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鬧心
癟老劉被劉花這一出鬧得一愣,卻不把一個小孩子當一回事兒:「花,叔知道你心疼你媽,可你也聽見了,你媽自己都原諒了你大哥,你就別摻和了。」
劉大柱在後頭罵罵咧咧道:「死丫頭閉,你給我回來,這個家還不到你說話。」
劉寡婦知道兒心疼自己,見這幅模樣也於心不忍,但還是只能勸道:「花,你哥今天也是吃了豬油蒙了心,算了,你快回來吧。」
劉花看著怒氣沖沖的大哥,唯唯諾諾的母親,再看瑟著不敢說話的弟弟,心底那個念頭沸騰起來,越發不可收拾。
癟老劉還勸:「花,以後你大哥要是再敢手,你儘管來找叔,叔幫你們做主。」
「你瞧瞧,你叔都這麼說了,你就別再鬧了,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倔。」劉寡婦嘆著氣說。
誰知下一刻,劉花卻喊道:「叔,我想分家。」
分家兩個字,直接驚掉了所有人的下。
劉寡婦反應過來,罵道:「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分家是你能說的嗎?」
忽然想起以前劉花也說過分家的事兒,可那時候劉寡婦只以為孩子氣,事想得不夠周全,誰知道這會兒當著大家的面提出來。
劉寡婦傻了:「你們倆孩子出去哪有活路,小柱,你別跟著你姐犯傻。」
劉大柱眼神冰冷,鷙的嗤笑:「行行行,嫌劉家不好就趕滾,小賤人帶著小雜種一起滾,滾了空出屋子,正好給我娶媳婦生孩子。」
只是自己額頭上布滿痕,鼻都流滿了襟,實在是沒有說服力。
劉花咬牙道:「我不知道別人會不會欺負我,但在家裡頭,大哥就把我當長工使喚,就算是舊社會的地主婆子,好歹也會讓長工吃個飽。」
一邊卻又覺得劉花這小姑娘邪乎,這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能說出口的話嗎,難不真的是隔壁顧明東教唆的?
癟老劉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說完又看向哭個不停的劉寡婦:「嫂子你也勸勸倆孩子,都是嫡親的兄妹,哪有隔夜仇的。」
「那也不能往死里打啊。」而且這還不是你兒,是你妹妹。
癟老劉媳婦過去一看,劉花上青青紫紫都連片了,劉小柱也沒好到哪裡去。
劉寡婦也起摟住劉花,勸道:「花,分了家你吃什麼,住哪兒啊,你大哥都說會改了,這次就算了吧。」
這話讓癟老劉心底咯噔一下,下意識的皺起眉頭。
瞧著小姑娘的模樣,難得心生憐憫:「可憐的孩子,你大哥也忒不是東西了。」
「我雖然是兒,但現在婦能當半邊天,我不想給大哥當長工,有權利要求分家。」
癟老劉擰著眉頭勸:「大柱,你好好說話,哪有把親妹妹掃地出門的。」
就他們家的況,劉寡婦年紀大了,唯一年輕力壯的只有劉大柱,剩下一兒一都還沒年,擺在哪兒都不可能分家。
罵完了侄子,癟老劉又勸侄:「花,你今年才十二歲,還是個孩子,你大哥再不樣子,有他在,總不會讓人欺負你。」
劉家老大倒是說:「生產隊大大小小的人家,誰家不是這麼過來的?」
聽著這話,再看劉花瘦小的模樣,看著甚至沒有人十歲的個頭高,癟老劉心底也不是滋味。
劉花就知道,劉寡婦肯定是不會走了,又看向劉小柱。
「我他娘的倒是想看看,你能活出個什麼狗樣來。」
劉花一咬牙,忽然拉起自己的袖子:「叔,嬸兒,你們看看,大哥平時氣不順就會打我跟小柱,以前好歹知道分寸,自從嫂子過世,他下手越發很了。」
