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禾駕車,林初冒著大雨去了安府。
衛在屋子裡聽韓君燁念書,聽見了屋外的馬鳴聲,臉突然一變,問了一個下人,「弟妹出去了?」
衛脾氣好的時候是真的好,但是嚴肅起來的時候,上那不怒自威的氣勢,讓小廝話都有些說不利索,「夫……夫人說,……去安府一趟。」
只這一句,就讓衛皺起了眉頭。
之前安夫人那般對林初,以對林初的了解,林初是不會輕易再去安家的。聯想到姚城如今的形式,衛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是著急,可如今這形式,除了等……還有什麼辦法呢?」
韓君燁捧著一本《論語》,聞言包子臉皺了皺,不過並沒有說話,一雙黑葡萄般的眼著窗外的傾盆大雨,眼神里是些人不可窺探的東西。
林初到安府的時候,安府門前的地磚上都積了兩寸余深的水。
荊禾敲了許久的門,安府的小廝才打開了角門。
「誰呀?」小廝一臉的不耐煩。
「把盒子里的東西給你們嫡小姐。」荊禾冷聲道。
小廝是個欺怕的,一見荊禾雖然是名子,但這板壯碩得跟男人沒區別,一雙眼兇狠得像是要吃人似的,小廝忙應了聲是,接過盒子進去通報。
不多時,一個丫鬟就撐著油紙傘親自出來迎林初,向著林初的車架行了一禮,「我家姑娘在綉樓那邊,特命我前來帶夫人過去。」
林初下車,那丫鬟忙道,「我家姑娘特意吩咐了,今日雨大,夫人直接趕車過去,莫被地上的雨水沾了衫。」
林初有幾分詫異,這安小姐,看樣子倒是個極為好相的人。
對方都這麼說了,林初也沒矯推拒,道了聲謝,讓荊禾趕馬車去了綉樓。
自從安定遠南下后,安府鮮有客來訪,馬車路過一排矮屋,幾個僕婦正趁著這難得的清閑雨天,躲在屋檐下吃酒。
瞧見林初的馬車,其中一個尖三角眼的僕婦道,「看樣子,這馬車是往二小姐那邊去的。」
「管它呢,反正使喚不上咱們。」另一個胖婦人抿了一大口酒道。
尖三角眼的婦人突然嗤了一聲,「前些天才撞見二小姐跟表爺的事,咱們府上可別又出了什麼醜事,二小姐邊的大丫鬟都打著傘在地上走,馬車裡的人倒是金貴!可別是見不得人吧!」婆子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劉婆子,你這還是積點德吧!別以為大姑娘在老爺那裡得寵,你在大姑娘房裡做事就是個人了,你再說這些敗壞二姑娘清譽的話,看夫人不人撕了你的!」一個形乾瘦的婆子重重一拍桌子。「老爺現在南下,你家大姑娘就算哭一朵花來,也沒人給你家大姑娘做主了!」
尖三角眼的婦人驀然拔高了聲調,「這二姑娘做出了醜事,還不許人說了?也是,夫人那般寶貝那個侄兒,就算瘸了,把自己親生兒許給表爺,夫人也是樂意的!」
「你這說的是人話嗎?醜事?二姑娘是跟大姑娘一起游湖的時候跌湖中的,若不是表爺在旁邊拉了一把,二小姐怕是人就沒了!你這黑心肝兒的腌臢婆子!我還好幾次撞見你們大姑娘跟表爺在花園裡拉拉扯扯!雖然夫人不喜大姑娘,但是你家大姑娘顯然是趕著上前呢!果然是跟王姨娘一樣的做派!」婆子越說越氣憤。
「好你個孫婆子,竟敢非議主子!」劉婆子尖銳道。
孫婆子不甘示弱吼回去,「那也得看是誰先非議的!」
胖婦人夾在中間一臉為難,「劉婆子,孫婆子,咱不過都是給人當下人的,管主子們怎麼鬥法呢,干咱們什麼事?怎麼還大肝火起來了。」
孫婆子朝著劉婆子唾了一口,「老婆子做事是憑良心,就看不得那些給人潑髒水的腌臢貨!」
「孫婆子你罵誰呢!」
