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皎潔，樹影婆娑搖曳，撣下一地碎芒，淅淅瀝瀝潑灑在他們上，如斯靜謐。

顧慈伏在他膛，小口小口息，異樣的在腔子里橫沖直撞。

五指下意識扣起，抓他襟，怯生生的，仿佛水中浮萍，而他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秋夜的風，帶著些許初冬的寒意。

眼下，卻恨不得這風能冷些、再冷些，好幫吹走上這子幾近昏眩的燥熱。

戚北落摟著，大手在后背輕輕拍打，邊安邊幫順氣，垂眸。

周圍星暗淡，一張芙蓉面地抵在自己口。兩排濃睫細細打，卷影朦朧，眸子中春半遮半掩。

櫻潤紅艷，是他平生見過的，最好看的，像是海棠凝了一夜水，便是宮里最好的口脂，也調配不出其中萬分之一的好。

大約還涂了蜂吧，不然......怎的能這般甜？

戚北落細細抿回味，心頭漾起層層漣漪，方才那點子委屈被暫時擱淺，不知不覺泛起甜，順著脈，浸潤他全每一。

“慈寶兒......”他不自地上珠。

顧慈睫尖一，兔子似的驚慌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警覺地著他，可又可憐。

“你、你你不可以再來了......”

戚北落一愣，旋即笑開，將人扯回懷里，低頭輕輕撞了下的額，“我剛才已經警告過你了，是你不聽，非要撥，怎的這會子還埋怨上我了？嗯？”

他聲線低醇，帶著平日不曾有過的沙啞，隨熱的鼻息掠過耳畔。

顧慈頓時紅耳，垂下腦袋，捂臉跺腳。

那點紅，便如朱砂落水中，從最初的一小點，慢慢化開，飛滿整張臉頰，淺淺淡淡。眉心那抹芙蓉花額，也隨之艷，月氤氳下，約若有香。

戚北落發了會兒怔，抬手|挲似顰非顰的秀眉。

“待大婚之后，我幫你畫眉，如何？”

顧慈五指撐開些，過指奇怪地瞧他。

戚北落莞爾，“民間不都是這樣的麼？丈夫幫妻子描眉，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就給你畫什麼樣的。還有螺子黛，我讓他們多預備些，你若有偏好，就同我說。還有還有......”

顧慈看著面前喋喋不休的男人，聽他亮著眼睛，絮絮訴說婚后的生活，自己不自覺也開始憧憬。

有他的每一天，會是什麼樣？

怕他太得意忘形，又哼聲打趣道：“你的手這麼糙，只會舞刀弄槍。畫什麼眉，沒的把我畫關二爺，讓人家笑話。”

戚北落挑眉，了噘牽牛花的小，“那我也給自己畫一雙，咱們一公一母，剛好湊一對。有我陪著你，看誰敢笑話！”

顧慈又好氣又好笑，兇地剜他一眼。他不躲不閃，翹起下，乜斜眼，得意地朝笑，反把鬧了個大紅臉。

討厭死了！

忽而，遠遠近近的鐘聲從寒山寺飄來，次第傳耳畔，悠遠綿長。

一百零八聲鐘鳴，代表人世間一百零八種煩惱。

傳聞寒山寺的鐘聲，能除人心垢。鐘聲消弭時，百八煩惱也會隨之煙消云散。是以每年都會有人慕名而來，賃一艘烏篷，點一盞孤燈，合眸靜待佛音洗禮。

“呀，怎麼已經開始了，我們現在過去還趕得及麼？”顧慈原地團團轉了圈。

早在來姑蘇的第一日，就開始籌劃來這聽鐘，當下忙拽起戚北落的手催他快走。

戚北落懶洋洋地掀了下眼皮，搖搖頭，“來不及了，方才岸邊有人著急用船，我便把船讓了出去，這會子大約已經漂出姑蘇城。”

顧慈大驚，“讓出去了？你怎的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團團又轉一圈，枯著眉頭發愁，“怎麼辦？難不就這麼聽？多掃興啊。”

戚北落失笑，腦袋，“我陪你，這樣還掃興麼？”說著，便牽起的手往前走。

顧慈瞧他一眼，他角掛著計得逞后的笑，分明就是在跟自己賭氣，故意把船退了的。

心中一頓氣惱，走了幾步，便賴住了，“我鞋子里進了石頭子兒，硌得慌，沒法走了。”

戚北落回頭，狐疑地打量。

顧慈烏黑的眼珠在眶里滴溜溜轉，抬起眼睫瞥他一眼，又趕垂下去，繼續左右瞟。的角略略翹起些弧度，像只狡黠的狐貍。

鞋子里頭究竟有沒有進石子，戚北落是無從知曉了。但這路，是絕對不會再走了。

大約是在為船的事，故意報復他呢吧......

戚北落托臂與對峙，“你啊你，當真是越來越氣了。”

顧慈眼珠子“咕嚕”轉了圈，掰著手指頭咕噥：“那也是你慣出來的，你得負責。”

戚北落一噎，嗤笑出聲。這丫頭，不僅氣，還越來越不講道理了。

“好好好，我慣的，我慣的。”他眼神無奈又寵溺，腦袋，蹲在前頭，向后圈起兩臂，“上來吧，小頭。”

顧慈角綻開大大的笑，憋著勁兒一蹦，就跳到他背上。

戚北落被撞得子微微搖晃，“嗬”一聲，趁不注意，偏頭飛快啄了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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