一說出口,劉花反倒是更堅定了,死死拽著拳頭,似乎這樣就能有勇氣:「叔你也看到了,平時我跟媽都在上工幹活,賺到的工分足夠養活自己,但回到家卻吃不好穿不好的,劉大柱是我大哥,又不是我爹,憑什麼我不能分家自己過?」
劉寡婦卻忙不迭的為劉大柱說話:「花,你瞎說什麼呢,你大哥脾氣是暴了點,可好歹是知道分寸的。」
劉寡婦又哭了:「走什麼走,走去哪兒?你一個小孩子心思怎麼就這麼大,聽媽的,日子湊合著還能過。」
而且他們上河村生產隊,也從來沒出現過兒要分家的例子。
「到時候,咱上河村生產隊可就得出一個殺人犯了。」
劉花沒掉眼淚,只是看著癟老劉說:「叔,這樣的日子我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我怕哪天惹了大哥生氣,他直接手把我打死了。」
「夠了!」癟老劉怒斥道,「大柱,這是你親妹妹,是狗雜種那你是什麼?」
他想起劉大柱方才瘋狂的勁兒,連自己親媽都能下狠手,一時真有些擔心起來。
這一番話,倒是顯得有些驚世駭俗,連劉寡婦都愣住了。
誰知劉花不但沒被勸,反倒是問:「媽,你跟不跟我走?」
劉寡婦瞧著兒的傷口,卻只知道捂著哭,顯然也知道劉大柱不就手,對劉小柱有顧忌,挨打最大的便是劉花。
「跟阿東哥哥沒關係……」劉花搖頭道。
劉大柱卻還理直氣壯:「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他們連點小事都做不好,打幾下怎麼了,生產隊誰家不打孩子的?」
癟老劉奇怪的問:「分家,分什麼家?」
「平時吃我的喝我的,現在放下碗就罵娘,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從小心眼比篩子還多,他媽的狗雜種……」劉大柱卻已經失控的破口大罵。
癟老劉嘆了口氣,為難的說:「花,你媽顯然是不想分家的,你一個孩子,分了家能去哪兒?」
劉小柱猛地一個激靈,下意識的抱住的手臂:「我要跟姐姐走。」
白小花還活著的時候,每次挨打,劉寡婦總是摟著他們罵兒媳婦不是好東西,現在人死了,劉大柱手變本加厲,劉寡婦只知道摟著他們哭。
劉大柱先是憤怒,隨後便是惱,尤其是瞧見兩個堂哥鄙視的眼神,頓時惱怒的大罵:「你他娘的放屁,叔,這八是隔壁顧明東教的,我說他怎麼這麼好心來幫忙,原來都在這兒等著呢,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是不是他教唆你提什麼分家,讓我們老劉家丟人?」
「這……你這些話哪兒學來的?」癟老劉驚訝的問。
誰知這話反倒是讓劉大柱囂張起來,他像是抓住了把柄似的嚷嚷起來:「小賤人你想分家是吧,好,分家就分家,但爸留下來的房子都是我的,你給我捲鋪蓋滾出去。」
癟老劉擰著眉頭兩頭勸,誰知道兩邊都不鬆口。
劉花也怕,劉寡婦肯定是不會跟著走的,家裡頭住的房子也不可能給,但心底更怕這個大哥。
怕哪一天自己生病了,挨打了,躺在床上起不來,劉大柱和劉寡婦也會坐在床前,看著一點一點斷氣。
老顧家知道隔壁分家的消息,已經是第二天。
大年初一早上,顧家兄妹都換上了新裳,從大到小煥然一新,毫沒被昨晚的事影響到好心。
顧四妹特意將果盤裝得滿滿的,就堆在八仙桌上,瓜子花生一樣不,還有顧明東特意買的糖塊,彩塑料紙包裹的糖,看起來分外可口。
除此之外,還有顧明南提供的一桶餅乾,這才是重頭戲。
至於水果是沒有的,糖水罐頭太貴了,也不好分,家裡頭倒是還有顧明東從山上帶回來的大橘子,但這東西貴,顧四妹可不會拿出來給拜年的孩子,得等姑姑和三叔家過來做客的時候,才拿出來待客。