「就罵你這個腌臢貨!」
……
林初剛下馬車,就見披著湖綠披風的安桐親自迎了出來。
「不知燕夫人今日到訪,禮數不周之,還燕夫人海涵。」安桐面上帶著笑,神卻有些蒼白,臉上甚至還有一道一寸來長的傷疤。
林初一怔,沒想到再次見到安桐會是這幅模樣。
似乎看出林初的疑,安桐只蒼白笑了笑,避開這個話題不談,「不知燕夫人尋我,所謂何事?」
安桐這話又把林初的思緒拉了回來。
林初抿了抿,道,「確有一事相求,此事還關係到整個姚城的存亡。」
安桐聽了這話,神微微一變,略加思量后,道,「燕夫人請說,只要我能辦到,自然不會怠慢。」
「我要軍中的火油!」
此言一出,安桐錯愣睜大了眼。
林初道,「姚城能守住,全靠姚城山上的水庫維護著護城河,而今蠻子派人堵住了水庫的泄洪口,暴雨若是再這麼下下去,水庫堤壩決堤,那被淹沒的,可就是姚城了。我夫君手底下的人,我全都派到山上去了。」
頓了頓,才道,「蠻子是在孤注一擲,若是我們不主進攻,讓他們分散注意力,水庫……我怕守不住。」
安桐沉半響,道,「我是個閨閣子,不懂戰場上的事,我且只問一句,燕夫人拿到軍中那批火油,能有多大的把握擊退蠻子?」
「四。」
說完這句,林初自己都沉默了下來。
「小姐!夫人邊的陳嬤嬤帶著人氣勢洶洶過來了!」之前接林初過來的丫鬟突然掀開簾子過來,一臉焦慮看著林初。
憑著安夫人對林初的厭惡,要是知道自家小姐請林初進府,怕是安夫人又得發好大的脾氣。
安桐聽到這裡,角卻是揚起一抹像是自嘲的冷笑,「過來了便過來了,這次又是聽人說了什麼?」
丫鬟不知這話怎麼接,正躊躇之時,安桐突然道,「青浦,把我的帷帽拿來。」
丫鬟不明所以,「小姐,這時候了,您就別跟夫人鬥氣了,否則夫人……」
「把我的帷帽拿來。」安桐驀然拔高了聲調,眼眶發紅,面上難得的強。
丫鬟只得去取的帷帽。
安桐這才勉強沖林初笑笑,「燕夫人笑話了。」
安桐給林初的印象一直不錯的,是個看著溫婉弱,實則從骨子裡強的姑娘。
「安姑娘是遇到什麼事了嗎?」林初斟酌再三,還是開口詢問了。
安桐只自嘲笑笑,「家事。」
只一句話,顯然不願多說,林初也不好再多問。
丫鬟很快取來了安桐的帷帽,安桐自己戴上,對林初道,「燕夫人,我們走吧。」
林初有點懵,不過還沒來得及說話,安桐的丫鬟就先哭上了,「小姐,您還在足呢,夫人若是知道了,怕是還得罰你……」
安桐蒼白的臉中著一灰敗,「罰便讓罰吧,這幾十年的閨秀,我也做膩了。」
安桐帶著的丫鬟一起上了林初的馬車。
林初知道安桐這樣做是為了保護的大丫鬟,不然的丫鬟若是落到安夫人手裡,以安夫人的偏執,怕是得打死。
丫鬟一路上都在哭,林初從的隻言片語中,也大概聽出了事的始末。
安桐親自登門給賠罪,安夫人覺得這個兒也跟自己對著干,說了許多心窩子的話,母兩有了隔閡。
安桐本想等安夫人冷靜再去好好勸解,不想一次意外跟李建業有了之親,本來只是落水李建業在旁邊拉了一把,被下人們添油加醋一傳,就了跟李建業在湖邊卿卿我我失足落水。
安夫人捨不得罰自己的侄兒,就把所有的怨氣和怒氣都撒在了安桐上。
最讓安桐傷心的一句話約莫還是安夫人那句,「我怎麼就生了你這樣一個專門跟我對著乾的兒?我當初生的若是個兒子,五郎也不會說厭棄我就厭棄我!你為什麼不是個男兒?王艷秋那個賤人的兒那麼會爭寵,你為什麼就不得你爹的寵?我辛辛苦苦教導你十多年,有什麼用?」
丫鬟哭了一路,安桐估計也煩了,突然冷開口,「青浦,你若是再哭哭啼啼,便自己回去吧。」
丫鬟嚇得立馬乾了眼淚。
林初有些愧疚又有些尷尬,「安小姐,我不知你家中出了事……」
