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人心隔肚皮,有些個白眼狼,就是拿心去捂,也捂不。
“聽說二姐姐醒了,我著急趕來看,沒打擾姐姐休息吧?”葉蓁蓁提疾奔,面頰泛紅,額上覆了層薄汗,語氣神俱都關切,挑不出錯。
只目過顧慈踝間青紫時,閃過一縷微不可見的快意。
顧慈仿佛不知來,猶自斜倚人榻。手執一卷,閑閑翻,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兩只銀鐲不勝,隨玉腕輕輕磕。室悄寂,細微悅耳的撞聲便顯得無比清晰。
一句話討了個沒趣,葉蓁蓁訕訕收笑,狐疑地向上覷。
顧家姐妹原是對雙生,容貌段在帝京城中俱都拔尖。姐姐顧蘅子骨康健,格開朗,常在各家花宴走。妹妹顧慈自落草起便大病小病不斷,一直養在深閨,甚出門,故而名不及姐姐盛廣。
然真正見過這對姐妹花的人,無不認為,妹妹的姿容在姐姐之上。就連視顧慈為眼中釘的葉蓁蓁,對此也大為贊同。而之所以選擇接近顧慈,也是因了顧慈平和怯懦的子,比顧蘅好騙。
可眼下似乎有點不對?
“二姐姐怎的不理我,可是蓁蓁做錯什麼,惹姐姐不高興了?”許是在南曲班子里混過,眼淚說來就來。
前世,顧慈就是太單純,才會數次被的淚誆騙。而目下,只淡淡道:“表妹哭這樣,不知道還以為我真摔出個好歹,快咽氣了。”
葉蓁蓁一下噎住,這話若真坐實,那什麼人了?忙收起眼淚。
“姐姐說的哪里話,蓁蓁一心盼著姐姐好,怎會如此詛咒姐姐?即便真流淚,也是為姐姐鳴不平。姐姐是水做的骨,而太子殿下卻是刀槍架起來的冷鐵子,在戰場上生啖人,飲人。上回宮宴,他還無緣無故把武英侯家的世子打重傷,害人家到現在都下不了地。蓁蓁是怕姐姐嫁去后會苦……”
氣若游,哽咽道:“相較之下,謝世子就謙和穩妥許多,又和姐姐一樣,喜詩書風雅之事。姐姐若嫁去承恩侯府,定能琴瑟和諧,福澤綿延。”
去東宮苦?去承恩侯府福?還真敢說。
偏生前世自己還真信了挑撥,臨了只能躺在病榻上,看著和謝子鳴以自己的名義,向母親勒索錢財,一點點吞并顧家產業,自己卻無力阻止。
顧慈啪地合上書卷,雙眸漸淬寒芒,“太子殿下年有為,謝家世子尚在秦樓楚館同伎子詩作對的時候,他就已披堅執銳,為國拋頭顱灑熱,立下戰功無數。能嫁給他,是我的福氣。表妹這般詆毀殿下,仔細隔墻有耳,禍從口出。”
“不是的不是的!”
葉蓁蓁大驚失,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如何吃罪得起?再想太子那刀子般的目,頓時搖幾乎站不住。
頭先,三言兩語就能哄得顧慈絕食,消極抵抗圣意。今日就是來使最后一把勁,讓顧慈趁子虛弱再鬧上一鬧,好讓老太太應下與謝家的親事。
可這顧慈怎的越摔越靈,如何也不上鉤?雖還是往常那副溫婉模樣,可半點怯懦的影子也沒,笑里藏刀,殺人不見。
計劃全,葉蓁蓁一下慌了手腳。云繡端著漆盤,侍奉顧慈喝藥。不由分說手去接,云繡不肯,還被狠狠瞪了眼。
“姐姐大病初愈,是蓁蓁不好,不該拿這些事來擾姐姐清凈。就讓蓁蓁侍奉姐姐湯藥,當作賠罪……啊!”
指尖才上碗沿,葉蓁蓁就被燙了手。黢黑藥傾灑而下,蔥削般的纖指當即腫起大泡,辣辣燒疼。臉蛋不及顧家姐妹俏,也就這雙手能勉強與們媲,一直細心呵護,現在全毀了!
新裁的夏亦跟著遭殃。說起來,這料子還是從顧慈手里騙來的,卻如何也穿不出顧慈那般韻味。
云繡哈哈大笑,朝吐舌頭,“哼,活該!”
葉蓁蓁磨著槽牙,上去要撕云繡的。顧慈輕飄飄睨來,沒什麼力道,卻嚇得忙忙后退,踩到藥渣,新繡鞋也嗚呼了。
“表妹還是快些回去上藥,這回可千萬不要把自己救命的膏藥也打翻了。”
這話可是別有所指?葉蓁蓁冷汗涔涔,忙扯笑,“多、多謝姐姐關懷。既如此,蓁蓁就先告退了。”
顧慈自顧自看書,恍若未聞。云繡尋說話,卻能合上書卷,認真注視云繡的眼睛,笑靨如花。
赤||的輕慢。
葉蓁蓁自打進了顧家,那也是千萬寵著長大,何曾被這樣辱過?然現在所謀之事,到底不能拿到明面上講。一口銀牙幾乎咬碎,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第3章
月上中天,定國公府燈火一片片歇下,只各門房還掌著燈,里鼾聲如雷。
疏影橫斜躥出個纖細人影,四下張一番,從后角門離開。接著后腳,便有兩人,一個繼續跟在人影后,另一個則折回府中。
“姑娘說的沒錯,葉表姑娘邊的秋,還真趁夜溜出府了。”云繡恨聲咬牙,“要不奴婢現在就去回稟老太太,將那葉姑娘攆出去?”
顧慈合上書卷,一點白蘭花尖兒從蔥綠袖口探出,輕而緩地叩著藏藍封皮,“不急,眼下我們還未拿到實證,又是慣個會做戲的,即便捉了秋同對峙,也會把事全推到秋上,把自己擇得一干二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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