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水鬼

一群孩子呼啦啦往河邊跑，路過顧亮星的時候，還朝著他冷哼一聲。

「顧亮星，你真的不去嗎，等我們抓到大魚你可別眼饞。」

「我才不會眼饞，不稀罕。」

顧亮星怒氣沖沖的鼓起臉頰：「吃蜂的時候喊我大哥，現在又罵小蕓，這群人真不要臉。」

【沒關係，我不介意。】顧蕓從小就是啞，跟其他的聾啞人不同，不能說話是聲帶的問題，聽力沒問題，很多人會弄錯這個，以為不會說話也聽不見。

從小到大，顧蕓就是在別人的小啞嘲笑聲中長大的。

很小的時候，有些對外公討好諂的人，轉沒有人在的時候，以為聽不見就罵小啞，那些帶著慈的笑容，實際上吐著惡毒言語的面孔，至今都記得。

沒有父母，只跟著外公長大的小姑娘，遠比常人早，懂事之餘也十分聰慧。

顧蕓小時候還會因為這些傷心，但後來經歷了太多的事，現在就想明白了，因為外人傷心是不合算的，只要在意的人心疼，喜歡，這就足夠了。

現在覺得很幸福，有爸爸，有叔叔姑姑，還有兩位實際上比自己小的哥哥，外公也好好的，顧蕓覺得很滿足，完全不在乎村裡人偶爾的閑言碎語。

顧明東正拿著鋤頭在放水，得虧水田的地勢略高一些，不然現在想放出去也難。

「哼，就知道阿晨肯定跟著老爸。」顧亮星心底嘀咕了一聲，朝著那邊使勁揮手，結果弟弟就當沒瞧見，不搭理他。

顧亮星羨慕的眼睛都紅了，忘記自己要說什麼，撒丫子朝顧明東跑過去，跳著著喊：「爸，我也想要魚，你給我也抓一條吧。」

「田裡頭都是水，哪來的兔子。」顧亮晨無奈的說著，拎著竹簍讓他們看，「是爸爸給我抓的魚，看，夠大吧。」

只可惜顧明東嫌棄兔子太能拉，味兒重還到打，養著不如母省事兒，也就沒發揮金手指實現兒子的願。

秋天那時候抓到的兔子，養了幾個月已經變了許多，過年的時候被殺了當了兩盆好菜，那滋味，吃得顧明星至今記憶猶新。

一貫以來的經驗，自家大哥找他肯定沒好事，他才不想過去被榨。

他扛著比自己還要高的鋤頭幹活，看著還有架勢，就是甩起來的泥直往上甩。

說完像一隻小老虎似的衝過去，顧明東挑了挑眉，把有自己肩膀高的鋤頭讓給了要獻殷勤的大兒子。

聽了爸爸的話，顧亮晨這才不不願的過去了：「幹嘛？」

事到臨頭，顧亮星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有個鬼鬼的弟弟，正是他派上用場的時候。

顧亮星正要說話，聽見他背上的竹簍里傳出聲音，頓時好奇問道：「你竹簍里是什麼？難道又抓到兔子了？」

顧亮星使勁喊：「你過來呀！」

顧亮星瞧著，心底的怒氣消散了一些，多好多懂事多聽話的妹妹，比只會氣人，老是想霸佔親爸的臭弟弟好多了，偏偏那些傢伙不識貨。

顧明東故意不搭理他，繼續該幹活幹活。

顧蕓抿著笑起來，角的梨渦若若現，顯得分外的可。

一聽見聲音，顧亮星的眼睛都直了，眼的盯著看。

最讓顧亮星生氣的是，他把張小寶當朋友，上次掏蜂都帶著他，他明明承諾不會欺負妹妹，可還要胡說八道，實在是太氣人。

顧亮星倒是揍過威脅過，打完當天那些孩子都認錯了，過了幾天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開始小啞小啞的。