安桐視線落到林初上,多了幾分自己也說不清的羨慕,「燕夫人這話客氣,我父親是這姚城主將,如今姚城為難,我能做的,也不多……」
林初先讓荊禾發暗號,了府上剩餘的一百銳過來,讓他們喬裝姚城士兵的模樣。
安桐有安將軍的令牌,很容易就進了軍營。
火油在兵庫那邊,林初之前就派探子打探過了,他們幾乎是直奔放火油的營帳而去。
在靠近兵庫的地方,就被一對看守的士兵給攔了下來,「軍營重地,閑雜人等速速離去!」
安桐的丫鬟沒見過這等劍拔弩張的陣仗,嚇得瑟瑟發抖,安桐求助的目看向林初,林初接過令牌,把車簾掀開一條小,亮出令牌,沉聲道,「我等奉命前來取火油。」
這令牌做不得假,小將目落到了林初白的手上,語氣帶上幾分遲疑,「人?」
荊禾眉眼一厲,手中馬鞭一揚就甩了過去。
小將臉上被甩出一道印,臉有幾分猙獰,還未開口,就林初搶了先,怒喝,「放肆!車中是安將軍的千金,也是爾等能看的!」
看守兵庫的是安定遠的心腹,對安定遠的兒,還是存有幾分敬畏,當即抱拳道,「不知小姐前來軍中,方才冒犯了。」
安桐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張得不得了,一直看林初。
林初不斷給使眼,安桐強自穩定心神道,「奉我父親之令,前來取火油。」
小將垂首恭敬道,「不知安小姐可有趙將軍的直系文書。」
安桐掌心了一把汗,「是我父親的函,這一百銳,都是從府上調過來的。」
「這……」小將有些為難。
林初厲荏道,「我家小姐若不是收到了將軍的函,會冒著傾盆大雨前來軍營?耽誤了軍機,爾等擔負得起嗎?」
小將十分猶豫,林初那番話已經唬住了他,畢竟安桐一個閨閣大小姐拿這批火油來也沒用,可是軍中的規定,取用兵械,都要有文書,文書上須寫好取用多。
安桐道,「軍急,趙叔叔那邊,我一會兒去說,勞煩小將軍快些將火油給我,耽誤了軍,我等都擔待不起。若是趙叔叔怪罪下來,我一力承擔。」
這句話徹底打消了小將心中的顧慮,他當即吩咐手底下的人把火油用車裝好拖了出來。
林初帶來的一百銳上前接。
想到火攻計劃的可行,林初目再次投向小將,「投石車也搬五輛!」
小將:「!!!」
姑你確定你不是來打劫的?
***
安定遠的副將雖然平庸,倒是個兢兢業業的,這幾日大雨連綿,他就一直待在軍營里。等下面的人上報說有人取走了足足一百桶火油,五輛投石車的時候,趙副將直接從椅子上坐到地。
「將軍,您沒事吧?」小兵有些擔憂看著趙副將。
趙副將一手扶著自己頭上的將軍帽,一手撐著桌子面如土站起來,「快……快把火油追回來!」
「轟——」南城門那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像是一道悶雷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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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小將:沒有文書,不給火油!
安桐:知道我爹是誰嗎?【腳踏桌子】
小將:給給給!【抹汗】
趙副將:快……快把我的火油追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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