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尚躺在閨房中做夢。
夢里頭,太子殿下和岑公子一道上門求親,滿口話,句句不帶重樣的,甜得合不攏。
正為難到底該選誰為夫時,錦衛就沖了進來,生生將從夢中拽了出去。
人對敵,大約天生就有種特殊的敏銳力。
混不堪的人群中,柳之嵐一眼就瞧見了顧慈。
“你!一定是你,怕我奪走太子殿下和岑公子的寵,便使謀詭計暗害于我,好自己獨占他二人!”
不知哪里的力氣,竟推開邊的錦衛,張牙舞爪朝顧慈猛沖過來。
顧蘅反應迅速,折了道邊一柳枝,“呼哧”往臉上用力一。
柳之嵐驚一聲,捂著臉趔趄往后倒,錦衛隨后趕來將人拉走。
殷紅順著指淌出,卻猶自不足,目中出刻骨的怨恨,沖著顧慈大喊大。
人群被聲音吸引,都不自覺圍聚而來。
馬上就要離開,顧慈本不愿多生事端,眼下卻不得不被攪進來,蹙眉睨,“你說是我坑害的你,那我便要問問,是我將太子的私告訴你,讓你當眾拿出來取笑,得罪他本人?還是我將刺客借于你,誆騙你去山莊行刺的?”
柳之嵐一怔,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顧慈冷笑,“你不說,那我替你說。指使你做這些的,是你表姐王若吧。”
柳之嵐未料會忽提起這個,眼神閃爍著,鵪鶉似的蔫下腦袋。
顧慈看在眼里,心下也都了然。
昨日,收拾行囊時,同裴家幾個丫鬟閑話,就聽說柳家之所以敢在姑蘇這般橫,全因與帝京城里的王家結了姻親,仗了他們的勢。
帝京城中的勛貴統共就那麼幾個,顧慈隨便一猜,就猜到武英侯王家頭上。
畢竟甚在帝京貴圈中活,唯一可能結梁子的契機,也就那日在寶萃齋同王若爭鐲子。
只是不曾料到,區區一枚鐲子,竟能記恨至斯?
昨夜同姐姐提起時,不慎戚北落聽見了。只怕這會子,那位王家姑娘大約已經被皇后娘娘“請”去長華宮吃茶了吧。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好自為之吧。”顧慈丟下這句話,便轉牽起顧蘅的手,往回走。
柳之嵐宛如一條被了筋的毒蛇,癱在地彈不得,怨毒的目從眼底出。
街道盡頭緩緩走來兩人。
走在前頭的男人著一玄袍,俊無儔,氣韻尊貴。既有文人的清雅,又有武人的英氣。隨意行在喧囂擁的街道,卻依舊能撐出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
柳之嵐呆怔半晌,眼睛驟亮,猛沖上去大喊:“岑公子!岑公子!”
戚北落卻跟沒聽見似的,徑直停在顧慈邊,拉著顧慈的手上下打量,眉心折起一道痕,“天這麼冷,怎不多添件裳?心要我擔心?”
邊說邊解下自己的氅,將裹得嚴嚴實實。
顧慈拼命從里頭拱出小腦袋,枯著眉頭喊冤:“我添了!只是馬車里頭起了暖爐,穿著怪熱的,所以才下來。不信你去問我姐姐。”
轉頭要去尋顧蘅,卻發現顧蘅又和奚鶴卿吵了起來。
而這次爭吵的話題則是,柳眠風究竟是男是......
歡笑聲隨風鉆耳房,柳之嵐心頭苦,錦衛抓著蓬的頭發往囚車上丟,還在驚。
“你們松開,我要去找岑公子,他一定會幫我的。你們膽敢放肆,小心他剝了你們的皮!”
錦衛踹彎膝窩,“什麼岑公子,他是咱們的太子殿下!你方才得罪了太子妃,現在還想見殿下?你也配!”
“太、太子殿下?”柳之嵐瞪大眼睛,傻傻發著怔,眼中忽而亮起奇異的。
“不!不可能,你們騙我!他就是岑公子,一定會來救我的。你們要麼快趁現在放了我,不然等他發現,管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幾個錦衛互瞧一眼,捧腹大笑,“救你?殿下作何要救你?別癡心妄想了,下令查抄你家的,就是殿下本人!”
柳之嵐猛一吸氣,一不地癱在地上,兩眼直勾勾著前頭那雙儷影。
一個風華傾國,一個俊逸無雙,真真是天造地設,一對璧人。
低頭再看自己,蓬頭垢面,衫不整,比街邊的乞兒還不如,柳之嵐萬念俱灰,瞳孔渙散,角歪斜下去,直淌涎水,傻笑起來。
“我要做太子妃啦!哈哈,我要做太子妃啦!”
“瘋子!”錦衛各啐一口,趁再次作妖,忙將拖上囚車。
怪笑聲傳回來,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回頭,皺眉看了那瘋人半晌,完全沒印象,一頭霧水地問顧慈:“什麼東西?”
顧慈“嗤”地笑出聲,有點同柳之嵐上這麼個不記臉的主,嘆口氣,搖頭嗔道:“不是東西。”
*
離京時,暑氣還沒散盡,天才剛秋。
目今回到帝京,已是十月末。前日初雪已至,遙遙去,滿城銀裝素裹,宛如一個瑩瑩琉璃世界。
顧老太太和裴氏親自領人,等在定國公府門口。姐弟三人一下馬車,臉頰兩側就都被各親了一口,還得了一懷抱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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