灰的兔都沒浪費，顧四妹巧手生花，拼接著給三個孩子做了皮帽子，冬天帶著特別暖和。

顧亮星連忙長脖子去看，只見竹簍裡頭躺著一條大魚，足足有人手臂長短，看起來又又！

顧亮晨得意的說：「是爸專門為我抓的。」

「爸抓到魚了！」

顧亮星僵住了，歪著頭看著他爸。

聲音裡帶著點顯而易見的小得意。

「大哥，你小心點，別忘爸上甩。」顧亮晨急了，在旁邊喊道。

顧亮晨朝他瞥了一眼，還是沒有過去的意思。

「阿晨，過來。」顧亮星招呼道。

每次瞧見大哥為自己出頭，顧蕓總會反過來安他。

顧亮星卻還是怒氣沖沖：「你不在意我在意，哼，誰也不能罵我妹妹。」

顧明東迅速的往後跳出去一步，才免得被泥水洗臉的下場。

「小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使他們沒眼。」

驀的，顧亮星大喊了一句：「爸，你放著別，讓我來。」

顧明亮吃得好，長得敦實，平時也熱戶外運，別看年紀小上全是腱子。

顧明東逗他：「你弟一大早起來給我端茶送水，還跟我一塊兒下地幹活，幫了不忙，所以我才抓了一條魚獎勵他，你做了什麼？」

可惜他腦子不夠用，想來想去也想不到好法子，直接手打人的話效果不好，而且到時候肯定會被別家大人告狀，他也不想給家裡添麻煩。

說著顧亮星的眼睛還滴溜溜的轉，琢磨著找個法子好好收拾那群小混蛋，讓他們知道老顧家的妹妹絕不能欺負。

顧明東被他們的互逗笑了：「估計找你有事兒，過去吧。」

「走，我們找阿晨去，他損招最多。」想不出辦法的顧亮星猛地喊道。

顧亮星帶著帽子，吃著兔，從此上了養兔子，一心一意還想要逮住一窩繼續養。

顧亮晨像個小跟班一樣，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

顧亮星拉著顧蕓，在水田裡頭找到了顧明東和弟弟。

「知道了知道了，我小心著呢。」顧蠻牛努力勤的想表現一下自己。

顧蕓用手捂住眼睛，一臉沒眼看的表。

顧亮星卻顧不得了，他幹活兒的勁頭從未有過的高漲，恨不得將周圍的水田都給犁一遍，好讓自己顯得有價值一些。

眼看大兒子累的氣吁吁，滿臉通紅，看笑話的顧明東總算良心覺醒，開口道：「行了，看你這麼孝順的份兒上，給你抓一條。」

顧亮星一抹滿頭汗，抬頭就說：「爸，你先給小蕓抓吧，我繼續幹活賺下一條。」

顧明東笑了：「小蕓平時多乖，幫四姑幹了不家務活，所以不用你幫忙賺，我要特別獎勵一條。」

「那我要一條大的，比阿晨的還要大。」顧亮星一聽，立刻得寸進尺的要求道。

顧亮晨抿了抿角，心底有些不開心的看著親哥哥。

他側過頭問：「小蕓，你說大哥有沒有發現咱爸故意逗他？」

顧蕓只是捂著笑，覺得以顧亮星的直腸子，肯定是還不知道。

顧明東拍了一下大兒子的腦門：「別想了，阿晨忙了一早上，你才幹了多久。」

顧亮星一聽，果然失的耷拉下腦袋來。

抓魚對別人而言很難，對顧明東而言卻輕而易舉。

顧亮星折騰了老半天，連個魚影子都沒瞧見，但他爸在稻田裡溜達了一圈兒，再回來的時候手裡頭就提著兩條魚。

這兩條都是最常見的草魚，比顧亮晨竹簍里的小一點，但都是活蹦跳的，一看就好吃。

顧亮星一瞧見，就興的跳起來：「爸爸最厲害。」

說完邊沒竹簍，竟是拿起兜就要過去接。

顧明東一掌拍在他後腦勺：「到時候弄得渾魚腥味，看你四姑不揍你。」

顧四妹覺得自己為長輩，不能賺錢，還要花錢讀書，所以對於家務活都大包大攬，除了做飯絕對不肯讓顧明東搭把手。

一開始顧明東還堅持，但時間久了，發現自己不讓四妹干，反倒是惶惶不安，索就給，這樣一來家庭分工很明確，他負責下地幹活，老二老三負責上班賺錢，老四負責家務，平時大家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自從有了皂，洗服就是顧四妹最乾的活兒之一，顧家三個孩子常常給打下手。

