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爛桃花

顧明南顧明西兄妹倆都是跟著一塊兒下過地，干過活的，雖然現在進城當了工人，但他們都知道春耕秋收的辛苦。

更別提現在家裡頭上工的就剩下大哥一個人，其餘的不是上班，就是上學，半點幫不上忙。

幾個小的不知道顧明東擁有金手指，十分農耕生活，幹完不但不累反倒是神抖擻，還以為他是裝出輕鬆的樣子，免得讓他們擔心。

兄妹幾個心疼大哥，盡量幫著將家裡家外的事兒都幹了，半點不用顧明東心。

即使中午不回來吃飯，顧三妹和顧四妹也總是早早的準備好午餐，有飯有菜有，讓自家大哥回家稍微熱一熱就能吃。如果不是顧明東執意自己洗碗，顧四妹強烈要求大哥吃完就丟在廚房裡，等回來再收拾。

社員們瞧著顧明東沒人照顧，殊不知他吃的喝的都比其他人好，半點不用心。

下班放學之後，兄妹三個也都早早的回來，能幫著干一點是一點，雖說拿著工資，但老顧家幾個孩子都是苦過來的人，分外重視收。

就連雙胞胎和顧蕓也十分聽話，放學下課之後不會到跑，反倒是去田裡頭幫忙。

落到上河村其他社員的眼裡，忍不住慨了一句：「你們都說阿東傻，顧著孩子忘了自己，現在瞧瞧這老顧家的孩子都孝順，比別人家的強多了。」

顧明西卻不敢收：「苗大哥你太客氣了，非親非故的，我難能要你的東西。」

不過他也沒多說，拍了拍苗濤濤的肩頭就往裡頭走，只提了一句：「那你以後買點。」

顧明南瞧見他這幅失落的表，反倒是有些過意不去了。

苗濤濤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追上去：「阿南，你看我這買都買了，要不你吃了？」

正巧這時候有運輸隊其他人路過，瞧見顧明南就打趣道：「阿南，你這艷福不淺啊，每天都有大姑娘送你來上班。」

「你就不知道招呼一聲啊？」

正因為心疼大哥，顧家兄妹遇到了煩心事兒，也不想趁著這當頭告訴他，怕給他添。

那人是個賴皮的，但在運輸隊的時間長，大家都要給他幾分臉面，平時說話最沒顧忌。

苗濤濤紅了臉，支支吾吾的想說什麼：「我……我樂意……其實我……」

說完腳踩風火，頭也不回逃也似的走了。

送到了也不下車，出大長，腳尖點著地面：「老二，到了，快下去。」

顧明西蹬著腳踏板就要走，苗濤濤上前一步堵住的去路，手就把油紙包塞過去：「小西，大清早騎了那麼遠的路該了吧，今天食堂有大包，這是我特意為你買的。」

「不用不用，我吃飽了來的，早上也沒走路這會兒都撐著呢。」倒是也沒讓苗濤濤下臉，只客氣的說，「包子放涼了熱一熱也能吃，你留著當午飯也好。」

顧明南立刻揮手：「小西，你不是還要上班嗎，那你趕過去吧。」

比起上河村大部分姑娘來，顧明西傳了老顧家的大高個，材比一般的姑娘都要高挑一些，這兩年吃得好，在顧明東的要求下家裡頭每個人每天至一個蛋，營養夠了，的個頭更是往上竄了竄。

