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善站在廊下,哭喪著臉,不住拱手朝他們作揖,“殿、殿殿殿下,人都到齊了,就等您二位來,好開席。”
他了把額角沁出的冷汗,末了又補充一句,底氣略顯不足,“是壽公主喚奴才來的,不關奴才的事,殿下您可千萬別......”
戚北落臉一沉,他立馬住口,做了鋸葫蘆,耷拉著眉梢向顧慈,都快哭了。
顧慈原還有幾分尷尬,經這一鬧,心氣兒竟莫名通了,從戚北落懷里出來,臉龐還紅紅,不敢同他對視,便低頭假裝整理裳。
“那個......你先過去同公主說一聲,我們馬上就到。”
王德善如聞天籟,連聲應是,趕忙抱著拂塵,溜得比兔子還快。
顧慈亦不敢再多逗留,加快步子跟上,才走兩步,發現戚北落還站在原地不彈,面容沉在樹蔭底下,沉得可怕。
算起來,這已經是第二次,好事被打攪,也難怪他會生氣。
顧慈忍笑,跑回去拽他袖子,“走啦,別讓他們等急了。”
戚北落冷哼,抄手而立,頭揚得老高,眼珠子時不時滴溜溜轉下來,凝視片刻,又悶哼一聲轉回去。
別別扭扭,委屈,就差把“哄我”兩個大字寫腦門上。
這個呆子!
顧慈簡直要被他氣笑,左右張,紅著臉,踮起腳尖飛快在他臉上啄了一小下,又飛快地回去。
雙腳還沒站穩,后頸突然被托住,接著左臉頰便是一熱,才反應過來,手去捂左臉,右臉又是一熱,兩頰都捂住,額頭又被他香了一口。
防不勝防。
顧慈捂著眼睛,褪至脖頸的緋云再次漫上臉頰,氣憤道:“你、你你......”
戚北落仿佛沒聽見,氣定神閑地抹了把角,顧慈拳揮來,他輕輕松松接住,了,笑道:“快走吧,別讓他們等急了,這可是你說的。”
說著,便牽起的手往前走。
的荑被攥在熾熱的掌心,掙扎了幾下,漸漸也順下來。
*
廂房,寬闊的十二扇排窗全開,窗下置半人高的白底青花汝窯大花瓶,時令花卉,清風徐來,幽香不斷,古樸又不失靈。
屋子正中,紅木圓桌上早已擺滿珍饈,每樣俱是樂樓的招牌菜,還有幾樣是戚北落命宮里的廚,依照顧慈的口味特特做的。
對面戲臺子已開弦起鼓,咿咿呀呀唱著。
顧老太太端坐在上首,手指和著鼓樂輕輕叩打。壽公主和裴氏各坐其左右,陪說話。
顧蘅正和奚鶴卿拌,吵得面紅耳赤。顧飛卿想解圍,見瓔璣追著小慈和蘿北到跑,恐傷著,只好追去。
顧慈本想趁他們不注意,溜進去,卻不料才過門檻,瓔璣便沖過來,一把抱住的。
“舅母舅母,你是不是真要做我舅母了!”
屋談笑聲戛然而止,眾人齊齊扭頭打量他們,掩竊笑。
顧慈訕訕垂著腦袋,恨不得把臉埋進膛里。
瓔璣不懂窘迫,以為要否認,撓撓頭,開口還追問。不想還沒張開,人就被戚北落拎去壽公主邊。
不服氣,鼓著臉罵:“舅舅壞!定是你欺負舅母,舅母才不肯嫁你的!”說著就舞著小拳頭,要為舅母報仇。
戚北落面無表地睨了一眼,往里塞了顆脆糖,甜味在齒間散開,小家伙便翹起角,再沒心思說話。
顧慈小小吐出口氣,激地看他。
戚北落面上不顯山不水,眼底卻微不可見地曼浮起一點溫的笑。
壽公主轉著茶盅,目在二人上轉來轉去,著實驚喜,心中直念佛。
想不到自己這榆木腦袋弟弟,平時怎麼敲打都不開竅,眼下這一開竅,竟比誰都會人。
抬抬手,招顧慈過來,“我今日來,一則是代父皇和母后,來給老太太賀壽;這二則,便是幫母后,給你送樣東西。”
琥珀手捧錦盒上前,揭開盒蓋,壽公主從中取出一枚玉鐲,親自給戴上。
這鐲子極好,清如水,幾乎瞧不見絮,燈下漾起一汪綠,襯得白皙的腕子也是通的。
眾人無不贊嘆。
戚北落只淡淡瞧兩眼,便收回目,若無其事地端起茶盞自顧自喝著,一雙耳朵卻紅得發亮。
壽公主斜他一眼,努力憋笑,拉著顧慈的手輕拍兩下,“這鐲子,原是母后婚那年,先太后娘娘贈的。如今啊,歸你了!”
這話說一半藏一半,言下之意明朗,皇后娘娘是真心實意承認這兒媳婦了。
顧老太太和裴氏原還有些擔心皇后娘娘子太強,即便眼下暫且答應了這門親,等將來婚后還是會為難顧慈。而今有這話,心也徹底按回肚子里。
顧慈從震驚中醒過神,喜不自勝,行禮謝恩后,幾乎是出于本能地向戚北落,雙眼晶亮璀璨。
戚北落亦在看,黑眸中云翳盡散,亮如繁星。視線在半空中綿綿纏,著種只有他們才知曉的曖昧。
沒有言語談,但就是能品嘗到彼此心頭的喜悅。
奚鶴卿在旁看了個盡夠,捺著角,不屑地“嘁”了聲,心頭有些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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