想到弄髒了還得被四姑拎著耳朵，讓他自己洗，顧亮星嘿嘿一笑，轉想跑：「爸，那你等等我，我回家拿竹簍去。」

顧明東喊道：「回來，就這麼拎回去吧。」

說著彎腰去旁邊擼了一把草，春夏的時候，孩子們最喜歡用這種草來穿地裡頭的覆盆子，掛在脖子上還能當項鏈帶。

幾草一繩子，往魚一穿，拎著也十分結實，顧亮星跟顧蕓正好一人一條。

「拿著吧，帶回去讓你姑晚上加個菜。」顧明東笑道。

正好家裡頭的吃完了，其實顧亮星不說，顧明東也會多抓幾天，他還打算晚上去多抓一下留著吃，還能給城裡頭姑姑家送一些。

顧亮星不知，樂滋滋的接過去，一手拎著大魚，一手拉著顧蕓，兩個人晃晃盪的往家裡頭走：「阿晨，你回不回去？」

顧亮晨不想回去，想了想將自己的竹簍遞給他：「你幫我送回去吧。」

「剛還不讓我呢。」顧亮星吐槽了一句，還是老老實實的幫弟弟背回去。

為了讓其他孩子瞧見他終於有魚了，顧亮星不惜繞著路，拎著魚招搖過市。

很快，他找到了張小寶他們玩的地方，卻沒瞧見他們人。

「張叔，小寶他們呢？」顧亮星問道。

張小寶的親爸親媽正忙著農活，再說鄉下孩子都是散養，不在意的說了句：「不知道跑哪兒去玩了。」

「他們不會真的去河邊了吧，還沒回來嗎？」顧亮星皺了皺鼻子。

張小寶他爸心大的說：「大概是去撈魚了，也不知道撈到了幾條。」

張小寶年紀不大，水好，他爸聽了去河邊也不擔心。

顧亮星皺了皺眉，拉著顧蕓說：「我們去河邊讓他瞧瞧我們也有魚了，肯定比他的大。」

【你保證不下河。】顧蕓堅持道，一臉認真的看著他。

顧亮星無奈道：「好好好，我都有魚了還下河幹什麼。」

兩人這才手拉著手往河邊走，雨停了，水卻還在地上，靠近大河那邊汪洋一片，原本河岸邊的蘆葦叢都已經被淹沒了。

顧亮星還未靠近，就瞧見幾個影子在河邊撲騰，頓時喊道：「你們不是來抓魚嗎，怎麼還游泳了，不冷嗎？」

雖說現在已經二月份，可天氣還冷颼颼的，大部分人連棉襖都沒掉，本不是下河游泳的季節，顧亮星覺得十分奇怪。

等他跑近了一看，那幾個孩子哪裡是游泳，本是失足掉進了河裡頭，正使勁撲騰著想上岸。

「顧亮星，快拉我上去。」熊孩子們都快嚇哭了。

顧亮星連忙撿起一樹枝遞過去，幸虧上河村的河水變深了，但並不急，讓幾個會游泳的孩子爬了上去。

誰知道等人上了岸，顧亮星卻發現不對勁：「張小寶人呢，他不是一道兒來抓魚了嗎？」

幾個孩子也傻眼了，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他剛才還在的，不知道去哪兒了。」

顧亮星看向汪洋一般的河面，嚇得一個激靈：「還哭什麼，趕去喊大人！」

「小蕓你先回家，我去喊人。」顧亮星喊了一嗓子，撒丫子就跑。

其他孩子卻都嚇得哇哇大哭，癱坐在岸邊爬都爬不起來。

「快來人啊，張小寶掉河裡去了！」

顧亮星喊人之前，社員還在提醒張小寶他爸：「你也是心大，這麼大的水，你也放心讓孩子去河邊瞎玩。」

張小寶他爸還跟人樂呵呵的說：「沒事兒，我家小寶水好著呢。」

誰知道話音未落，就聽見顧亮星大喊：「張小寶掉河裡去了！」

張小寶他爸心頭一跳，雙一，差點沒跪下來。

「還愣著幹什麼，趕去救人啊！」還是旁邊的鄰居反應過來，推了他一把。

張小寶他爸連忙朝著河邊跑，可河邊哪裡還有兒子的影子，只有白花花的水面。

「小寶呢，我家小寶呢？」張小寶他爸目眥盡裂的問那幾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