顧明南瞧著他這幅樣子都覺得牙疼，走過去猛地一拍他的後背：「濤濤，這是我妹，又不是你妹，要想吃包子的話我會給買，哪兒用得著你。」

顧明西卻沒給他機會：「我在家吃過了，現在也不，謝謝你的好意，這包子你留著自己吃吧。」

為此，社員回家沒罵孩子，讓他們跟老顧家的幾個孩子學學。

熱騰騰的大包，即使隔著油紙也能聞到那人的味兒，現在都還熱乎。

顧明西臉微變，懊惱的瞪了眼顧明南。

吵歸吵，鬧歸鬧，兄妹兩個的還是很好，每天一大早，顧三妹就蹬著自行車，將顧二弟送到運輸隊門口。

顧明南向來是不拘小節的，跟同事之間互通有無也是常有的事兒，但他哪兒敢吃苗濤濤的東西，這吃了包子，還不得拿妹子去還？

吃人短的道理，顧明南還是懂的。

眼看兄妹倆又要吵，苗濤濤從運輸隊走出來，手裡頭還提著一個油紙包：「小西，你又送你哥來上班呢？」

苗濤濤皺了皺眉頭，抿了抿沒有說話。

「所以你下次買點，自己吃多買多……」

想當然的，不知不覺中，老顧家的孩子都了別人家的孩子。

他倒也不是真傻，知道苗濤濤這是中意他妹，但他三妹顯然沒這意思。

所以即使這時候自行車都是統一的高低，顧明西做出這樣的作也毫不吃力。

「啊，我快遲到了，老二我先走了。」

這事兒還得從顧三妹騎車送顧明南上班開始說起。

不只是顧明西，顧明南、顧明北的個頭，在營養跟上之後都超過了平均值。

「不是你讓我趕下去的嗎？」

顧明南不信這話，這年頭誰會順手多買包子，買了還特意大清早的堵在大門口等。

苗濤濤眼鏡下的臉頰微微泛紅，支支吾吾的說：「我，我就是順手買的。」

別看他平時老咋咋呼呼，還貪吃，在大事上從來不犯渾。

「哎，小西……」苗濤濤手想攔著，卻只看見顧明西俏的背影迅速消失。

顧明南直接從車後座跳下來，自行車都被他跳的晃了一下。

「是，是啊……」

苗濤濤見他拒絕，沉默的低下頭。

這也是在旁敲側擊的提醒，讓苗濤濤別瞎獻殷勤。

瞧見心上人走了，苗濤濤有些垂頭喪氣。

顧明南卻直接罵了回去：「滾你的蛋，那是我親妹妹，怎麼的，我這手都為運輸隊斷了，還不能讓自家妹妹載著來上班了。」

「你再這麼胡說話，我可拽著你去找領導去。」

那人一聽，倒是連忙道歉，打著哈哈笑道：「哎呦，是我誤會了，原來是你妹啊，你妹妹長得可真水靈，有人家了嗎，沒的話要不要我幫忙介紹？」

顧明南忙道：「謝謝您嘞，哪兒用得著你心，家裡長輩看著呢。」

幾句話的功夫，就直接岔開了。

從頭至尾，苗濤濤也沒多說一句話。

顧明南的石膏還沒拆，自然是沒法跟車，最近都是做勤的活兒，所以很快就跟苗濤濤分開了。

臨走之前，顧明南瞧了眼每天來獻殷勤的人，說了一句：「你倆真不合適，以後別再買包子了。」

苗濤濤站在原地，心底有些委屈，暗道他雖然是臨時工，可也是運輸隊的臨時工，以後有機會就能轉正，怎麼就不合適了？

顧明西自己不也是臨時工，他們臨時工對臨時工，鄉下人對鄉下人，不般配的，真要說起來，他家爸媽和姐姐，還嫌棄顧明西負擔重還沒爹媽呢。

苗濤濤不敢在顧明南面前說這些，他是見過顧明南發脾氣的，膀大腰的也能直接給干翻了，他這小板哪裡是對手。

但在心底，苗濤濤還是不願承認他們倆不合適，總覺得再努力努力，顧明西肯定能喜歡他，知道他是個好對象。

哪裡不合適，顧明南也問過顧明西這個問題。

「老三，那個苗濤濤肯定喜歡你，上趕著給你送好吃的，你真的不考慮考慮？」顧明南好奇的問道。

顧明西卻一口回絕：「我不喜歡這樣的。」

「他咋樣了？」

顧明西便回答：「太溫吞了，說句話就慢吞吞的簡直要急死人。」

子爽利，平時風風火火的，遇上這麼慢子的人簡直是折磨，尤其是苗濤濤有話也不直接說，最喜歡兜圈子，不還紅臉，比這個姑娘家還要害。

