,依稀可見絡繹不絕的香客還在山上途中,這況每年都會一直延續到除夕夜裡。
天黑下山,那張照片在回程車上發給沈弗崢。
鍾彌在寧巷吃完年夜飯,手機里親朋好友的新年祝福都不知轟炸了多,某個的對話框依舊毫無靜。
鍾彌用一句「健康,長命百歲」從外公那裡換來一封大紅包,外公是有酒癮的,年輕時一度嗜酒如命。但這幾年頻頻進醫院,醫生明令止,現在只能滴酒不沾,陪著兒外孫喝燙熱的飲料。
外公著玻璃杯,笑說:「你小時候,外公還能祝你學習進步,現在你大了,大姑娘心思不好猜了,那外公就祝我們瀰瀰天天快樂,好不好?」
鍾彌脆脆應下一聲好,舉杯去。
「我會天天快樂的,外公也一定要健康,長命百歲!」
一頓年夜飯熱熱鬧鬧吃完。
鍾彌家裡並沒有守歲習慣,吃了年夜飯就算過完年,有住得近的親戚,當夜就會送禮過來拜早年,陪老人家聊天。
親戚問鍾彌年後怎麼安排,記憶力跟不上地想著:「暑假那會兒不是還聽說瀰瀰在州市這邊實習麼?怎麼又去京市了,年後還回京市?」
鍾彌答:「回的,畢業證還沒拿。」
親戚又問:「瀰瀰這麼漂亮,年紀也到了,可以談對象了嘛,談了沒有啊?」
鍾彌乾乾笑著。
外公見如坐針氈,放回去,跟親戚說:「不要人心的,自己有主意。跟你媽媽一起回去吧,開車主意安全。」
鍾彌一直等消息的人,在車上給打了電話。
人坐在副駕駛,鍾彌正陪章士一起等紅燈,手機忽然亮屏,顯示著沈弗崢名字,一時心虛張,差點把手機揮下車座。
章士見掛了電話,瞥來一眼問:「什麼電話,怎麼不接?」
鍾彌張口就來:「朋友的電話,大概就是祝我新年快樂之類的,沒什麼意思,就不接了。」
等車子開到家,鍾彌回了自己房間,去外套,往床尾一趴,立馬把剛剛掛掉的電話撥出去。
「剛剛跟我媽媽在車上,不太方便接電話。」
「跟你媽媽去哪兒了?」
那端的聲音聽著有點沉,遠遠聽見一些宴席間的喧鬧聲音,想到他家人丁興旺,鍾彌懷疑他是不是喝多了酒。
連問問題也不像往常那樣咬字清晰,好似不在意問題的答案,只是想和說話。
讓鍾彌想到年前的一個夜,在宿舍樓下接他電話,他說他聽了一天廢話,現在很累。
那晚,冷風也怦然。
鍾彌此刻才恍覺,自己是一點都招架不住這人示弱。
就像凜冬里開春花,多罕見,多稀奇。
多人喜歡。
鍾彌這會兒很樂意講廢話給他聽,說完從外公那兒吃完年夜飯回來,還要講白天的事,給他發的照片,是下午跟著媽媽去陵山拜佛拍的。
陵山幾十間廟,沈弗崢去過,但沒敬過一炷香,那時候鍾彌做導遊,也不建議他們去,說隨便拜個三五間,是瞧不起其他菩薩。
沈弗崢問:「幾十間廟都拜?」
「不是啊,那怎麼拜得過來,就拜最大的那個。」
「拜不過來,不怕其他菩薩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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