大年初一的早飯也很盛,瓷白的丸子,裡頭雖然沒有餡料,卻是用糖水煮出來的,吃一口滿口香甜,每個人還有一個荷包蛋,甚至還有油條,那是顧四妹昨晚炸出來特意放著的,今天稍微煎了一下,味道也不錯。
就連顧明東也吃著開胃,忍不住多吃了一些,其他人更是吃的頭也不抬。
大清早,顧家兄妹幾個吃完糖水丸子,就意外的看見有人上門來了,是顧三叔家的幾個孩子。
跟去年一直到臨近中午,因為顧三叔的代而不不願的過來不同,今天他們特意起的早早的,第一家就來這邊。
幾個孩子一瞧見顧明東,立刻開始磕頭說吉祥話,滿臉喜滋滋的。
顧明東起,一人抓了一把瓜子花生,糖塊和餅乾也沒落下,還大方的給了歲錢,今年顧明南和顧明西也開始上班,是大人也是長輩,這會兒也給他們包了紅包。
進門磕了個頭,就收下了三個紅包,可把幾個孩子樂呵的不行,吉祥話像是不要錢似的往外扔,還高興的邀請雙胞胎和顧蕓跟他們一塊兒去別的地方拜年。
雙胞胎看向顧明東,顧明東笑著了他們的小腦袋:「跟著一道兒去吧,人多熱鬧。」
昨晚顧明南就說了,今年他是絕對不會再去拜年了,沒有他帶著,顧明東怕雙胞胎認不清楚人家,有幾個堂兄弟帶著也好。
「爸,那我們去拜年了,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兩孩子說道。
孩子們呼啦啦的來,呼啦啦的走,雙胞胎和顧蕓背著顧四妹特意做的小布袋子,跟著人群走了。
顧明南忍不住慨道:「就連小孩子都知道咱家日子好,估計第一個就來咱家拜年了。」
顧三妹笑道:「你想太多了,那是他們惦記著去年過年大哥給的餅乾好吃。」
誰家能有他們家大哥大方,瓜子花生都是一把一把的抓,還有糖和餅乾可以吃,要是孩子也急著過來拜年。
顧明東掐了一顆花生打牙祭,打趣道:「你們三今年真不去了?」
顧明南立刻道:「我都是上班的人了,哪好意思再跟著去。」
其實按照上河村這邊的規矩,沒結婚就還算孩子,就是開始上班當工人之後,顧明南也瞧不上那三瓜倆棗,懶得費工夫。
有了工資,顧明南可大氣多了,他現在也就蹭運輸隊的食堂,懶得去蹭過年的瓜子。
顧明西也不樂意去,也是大姑娘了,倒是勸妹妹:「小北,你年紀還小呢,要不要跟他們去?」
顧明北連忙搖頭:「算了吧,哪有姑姑跟著侄子一塊兒去拜年的。」
「行吧,咱家也不缺那點東西,不去就不去,坐下來嗑瓜子說說話也好。」顧明東說。
於是兄妹幾個就在門口排排坐,吃果果,有人上門就負責分糖抓瓜子,小孩子一群群嘩啦啦來,呼啦啦走,不約而同都避開了隔壁。
之前白小花生了個畸形兒的事,到底是傳遍了村子,生產隊的人都覺得老劉家聽邪乎,命不好,尤其是剛辦了喪事怕沾了晦氣。
孩子們出門前都被待過,他們自己也不樂意去,劉寡婦每年都太小氣,瓜子花生都是發霉的。
今年倒也奇怪,劉家這會兒了都沒開門,屋裡頭靜悄悄的,似乎不在乎有沒有孩子上門拜年。
顧明東嗑瓜子嗑得口乾舌燥,喝了口水才覺得好一些,倒是提起另一件事:「去年學校鬧得太厲害,上頭下了命令,估著今年又得重新開學了。」
「真的?」顧三妹驚喜的問。
顧明東點了點頭:「估很快就會有通知,你們要不要回去上學?」
學校停課都快一年了,想來上頭也有些吃不消,不得不責令學校複課來減緩力。
顧明南立刻回答:「可別,我在運輸隊好的,等手臂好了就回去上班。」
他可再也不想去學校傻坐著了,反正他從沒想過要考大學。
顧三妹倒是有些猶豫,但也很快做了決定:「我也想繼續上班。」
解釋道:「垃圾站的活兒不累,我可以一邊上班,一邊自己看書,賺到了錢也不耽誤學習,學校就算是複課了,到時候來來回回都是讀**,沒啥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