都不用問家庭背景，個人能力，顧明西就知道絕對不了，何必浪費時間。

所以從一開始，就直截了當的拒絕，半點不給機會，偏偏苗濤濤裝傻充愣，就跟沒聽明白似的，鬧得顧明西每次送二哥過去都提心弔膽。

顧明南一想也是，他心底也覺得苗濤濤不合適，不過還是說了句：「人家那斯文。」

「怎麼，你還幫他來當說客了？」顧明西斜著眼睛看他，但凡他敢說一個是，就直接錘老二的狗頭。

顧明南忙解釋道：「當然不是，我跟他也沒什麼，就是好奇問問。」

臨了還說：「你不喜歡他最好，他們家可重男輕了，家裡頭五個姐姐就他一個兒子，簡直當寶貝。」

「你要是嫁進這樣的人家，那生兒子的力多大。」

顧明西翻了個白眼：「本不可能的事兒，你想太多了。」

兄妹倆都沒把這事兒當回事兒，畢竟苗濤濤喜歡顧明西，但顧三妹明擺著拒絕，一點好都不肯收，想必苗濤濤也堅持不了多久。

誰知道顧明西每天送顧明南去運輸隊，總能看見苗濤濤言又止的模樣，看得頭皮發麻，後來索離得遠遠的就把顧老二放下，讓他自己走過去。

原以為事就這麼了解了，誰知道還有事兒在後頭等著。

沒過幾天，顧三妹在回收站幹活的時候，忽然有兩個人上門了。

一開始，顧明西還以為們是來賣廢品的，但越看越覺得奇怪。

這兩個人瞧著得有四十多，長得有些像大概是姐妹，手上都是繭子，一看就知道是干慣了農活兒的，眉頭有重重的川字紋，看著就不太好相。

兩人只帶了一點廢報紙，偏偏到了回收站后，兩雙眼睛一直在顧明西上轉悠，時不時還瞄一眼停在旁邊的自行車。

顧明西皺了皺眉，被們倆看得有些不自在，手腳麻利的稱重完：「一共四斤三兩，一斤一分錢，一共四分錢。」

大一些的人擰著眉頭：「一共四斤三兩，怎麼能算四分錢。」

顧明西抬頭道：「最一斤才能算錢，剩下三兩你們可以選擇先不賣，帶回去再湊湊，等湊滿了一斤再拿來。」

「這可都是好報紙，一斤一分錢也太便宜了吧？」

「這都是國家定下的價格，供銷社也不能給你講價，你說對吧。」

「那我怎麼聽說有些人家的廢紙能賣出一錢的價格。」

顧明西倒是解釋了一句：「廢紙跟廢紙也不一樣，細分大報紙、小報紙、雜誌、書本還有零零碎碎的一些，您這就是最普通的報紙，而且保存的也不好，你瞧都黃了，只能按照最低檔次的收。」

「你這姑娘不講道理，都是報紙，憑什麼別人賣的比我們的貴。」聽著顯然是要胡攪蠻纏了。

顧明西在回收站幹了小半年，什麼人沒見過，冷下臉道：「這都是國家定的價格和標準，您有意見的話往上頭反饋去，我一個工人做不了主。」

人還要吵鬧，被邊年紀略小一些的扯了扯袖，到底是忍住了。

「行吧，四分錢就四分錢。」

顧明西麻利的點完錢遞給，轉將報紙疊在了厚厚的廢紙上頭。

人往裡頭張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說：「你這垃圾站的生意倒是不錯，一個月能賺多？」

顧明西撇了一眼，冷淡的回了句：「您開玩笑了，我們這是國有企業，大家都是拿著工資吃商品糧的工人，做生意賺錢那是資本主義才幹的事兒，咱們可不能。」

人尖聲說道：「你這姑娘真是牙尖利，我隨口說了一句，你倒是有千百句等著我。」

顧明西面無表的問：「大嬸，您還有啥要賣的嗎，沒的話我得趕幹活兒了，國家花錢雇傭工人，可不是讓咱瞎聊天的，你說是不是？」

人擰了擰眉頭，一口氣憋在心裡頭。

顧明西可不慣著，轉收拾起來。

人還要說什麼，到底是被邊的同伴拽走了。

顧明西從廢品中抬起頭來，罵了一句莫名其妙。

兩個人就帶了四斤廢報紙過來，統共就賣了四分錢，四分錢夠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